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脑壳

　　“你好几天没来实验室了，”李志易在打饭时对排在前面的秦方说：“最近怎么不来找你姐姐了？”

　　“啊，我最近有点忙。”秦方回头，顺带向他展示自己眼周浓浓的黑眼圈。

　　“是科学院的事儿吗？”

　　“哎，你怎么知道？”

　　“都贴出来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目前这件事确实占据她现在生活的主流。基地要求所有在名单上的人都要统一参加预科班培训。秦方本以为这只是下班后的无聊消遣，没想到老师不仅考勤要求严格，课后更是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考，搞得她晕头转向，疲惫不堪。每天上完课都恨不得在趴桌子上直接撅过去。

　　“最近课上的很多，很累。”秦方边吃边说：“我感觉自己脑细胞都要被耗完了。”

　　“等等，我真的很好奇，”李志易打断她，指着她的大脑问道：“你学习，费的难道不是她的脑子吗？”

　　“怎么可能！”秦方叫道：“机械脑只是能辅助我学习，我们本质上是两个人好吧！”虽然考试时自己确实要借助她的能力就是了。

　　“可她是全心全意为你服务的呀。”李志易说，他依然认为两人是一体。

　　“这……我懒得跟你讲，”秦方赌气的说，又突然想到，“我姐姐不知道这件事吧？”

　　这次换李志易突然愣住了，想起几天前他对秦圆说后秦圆的反应，撒谎道：“还不知道，怎么了？”

　　“千万别让她知道，求你了，”秦方双手合十，对他真诚祈祷：“现在这事儿已经够麻烦了，我不想再让姐姐参与进来。”

　　“那之后你怎么办？真的去科学院吗？”李志易打探她的下一步打算。

　　“哇，你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秦方再次叫起来，“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学习的都是些什么人？如果不是有机械脑，每次随堂测验我都恨不得垫底！那群人简直就是怪物嘛！”她义愤填膺的说。

　　“那就是不去？”

　　“呃……这个……”秦方又沉默了，她想起后来又跟老赵受老师所托给她做的思想工作。“可以先试试。”老赵表示，“万一你考不上呢？”

　　“如果真考上了呢？”秦方反问道。

　　“真考上？那就……再说呗，”老赵熟练地打哈哈，开玩笑般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指挥官真的同意让你去？”

　　“也是。”秦方点了点头。凭她所认为的指挥官对她的讨厌程度，还真不一定会给她名额。也就是在那时，她才确定了参加预科班。

　　时间回到现在，面对自己有90%可能性不会去到科学院的结果，而面对剩下10%的可能性，秦方对李志易真诚说道：“如果我真的考上了，并且没有人阻拦我的话，那我就带着姐姐一起去。”

　　“你想得美，”李志易听完直接击碎她的幻想。“首先，那里考勤很严格，你们不可能整天待在一起。其次，那么严格的审查，你姐姐去了马上就会被发现。最后，如果你们被发现，就凭那里的科技水平，你们俩都完了。”

　　听完他的话，秦方思索半天，最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以后的每次测验都垫底了。”

　　李志易感到一阵无语，心想果然就不能寄希望于秦方能给出什么可靠的解决办法。可他没想到秦方不只是随便说说，之后的几次测验她的成绩基本都在最后几名来回游荡。差到连老师都在怀疑她是故意羞辱自己才考了这个分数。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考成这个样子的？”小翟看着秦风满是红叉的试卷，“明明是课上才讲过的知识点啊。”

　　还没等他好好询问秦方，一道凌厉的声音就从前方的讲台上传来，直劈下面两人的天灵盖。“秦方，留下！其余人，下课！”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恶狠狠的盯着秦方，把她盯得直发毛。旁边的小翟见状放下秦方的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明天就不会再见到她一般，沉重地对她说道：“保重。”

　　“滚！”秦方压低声音叫他滚，眼看着老师走下讲台，一步步来到她身边，拿起刚被小翟放下的满是红叉的卷子，看向座位上的秦方，缓缓开口。

　　“如果，你选择了所有的错误答案，那就证明，你知道所有的正确答案*，”仿佛是被秦方气到了，老师深吸一口气，得出结论：

　　“你故意的。”

　　不愧是老师，秦方在心里给对方鼓掌。那么此时也没有了在装下去的必要。“我确实不想去科学院。”秦方坦然承认道。

　　“为什么？理由呢？”

　　“……我不想离开35区。算吗？”秦方小心翼翼地回答。

　　“说了等于没说的理由，”老师叹了一口气，劝道：“去了科学院，就相当于有了晋升机会。你还年轻，真的就愿意一辈子当基层清洁工吗？”

　　“我——”秦方突然卡壳。不得不说老师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以她的情况来讲确实是不适合。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哎你——”老师看着秦方不成器的样子刚想训斥，却也明白面前的孩子倔到无法改变，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你走吧。”老师对她挥了挥手让她离开。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孩子。

　　虽然面对老师很可怕，但好在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在秦方那日的“以死明志”之后，接下来几次考试老师确实放宽了对她的要求。虽然每次看到她的成绩依然会在黑脸加上长长的叹息，但好在也确实是变相让她达成的不去科学院的目的。

　　“我跟你们说，她真的绝了，”食堂内，小翟指着秦方，对旁边的孙姐和大满说道：“十道测试题她能错九道。”

　　“不还剩下一道吗？”大满弱弱提问。

　　“剩下一道半对半错。”小翟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聊点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啊，”秦方打开他的手，“搞得胃口都不好了。”

　　“你要是没做，我怎么会说？”小翟劈头盖脸，滔滔不绝。“所以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我现在觉得老师已经对你彻底放弃了。”

　　“放弃我还不好，”秦方不明白。“放弃我，你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开心吗？”

　　“有点儿开心，但不多。”小翟说：“其实我还挺希望能跟你来场公平对决什么的……”

　　“啊？滚滚滚。”秦方不耐烦道。“我一点都不想，真的。”

　　眼看着两个孩子又要吵起来，旁边的大满及时打断他们。对秦方问道：“听说你获得了这次‘购物日’的名额。”

　　“哎，你们没有吗？”秦方疑惑道。几天前老赵给她下发了工作到现在的第一次工资——物资券，并告知她这个月的购物日她可以前往特区集市。“去买点儿你想买的，”老赵说完，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别净买那花里胡哨不中用的东西啊。”

　　“放心放心。”秦方看着手里那一叠面额和种类各不相同的物资票，还在想着这个“购物日”究竟是什么东西。本来准备之后问问孙姐，没想到这次竟然不是所有人一起去。

　　“你们不去吗？”她问道。

　　“去不了，这次正好赶上出任务。”孙姐回答她，“我们可能要等下个月了。”

　　“这……”秦方一下垂丧了脸。本来期待着跟他们一起去的，现在要怎么办？她自己一个人去那里瞎转？正当她难过时，旁边的小翟对她说：“既然你能去，那就是承载了我们的希望。”

　　“啊？”秦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小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物资券和一张清单，满怀希望的对她说：“这次要买东西就靠你了。”

　　“哎？”秦方下意识接过了清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拖鞋、棉裤之类的一大堆东西，还有……又咸又甜的花生？这是什么？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小翟趁机说。自从他看到秦方有这次的购物名额后，就开始盘算着让她帮自己带东西了。

　　“你这个混蛋，这也太多了。”秦方无语道。这是把她当成什么免费进货商了吗？还进货回来摆摊儿，她又不能当中间商赚差价！

　　“拜托嘛，这次我们真的去不了。”小翟开始打感情牌，指了指自己的胯骨，可怜巴巴地说：“你看我，伤都没好利索就得跟他们一块儿去出任务。就帮我带这一次……”

　　“……少来。”虽然这么说，但这话还是对秦方起了作用。毕竟他们是一起摔下悬崖的，小翟的伤又比她严重数倍。唉，没办法，谁让她吃软不吃硬的。秦方默默合上的清单，和小翟的物资券一起放口袋。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会找事干。

　　“我就知道，”看她答应了小翟又在一旁犯起贱来。“我就知道秦方你是整个35区最有情有义的清洁工。”

　　“……再说就给你拿出来扔掉。”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小翟嬉皮笑脸的停手，埋头干饭。

　　不过竟然他们都没法参加购物日，秦方又问了孙姐和大满要不要带些什么。对此两人都表示不用，一个月后可以自己再去采购就好。秦方点点头，晚上又来到了2号实验室询问李志易。

　　“我没接到通知。”李志易摇头，“可能这次购物名单里没有我吧。”

　　“那要我给你带点儿什么吗？”

　　“嗯，不用。”李志易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我这儿什么都不缺。”

　　秦方又转向在电脑前趴着的姐姐，问了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只见秦圆缓缓转过头，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艹皿艹 )”的颜文字。

　　“你看我像是需要什么东西的样子吗？”她用发声器发出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也是……”秦方被姐姐吓得后背发毛，不再问她。看着自己手里厚厚的物资物资券，突然感觉到“有钱无处花”原来也是一种烦恼。

　　“不要急，”李志易看出来她的焦虑，“特区集会有各种东西，你到那里逛一逛，转一转，看见什么想买的就买下来。用完那个券还可以以物换物。放心，绝对不会花不出去的。”

　　秦方看着他，选择相信对方的话，默默期待起几天后的行程来。

　　*此处灵感来自2018年上映的动画电影《蜘蛛侠：平行宇宙》，老师质问男主为什么考零分的一段。很好看，推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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