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顽强又脆弱的家人

　　“所以你把他带进家里吃了顿饭？”

　　我满眼惊奇地看着他，要知道，甚尔虽然在家里还算活泼，但在和里世界相关的问题上他一向主张能动手就不多比比。我以为他得和织田作之助打一架呢。

　　“差不多吧，”甚尔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不会说自己刚刚赌马把钱都输掉了哪里来的闲钱请人吃饭，所以他拉着织田作之助跑到赛马场又下了一注，别说，这小子运气还不错，第一把就赢了，虽然后两把又输了，但问题不大。而且织田作之助都没想打，叫他主动去打一个八岁的孩子也太没品了。

　　我直觉甚尔肯定有点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想想最近伏见昭并没有和我说过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没有大事。既然是小事，那甚尔自己决定就好，我也没必要控制欲那么强事事都要插一手。

　　“但你为什么天天回家住？你们不是没打起来吗？东京的房子怎么了？”

　　甚尔撇了撇嘴：“还不是那个织田，每天我一放学回家他就冲出来暗杀，他又杀不到我，整天一到饭点就冲出来，偏偏那个伏见昭还每天给他做一顿饭。伏见昭一天到晚——饿了？我给你留饭了。织田就——谢谢。那房子都快成他的了！”

　　我故意逗他：“你羡慕？那姐也给你做饭！”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不用了，我饱了。”

　　我摆手：“饱什么啊你肚子还是瘪的呢，别想蒙我，你每次吃好了之后小肚子都得撑起来，正好我最近学了新菜，给你尝尝我的拿手好菜——麻婆草莓……不是，草莓酱麻婆豆腐。”

　　甚尔：你等一下，这东西吃了不会死吧？

　　想象力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他光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就仿佛已经尝到味道了。

　　不是我吹，这菜我真会做，我觉得草莓麻婆豆腐不好听还特地给这道菜起了一个名字。我一边切豆腐一边和甚尔自吹。

　　“叫什么？”甚尔坐在沙发上眼神飘忽嘴角都在抽搐，出于姐弟情份他还是闭上眼违心的开始捧场。

　　正巧柳浪这个时候回家，看到我在厨房的时候我感觉他好像僵了一下。

　　甚尔眯眼，觉得情况有些许不妙，于是偷偷用手机发了点什么出去。

　　“啊，柳浪回来了！快洗手，马上开饭了！”

　　刚结婚的时候那些什么加了盐的培根、没洗的生菜、带壳的煎蛋，现在想想那都是小儿科，现在这才叫重量级。

　　广津柳浪面露菜色地坐在餐桌前，他有点想上班了……

　　我对他们俩心里想的内容一无所知，愉快地招呼他们吃饭，你看，草莓很好吃，豆腐很好吃，米饭也很好吃，所以放在一起一定也很好吃，而且我记得外面有卖草莓麻婆豆腐的，外面都有卖那味道应该难吃不了吧？

　　我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海碗，把草莓麻婆豆腐做成盖浇饭盛了满满两大碗，他们俩每天运动量大，得吃大碗的，“哦对了，甚尔你刚才问什么？”

　　甚尔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他感觉鼻尖闻到的不算难闻的味道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他的脑袋已经失灵了。

　　“我说，这叫什么饭？”

　　广津柳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讷讷地说了一句：“脑花拌饭吧……”

　　我倒是对今天的饭充满期待，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出和参考图差不多的样子！一定很好吃！

　　我信心满满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最还没来得及闭上饭就已经从嘴里滚落下去重新掉回碗里……

　　草莓煮熟了之后只剩酸了，还放了酱油，麻婆豆腐本来的辣椒也放进去了，甚至还放了很多，辣的嘴疼……豆腐也有豆腥味……黏糊糊的……

　　Yue……

　　“笃笃”

　　敲门声响起，甚尔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跑出去，“我去开门！”救星来了！

　　“您好，我……”

　　“欢迎你，快进去坐着吃饭吧。”可算来了，甚尔头一次看这小子这么顺眼。

　　织田作之助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被甚尔死死按在在餐桌前了，面前是只在悬赏上见过的男女，桌上是红红白白的白嫩块状物盖饭。

　　再联想到自己现在正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

　　织田作之助悟了。

　　他看着碗里的东西说：“这是新的拷问手段吗？”

　　甚尔：“刚才不是，现在可以是了。”

　　这就是那个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好像……

　　我打量着眼前的男孩，红色的头发，茶褐色的眼睛。一如情报所言，他的语言有一种纯然的天真，或者说，空洞，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原谅我没上过学，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能更加贴切，他就像是一张写满了白色字迹的白纸，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再抬头，对上了甚尔那双已经泛着光亮的绿眼睛，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从一进门我就觉得看着他很眼熟，现在我知道了，他像是幼年时期的甚尔，他们都拥有一双空无一物的眼睛。

　　我问他：“你几岁？”

　　他回答我：“八岁。”

　　我有点迷茫，八岁了，和当年甚尔一样的年龄，织田作之助甚至比甚尔还要空洞，还来得及吗？我问自己，还来得及拉他一把吗？

　　是的我想拉他一把。大概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稳了叫我圣母心作祟，原谅我吧，圣母也好，我不在乎。

　　我只是……只是他的眼睛和甚尔的眼睛太像了，叫我有点不想放弃。

　　甚尔的性格已经定型了，他经常性的没有安全感、自卑、自负、敏感、还有一点懦弱，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改变，没办法，这是这么多年他为了活下来而付出的代价，这是不公平的、他生命的副作用。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让我判断不出来，太空了，感觉叫一声都能听见回音。他还不如甚尔呢，至少甚尔有情绪。

　　“先吃饭吧。”甚尔坐下来。

　　也许是情绪起伏太大，甚尔一眼就看出姐姐在想什么，他颇有些不自在的往嘴里扒拉白米饭，一只手虚握，大拇指不自觉地扣着食指指腹。

　　听见这句话织田作之助才有了点动静，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饭，脸上带了点空白的恍然大悟——就好像是在模仿别人的表情——原来真的是吃饭，不是拷问。

　　“我叫织田作之助。”说完他就看着柳浪和我。

　　我迟疑了一下，对他点点头，然后也做了自我介绍。

　　他低头，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把碗里奇奇怪怪的盖饭扒进嘴里，我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不好吃别吃了”。

　　结果他突然眼睛发亮，说，“好吃，”然后迅速把碗里的饭吃干净，接着抬头问道，“我能再吃一碗吗？”

　　可以是可以……

　　“不难吃吗？你不用勉强哦……”

　　“不难吃，”他说，“辣辣的很暖和，吃不出别的味道。”

　　……

　　我把水推到他面前。

　　好了我知道了，嘴辣肿了没知觉了，孩子，快喝口水吧，你眼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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