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冤家

作者: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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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好


      马车慢悠悠停在星辉园前,张晓泉知趣地一溜烟儿跑了。

      车内暖意蒸腾,暧昧靡艳的气氛久久不散。崇宁侧身躺在黏糊糊的象牙席上,一双眸子浸满泪水。

      崇宁瞪视着罪魁祸首。史之尧只穿一条亵裤,浑身汗涔涔的,靠车壁仰头喘气,神情极为舒畅。

      他看了崇宁一眼。那双情丝未褪的水眸太过美好,他不忍对视。

      把人蹂躏成这般,泻火后才觉不妥。

      崇宁长发散乱,喘着粗气,散开的披帛软塌塌垂挂在白皙的胴体上,黏腻又难受。

      她强撑着起身,跪坐席上泪眼朦胧地骂他。

      “混球!”

      “贱种!”

      “小畜生!”

      思前想后越来越气,崇宁对着他又挠又抓。

      史之尧乖巧看着她,并不还手,眼底沉着意犹未尽的笑意。便宜都占够了,让她出出气是应该的。

      许久,他受完刑罚,将她碎发挽至耳后,温柔笑道:“又泄了。”

      她不仅长相身姿像极母亲,连床笫方面的表现也随了放荡的长公主。

      崇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象牙席,羞得低下头,旋即皱着眉头怒视他。

      “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又变脸了,公主刚才还软唧唧跪地求饶呢。”史之尧逗她。

      崇宁恼道:“你害我丢了体面!”

      史之尧笑道:“体面是相互给的,殿下先违约,就别怪臣翻脸不认人。”

      不知为何,这事一结束他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老祖宗那句“床头吵架床尾和”真是诚不欺人。

      崇宁委屈道:“我和他并无私情!”

      史之尧捏住她下巴,沉声道:“我知道啊,可我就想办你。”

      他照旧这般蛮横无理。

      崇宁气得撇嘴要哭。

      史之尧戏谑道:“要是再哭,我就再办一次事儿。”

      崇宁忙止住眼泪。

      “乖,这就对了。”史之尧忍住笑,摸摸她的头。

      除了愿看她在床上哭,其他时候史之尧都不想见她流眼泪。他一向不擅长哄女孩,只能靠威胁的方式逼她听话。

      他麻溜地穿好衣服,只觉车厢憋闷异常。

      崇宁看着被他撕碎的衣裙,幽怨地瞪他。

      史之尧轻扇自己一巴掌,“臣错了。”

      “臣去拿新的。”

      “你亲自去拿,别惊动丫鬟!”她可丢不起这人。

      他打开车门又小心关好,不让春色外漏。

      崇宁忙上栓,锁死车门。他走后,一颗心砰砰跳得欢腾,心头小鹿又开始横冲直撞,扰得她心烦意乱。

      余光瞥见歪在一旁的镜匣,她忽而想到方才镜匣里映照的自己。

      脸颊羞得艳红,眼神妩媚娇柔,表情甚是享受……

      一双口口沉甸甸垂下,宛如倒置的山峦大幅晃荡……

      这副娇羞的媚态与遇见史之尧的温婉娥有何区别?又与话本里盼望情郎的思春女子有何区别?

      一个可怕的想法袭击大脑。

      她该不会、该不会……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崇宁骤然回神,放下门栓。

      史之尧蹑手蹑脚进了车厢,肩上搭着衣裙,手里握着铜盆和布帕。

      “放心好了,没打扰丫鬟。”

      “外面冷,我拿了披风,衣服过会儿再穿。”

      “来,我先给你擦身。”

      史之尧沾湿帕子,拧干水分,再抬眸却见崇宁直勾勾看着他。

      史之尧:“?”

      “我脸上有东西?”

      崇宁什么都没说,颤着长睫,错开目光。

      史之尧:“???”

      并非头一回伺候她,为何这般矜持怕羞?

      没在车上干过放荡事才会如此吧。史之尧没多想,小心翼翼将她抱怀里,用湿帕轻轻为她擦拭全身。

      双膝磨得通红,雪肤落满血梅,手腕绑缚处留下一串红痕,那处亦是泥泞红肿,实在不堪。

      史之尧眼眸一柔,悔道:“下次不会放肆了。”

      崇宁闭着眼眸,舒适地享受着。脑中回味着他当时的举动,继而想起大脑空白时的快活滋味,嘴角不自知挂上一抹淡笑。

      史之尧心想定是他擦得仔细,她才这般表情。

      思及此,他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怨不气就好。

      史之尧擦身后便为她穿衣。见他又选了件齐胸裙子,崇宁微微嘟嘴。

      他故意用劲,腰裙系得紧紧的,那处便撑得鼓鼓的。

      “坏蛋!”崇宁嗔他。

      史之尧占尽好处自然一句不怼,小心为她裹好披风,抱着人儿出了马车。

      回屋路上,崇宁环着他脖子,乖乖贴他怀里。

      史之尧纳罕道:“怕冷?”

      崇宁没说话。

      许是风急天凉,他疾步抱她回室内。

      不曾想她这般畏寒,史之尧将人放回拔步床,亲手为她脱鞋,再取出厚被子给她盖好,又出去唤蓁蓁灌汤婆子。

      等抱着汤婆子回来时,却见少女红着一张脸,似是憋闷得发热。

      史之尧:“……”到底是冷是热?

      崇宁扯开厚乎乎的被子,恼道:“什么季节用汤婆子!”

      史之尧微微一笑:“好,不用不用。”

      他丢了汤婆子,随后去取药。

      小方盒甚是眼熟,崇宁想到上回上药的事,下意识并紧双腿。

      她嗫嚅道:“我自己来。”

      史之尧乖乖听话,给她拉上帷幔,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崇宁完事后,从帷幔中伸出一只手还他药膏。

      史之尧没去接,蹭一下钻进帷幔,对她道:“怎么不见我?”

      “你这么贱我才不想见你。”崇宁转身背对他,恼道,“还不出去,我要歇晌!”

      史之尧摇着头,知趣地离开。

      等人走后,崇宁摸着狂跳不已的胸口,心里乱糟糟的。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肯定是车内动作激烈,她一时不受控制才娇媚黏人的!

      她平时肯定不那样。

      崇宁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另一边,史之尧回到临风院翘腿坐于圈椅。只有离了崇宁,他才能找回理智,深思其中缘由。

      元元本性不坏,不可能做那等自污之事。况且他一直将她伺候的很好,她怎么会去找别的男人?

      但她心眼极多,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绝不会请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吃饭,更何况是在醉仙楼!

      思及此,史之尧怒火又起,恨不能将温亭书千刀万剐。

      她定有谋算,若他没猜错,这等谋算必是杀人见血的勾当!

      夜里,他又回了星辉园,大咧咧躺她身边,抱紧怀中人。

      崇宁哼道:“我今晚没力气。”

      史之尧笑道:“有力气说话就行,陪我聊会儿。”

      她没好气道:“聊什么。”

      史之尧正色道:“今日的事一笔勾销,我全当不知,也不追究。”

      崇宁点头,不知不觉心生愧疚。

      七夕夜里私会外男,违背了归宁时二人的约定。想来他定是气极怨极,白日车厢里才失了分寸。

      思及此,她突然原谅了他。

      “还记得别院我怎么说的?”他突然问。

      “不许再杀生害命,不然我不轻饶。”史之尧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可记住了?”

      崇宁弯起嘴角:“我记着呢。”

      “那就好,你可一定记着。”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车厢内餍足,此刻两人相拥交颈而眠,却各自揣着心事。

      史之尧默默祈祷自己想多了,并非她真要将温亭书如何。

      崇宁默默劝说自己想多了,只一次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才没有动心喜欢他呢。

      翌日早膳时,崇宁问:“听说七夕夜里芙蓉教作乱?”

      史之尧点头道:“这些天有的忙了,可能没空陪你。”

      “驸马日理万机守卫长安,我自然理解。”

      史之尧欣然点头,看着盘中糯米藕,忽而福至心灵。

      他夹起一片藕,又看看崇宁。

      崇宁定睛一看,藕片和筷子间粘着白丝,黏腻着越拉越长。

      史之尧促狭地笑出声。

      “混账!”

      崇宁“啪”得放下筷子,心虚地瞟一眼丫鬟,又气恼地瞪他。

      她小声:“当着姑娘们的面儿,不知羞。”

      史之尧撇嘴:“她们听不懂。”

      逗弄了她一会儿,张晓泉随他出了花瓶门,转眼见主子面露严肃。

      “醉仙楼偶遇公主的事咬死在嘴里,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张晓泉连忙应下,跟随史之尧多年,他向来守口如瓶。

      史之尧一想,昨日那时辰醉仙楼人流不多,更无一个相熟之人,想必无人认出崇宁,如此便不会坏她名声。

      “这些天不用跟我,抽几个侯府暗卫一起盯着公主府动静。”

      “另外看紧温府,若有关崇宁的流言传出即刻报我,同时再派人散播温亭书痴心妄想之事,定要将流言搅浑,不能让坊间轻信。”

      张晓泉人也机灵,连连记在心里。

      星辉园里的崇宁于书房里提笔作诗,却心有旁骛,迟迟静不下来。

      采苓在一旁侍奉研墨,望着她的小表情,止不住地偷笑。

      “殿下自嫁给驸马后,心事越来越多了。”

      崇宁:“你打趣我!”

      昨日燕婉和舒窃回府后就将这蹊跷事说于她和蓁蓁。四个丫鬟轮流守夜便通晓人情,马车里的事猜得七七八八。

      崇宁昨晚没睡好,思索着阿沁跟她说那通道理,又思索着自己的心事,瞬感烦乱。

      这种烦躁明显和史之尧有关,但她却抑制不住。

      崇宁放下湖笔:“采苓,我心里乱得很。”

      采苓惊道:“殿下平日是个行动派,从不为心事所累,如今竟多了女儿家心思。”

      崇宁没理会她的话,只道:“他跟我再三强调不能伤天害理,可温亭书必然活不过中元节。”

      采苓笑道:“此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唯独驸马不知。若他不知,如何能断定是殿下所为?”

      崇宁垂眸:“……也对。”

      史之尧办案缜密,是讲究证据之人。当初怀疑她刺帝,抓住证据后方才摊牌。

      既然如此,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痕迹抹得干净,他就无权置喙!

      思及此,她又开心地拿起湖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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