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烟火

　　“你别跑…”

　　乔小妹实在听不了她的命令，回头喊道：“我不傻！”

　　从学堂跑出，沿着那条河案边一直跑，风呼呼吹过耳边的碎发，疾速的奔跑速度让她全身血液都沸腾一般，鼓噪着让她冲得更远。

　　罗琴妹早就在半道停了，已经看不到的乔小妹的背影，她扶着膝盖，有些讶然，“跑这么快做什么？”

　　“琴妹，出来玩呀？”身后传来一阵阵少女的调笑吵闹声，罗琴妹抹了一把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汇聚到手心，沿着手掌纹路向下划走，“我追乔小妹，她欺负我！”

　　李春华呵呵一笑，“走，和姐洗衣服去！”李春华后面一堆姑娘，都是年纪比自己要大些，平常不咋说上话，罗琴妹后挪着脚，“我哥叫我回去呢！”

　　还没等李春华打断，她脚底一抹油跑得飞快。

　　“这琴妹保准是和小妹又吵架了。”

　　“从学堂跑出来的，小妹怕是跑回家了！”几人有意无意看向一旁垂眸不说话的乔二妹，这二妹越大性子是越发的内敛了，现如今若不是几人上屋子硬扯可都不会出门，此时所有人一起看向她。

　　“我还有两件衣裳忘拿了，我回家去取一趟，你们先洗吧！”声音细小，若是刚才的风大一点，怕离她最近的李春华都听不到。

　　“喊一声，叫小妹给你送过来。”

　　她实在是不愿意这般麻烦，扯了扯李春华的袖子，“还是不了，我回去去拿，很快的，你们先洗。”

　　李春华见她脸颊都红了，实在不经逗，索性才放她回去，乔二妹如获大赦，转身就悄悄呼出一大口气，现如今，花一样的年纪不像花一样喜欢出门晒太阳吹大风，反倒是整日闷着头在屋子里洗菜择菜做菜，实在没趣的很。

　　若不是杨月缇好几次提了让李春华出去踏青时一定得约着二妹，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呢！

　　“走吧，我们先洗，洗了还得去采青呢！”

　　“我可知道哪有漂亮花。”

　　“那更得快一些了！”

　　乔二妹带着东西往回走，心中暗自盘算好时间，最好等拿了东西过去杨月缇一众都走了，那她就可以一个人安静的洗东西了。

　　想到这，步子就更慢了。

　　“王东，这木头得扛去店里面，你可别半路撂下了！”

　　“可不会！”十八的王东有一身的好肌肉，随意披着褂子，露出精瘦的腰腹，他扛起这传说中最好的大木头，咬牙颠了颠，直到找到力点才走起来。

　　“不错不错，小伙子就是有劲！”

　　送到店后又赶着回来，正午日头高，路上没啥人，正因此衣裳并没有扣好，风灌进去吹得衣裳鼓鼓的，随后有显得腰腹紧致且细长。

　　他十二就学着师傅做木工了，又专门供给的贵人，所以店里面生意好，吃的也算不错，半大小子日日扛着木头上走下跑，太阳晒多了便显得黑状黑状的。

　　甩着狗尾巴草唱着浑歌，迎面撞上一个姑娘，“对不住，撞……”王东还未看清人家脸，她反倒是退后了好多好多好多步。

　　常年呆在木坊很少回来，一下子哑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看着应当撞到额角，红了一小片，那姑娘捂着脑袋自始至终也没抬头。

　　王东举着胳膊想上前，至少帮忙做点什么，谁知道那姑娘反倒是被吓到一般后退一大步，“这…我……”

　　这镇子上就像是触发一个开关，倒了十五六开始议亲的年纪，便不怎么会出门了，所以除了那些叽叽喳喳，年纪不大的小不点，很少会看到这个年纪的姑娘走在外面。

　　一时只觉得自己嘴笨，那姑娘b不哭不闹，只是冷着脸捡起木盆，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折了几步后一溜烟钻进巷子里面。

　　靠在门框上盯着她从巷子那头走过自己家门前这一条必经之路。

　　打算走进之后，好好问一问，是哪家的姑娘。

　　乔二妹远远就看到了他，原本估算着走过去的时间，他肯定早就走进门去了，谁知道本来就已经放慢脚步了，但是他居然就这样靠在门框上，好以暇整的等着她过去。

　　乔二妹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打交道，对方这个驾驶明显就是等着她过去和自己搭话的。

　　乔二妹要回家，就一定要经过他家门前，还有一个就是从巷子背后绕到后面的小坡之后，然后从小坡绕半圈，从家里面的后院回家去。

　　越来越近，是直接走过去，还是多走半个时辰回家，乔二妹想要说服自己直接走过去，但是那脚怎么都迈不开，便一低头，直接钻进了巷子后面，打算绕路了。

　　王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钻进去了，第一次，他被她的行为给惊到了，又不是有豺狼虎豹，至于走这样的险路吗？

　　快走两步上前，就发现她居然撒丫子的跑起来，方才款款而来，裙摆好似都没有飘动，像是那店里面常要做的屏风上的美人图。

　　现在跑动时裙摆卷起来如同花一般，又像是蹦跳的兔子。

　　王东现在已经十八了，年纪到了，长起来也高高大大的，所以走在后面，不用跑，走得快一些，还能不远不远的跟着她。

　　直到看着她慌忙飞快的跑到了乔家饭馆的后院之后，她那个惊慌的样子，王东都疑惑起来，难道自己那么可怕的吗。

　　他自然也知道她是谁，小时候怯生生又执拗的跟在乔大妹后面的乔二妹，一晃眼，她都长那么大了。

　　和整天在巷子打架发疯的乔小妹完全不同。

　　“东哥，你去干啥去呀？”王东刚才好像看到了乔二妹的背影，沿着河流走着，被冲出来的小弟拉住。

　　“走，去捉鱼去！”

　　“那里有啥鱼的，她们洗衣服的地方，鱼都被惊走了，走，上游去，那有鱼。”

　　王东摆摆手，“你自己去，我要下去一下。”

　　小弟摆摆头，认为他这是疯了。

　　王东走到下面，这个时候人不多，河流旁边，大家到了比较平坦些的石头，给它镶嵌在了岸边，经过长年累月的脚踩之后，已经成为了石砖一样的存在，严丝合缝，浑然天成，大家洗衣服的圣地。

　　下面的女子一个人占据着一个石头，但是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看不到人的王东无聊的继续往下面走着，果然，再往下，有一个人正费力的搓着衣裳呢！

　　他就这样靠在柳树上，忽然觉得这样不太舒服，便三下两除二便爬上了高处，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站起来，好像要去勾一个什么东西。

　　有些笨拙的样子，引得王东忽然想要笑笑，于是在她再一次弯腰的时候，他成下丹田，嘿了一声。

　　一时不察的乔二妹忽然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吓得直接扑倒了水里面。

　　好在这里水不浅，她手支在石头上，只是裤脚和鞋子湿了。

　　把东西全部拿起来装在盆中之后，她愤愤的向着声音的地方瞪过去，只是看到了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坐在树杈上，贱贱的笑着，似乎为刚才捉弄的事洋洋自得呢！

　　乔二妹气死了，真的想捡起一个石头打上去，报自己被吓之仇，都已经弯腰捡石头了，然后捡起一个鸭蛋一样的石头，不管内心多么复杂的想着，最后也只是把石头砸回水里面后，抱着盆子愤愤的走回去了。

　　王东看着她这个样子，哈哈哈哈的笑起来，伴随着他的笑声，乔二妹刚好迎上跑过来的乔小妹和李可。

　　“二姐，快回家去，我要做拿手好菜了。”乔二妹转过来瞪了一眼树上的王东，乔小妹觉得二姐越来越慢，又噔噔蹬跑回来拽着她的胳膊，“姐，你快点我菜全部都拿了，你得帮我看火。”

　　乔二妹被拽了个踉跄，方才那人做的混蛋事是一定不可以和小妹说的，走稳后她才笑着说是。

　　“那姐那你不可以反悔，可不能帮我弄锅，只看火就好，我就是要让妈知道我乔方容手艺无敌好……”

　　姐妹二人声音越远越小，只有那小屁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偶尔夹杂了声小小的应诺，语气匀和温柔。

　　乔小妹要做，老南瓜控饭。

　　米洗好，放在大铁锅里面煮，煮到捏开会软，但最中间还有一点点米生，用漏勺捞出来，控干着水份。

　　热了的陶锅中放两片腊肉，炒开后锅边终于沾上了荤油，随即将切好皮的南瓜放下去后，呲呲呲的接触音表示这次的火烧的不错。

　　翻炒的第一时间，瓜香和腊肉油的香味激荡叫错，弥漫散开，在时间最好的时候，把饭倒进去，翻搅几次后，放没过锅的水，盖上盖子后，就等着咕咚咕咚的响声后，让米饭和老南瓜在锅里面好好交朋友。

　　乔小妹喜欢吃锅巴，所以积极的加入柴火。

　　被乔二妹轻轻拍了手背。

　　她眨眨眼睛，“我知道嘛，二姐，做饭呢，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很可能到时候它就会糊漆漆的，就苦了。”

　　终于等到做好的一瞬间，打开过来，食物的热气随着锅盖跑到空中。

　　一翻，香！

　　再翻，更香！

　　“姐，快来试一试，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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