[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宫阙危
寅时的太极宫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张启的鹿皮靴踏过太液池畔的冰碴。远处望仙门的灯笼被北风吹得乱晃,投在宫墙上的影子活像挣扎的困兽。他摩挲着怀中的玉锁残片,寒意顺着鎏金纹路刺入掌心——这物件自骊山归来后愈发滚烫,仿佛在催促着最后的对决。
冰廊诡影
程处默的金鱼符在含冰殿前晃了晃,值守宦官却拦下众人:"圣人口谕,今岁寒甚,冰窖暂封。"话音未落,七娘忽然指向檐角铁马——本该结霜的铜铃上竟沾着蓝晶石粉,在灯笼下泛着鬼火似的幽光。
"劳烦公公通禀,兵部有紧急军务。"程处默的横刀鞘悄然顶住宦官后腰。穿过三重玄关时,张启的改良炭粉已撒遍廊柱,青烟在冰面凝成蜿蜒蛇形,直指东北角的蟠龙柱。
蟠龙金瞳处的琉璃突然碎裂,露出里面齿轮交错的机关。七娘用银簪拨动龙须,暗门轰然洞开的刹那,二十盏人鱼膏灯自燃。寒气裹着陈年血腥味涌出,阶下三百步竟藏着座冰砌的祭坛!
"这是前隋文帝修的内窖。"孙思邈的药杵敲碎冰阶边角的兽面砖,"大业十二年杨广在此..."老医师突然噤声,银刀挑起祭坛供着的半幅襁褓——金线绣的"宥"字与青禾玉锁残片严丝合缝。
张启的布履突然踢到个冰俑。火光映亮俑面时,程处默的横刀险些脱手——这分明是年轻时的平阳公主!冰层里封着卷《起居注》,贞观四年的记载墨迹犹新:"...宇文氏献双生子为质,帝命养于冰窖..."
七娘的火把扫过祭坛后方,整面冰墙嵌满琉璃瓶。每只瓶内浮着个蜷缩的婴胎,脐带缠着蓝晶石,正与骊山毒炭中的蛊虫同源。孙思邈的银针突然发黑:"快退!冰里有石脂..."
惊天动地的轰鸣自脚底炸开,张启拽着七娘滚入侧道。崩裂的冰层下露出丈余宽的铸铁管道,靛蓝的毒炭洪流正顺着龙首渠暗河奔涌。程处默劈开某处闸口,涌出的却不是水流——三百具挂冰的尸首顺闸而出,每具心口都烙着双头鹰纹!
"是贞观四年征突厥的先锋营!"程处默目眦欲裂,横刀挑开某具尸首的铠甲,"他们本该葬在陇右..."腐甲内掉出半块炭牌,粟特文译作"宥字营"。
五更鼓歇时,望仙门突然腾起狼烟。张启立在含元殿飞檐上,怀中的玉锁残片灼得胸口发痛。九道靛蓝烟柱自长安各坊冲天而起,在空中拧成狰狞的双头鹰。延兴门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闷响——三百车毒炭终究还是涌入了水脉。
七娘的软索缠住殿角鸱吻:"看冰窖方向!"
太极宫地脉震颤处,冰砌祭坛正缓缓升起。青禾被铁链缚在九宫阵眼,脚下炭灰勾的星图与骊山龙脉图渐渐重合。戴翡翠扳指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手中火把映亮冰棺中的宇文弘尸身——三十年前的遗骸竟完好如生!
"张博士可知,防潮炭最妙的用处?"那人掀开兜帽,烧伤的面容在蓝焰中扭曲,"是让尸体不腐,让怨气不散..."他手中的火折子已触到冰棺边缘。
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毒烟。张启攥紧最后的炭粉跃下飞檐,远处承天门的鼓声混着水脉沸腾的轰鸣,将这场延续三十载的炭灰局推向了最后的生死劫。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