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性妖

　　傅老板发自内心的开心笑了起来。

　　他觉得夏南山实在合他心意，每次都能做出恰好符合自己想法的举动。

　　加之以时，必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

　　而这沈招摇似是一切以夏南山马首是瞻，倒也是个好掌握的。

　　“我这里生意做大了，确实也正是用人之际。你们留在我身边自然可以，但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呢？”

　　“那是当然，只是您也知道，这并非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还请傅老板给我们一点时间交涉一下。但请尽管放心，我们总归不会出这个店。明天一早之前定给傅老板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做为我们的投入门下之礼。”

　　夏南山恭敬而信誓旦旦的回答。

　　傅老板只觉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其实谁是他们的朋友，他已经不放在心上。

　　总归离开这里的不会有那个人。

　　因此他没有再把两人关在房间里，而是允许他们在店内四处走动。

　　而他自己则有意去向县令探听这位突如其来的周巡按的虚实底细，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再出些什么节外生枝的意外。

　　“真乱啊。可我们明天怎么能交出这个不明所踪的鹿署呢？而且就算是我们有，也不能交给他吧。妖的命也是命啊！”

　　沈招摇一时之间还不确定夏南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会不会因为傅老板后台硬，因为那个鹿署公子是妖，就放弃他。

　　“不，还不够乱，我们现在还得想办法让这里更乱些，才能探清楚其他人都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夏南山看看身边满脸探寻的沈招摇。

　　“你有没有捕过鱼？难道不知道只有把水搅浑的时候，鱼才能浮上来嘛。”

　　接着她不再解释，只是拿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沈招摇。

　　“要拜托你再施展一次你的本事了，把这个送去给今早衙门里那个叫周暮云的巡按，别被任何人发现。”

　　沈招摇低头看看，只见纸条上写着：‘多福楼昨夜宋氏命案，杀人者成吉，详情可申时楼内寿字号与大人详报’。

　　“你不怕告诉了他反而会招来麻烦吗？”沈招摇有些顾虑的问道。

　　“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而且，我看他的面相，应该是个良善的人。”夏南山神秘的笑笑。

　　沈招摇没有多问，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夏南山看着他消失的残影，欣慰的感慨：‘这小狌狌总归还是有点用的。’

　　不到一刻钟沈招摇就回到了店内。

　　他略带得意的告诉夏南山，周巡按正在房间看书。

　　而自己趁他起身倒茶之际，将纸条放在那巡按正在看的书上。

　　夏南山点点头回答他：“现在是未正，我们就看过一会这巡按是来还是不来。是自己悄悄地来，还是大张旗鼓的带着队来。”

　　沈招摇问她：“我明白你想让成吉做不了菜所以明天也就开不了席，但是我们为何不今早直接在衙门喊冤呢？”

　　夏南山回答道：“当时尚且不知这周巡按是不是和县令他们同流合污。如果是，我们喊冤等于自掘坟墓。现在也不知这巡按和傅老板是个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也不打算做好关系，那他就会大张旗鼓的带着衙役来抓人。毕竟县衙内确实躺着一具宋氏的尸体，这个一问便知。”

　　沈招摇恍然大悟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也就是说他如果真的带队来抓成吉，那他就不是这宴席上会有的客人，且他不怕傅老板背后的势力，我们可以投奔？”

　　“投奔倒是不一定，但是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一用。再者，我想通过他探探马姑娘的想法，只怕对于店内寻找‘福禄兽’这件事，她比我们还急。”夏南山回答。

　　沈招摇打断道：“不是福禄兽，是鹿署！”

　　接着他回忆下今早看到马姑娘的情景，只觉得她面色无波，丝毫看不出任何慌张。

　　夏南山斜他一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控制好面部表情。”

　　看沈招摇要不服气的暴起，她立刻又笑着说：“不过你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确实无人能及。今天这事能不能成，那鹿署能不能得救可全得靠你了。”

　　沈招摇立刻又得意起来：“那是，我可是我们招摇山上排的上号的厉害。”

　　“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在甘泉村的时候显得比较沉稳，话也没那么多。难道真的是妖力衰退的缘故？”

　　夏南山见他摇头晃脑的，提出心中的疑问。

　　沈招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时候不是不熟嘛。而且每次说话前我都要想想以前带着我卖酒的李掌柜是什么样子，他又会怎么说。他教过我，有些不懂的事就干脆不说不回答，这样会显得很懂。”

　　夏南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在甘泉村的时候，这沈招摇总是一副三分假三分呆三分演一分神思八丈外的样子，原来是在模仿那个卖假酒被抓起来的奸商。这小狌狌也是命运多舛，下山后遇到的不是土匪就是奸商，好在如今遇到了我。’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了为人师表的道义感，严肃而慈爱的拍了拍沈招摇的头。

　　沈招摇一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滚蛋，莫挨老子的头！”

　　‘任重而道远啊，任重而道远，’夏南山没计较他的粗鲁，只在心里默念，‘徐徐改之，徐徐改之。’

　　在他们玩笑间，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乱哄哄的喧哗声。

　　夏南山赶紧叫了沈招摇一起推门去看。

　　只见楼下大堂乱作一团，有不少客人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外挤，而与之相对的是不少衙役正呵斥推搡着向店内挤。

　　‘来了，而且是声势浩大的来了。’

　　夏南山心中暗喜，与沈招摇对看一眼，对方眼中也有藏不住的喜意。

　　店内伙计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掌柜的嚷嚷着：“结账，结完账再走！”

　　但终究因为没人理睬他而作罢。

　　店内很快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两排衙役守在入口两侧。

　　紧接着，从入口逆着光慢慢走进一个紫袍玉带的身影。

　　他站定在门口，环顾四周，面无表情的轻轻凝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朗朗轻言：“傅老板何在！”

　　声音虽轻，但出口犹如翠玉落地，不怒自威，让人心中一凛。

　　“巡按大人，周大人，我在这里。”

　　随着一串细碎的呼唤声，傅老板居然从门外弯着腰奔走进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同样弯着腰迈着疾步奔走的县令。

　　他的官帽歪歪戴在头上，衣服随着一路奔跑变得皱巴巴的扯至一旁。

　　夏南山心中明了，定是傅老板跑去县衙找县令打探消息，却不料这巡按突然自己带着人找上门来。

　　两人得知消息尾随其后奔跑而来，这才如此狼狈。

　　沈招摇在一旁笑出了声：“这是不是就你们喜欢说的那个什么‘狼狈为奸’？”

　　“孺子可教。”夏南山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沈招摇心中弥漫起一种被夸奖的同时又有一点被侮辱的情绪，却难以名状。

　　紫袍身影鄙夷的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两人，没有开口，抬头看了看，正好与夏南山目光相遇。

　　目光炯炯如炬，鼻正唇红，嘴角似是微微笑了一下。

　　看的夏南山眼前一花，心中一顿，突的漏跳了一拍。

　　‘不会知道是我们传的消息吧，应该不可能，大概是光线晃眼的缘故。’

　　身后沈招摇拽拽她的袖子：“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去啊？”

　　夏南山思绪回转，和他一起快步下楼，低头垂目站在一群伙计之中。

　　“你二人为何姗姗来迟？”周暮云的声音响起。

　　夏南山的心忽的一提，抬头去看，才发现他问的是县令与傅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她暗暗捏了下自己的手，在脑海中嘱咐自己：‘怎么突然情绪这么不稳定了，淡定啊淡定，心定则乾坤定。世道再乱我不乱，切不可自乱阵脚。’

　　县令轻言细语的赔着笑答道：“回巡按大人，刚才傅老板来找我商讨要不要给大人开个迎接酒宴，商量做些什么菜好。没想到大人自己先来了这里，我们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却还是有些迟了。”

　　傅老板正准备也赔着笑脸说几句，突然被周暮云一声呵斥打断。

　　“胡闹！有命案不报却在这里商量什么酒宴！我看你这县令不要再做，改去饭店当个厨子算了！”

　　县令被他的话吓得身躯抖了一抖，头上本就歪歪的帽子顺势掉在了地上，发出‘噗’的一声，甚是应景。

　　他紧随自己掉落的帽子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的说：“巡按大人明察，这里哪有什么命案，只有昨夜的一桩盗窃案，也已查清，大人今早便已知道了呀。”

　　周暮云冷哼一声：“傅老板，我且问你，你店里可有一个叫宋氏的，她现在人在何处？”

　　傅老板赶紧跪在县令旁边，还不及开口，又听周暮云的声音又冷冷响起。

　　“或者说，尸体现在何处，是不是正在那县衙里含冤躺着。”

　　傅老板不敢回话，心中不知这巡按如何得知命案，又知道了多少。

　　自己又该说这宋氏是死于自缢还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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