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茉凡尘

　　"你叫万清？哪里的人？"顾玥开门见山，她们是来解决问题的："柱子被我们支走了，应该要五天才能回来，这期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万清看着面前的两个姐姐，一个是昨天见过的，一个是头一次见但感觉十分亲切的，或许就是昨天提到过的顾老师。

　　"江城的，这里是哪里？"万清问道。
　　"这是阳山村，离江城...2000千公里。"顾玥有些不忍，女孩在这个年纪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如今这个局面...
　　"能离开吗？"万清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想尝试着问问。

　　"目前可能...有些难。"顾玥实话实说，不想给女孩太大的期望："村子里的人不会让你离开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曾参与过买卖，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眼线，你只要被发现，一定会被带回来的。。"

　　"那没有人管吗？警察呢？！"万清不死心的问道。
　　顾玥被问得有些沉默，自己当时又何尝没有尝试这些方法呢，可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她还困在这里。

　　"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这里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村干部们为了能更好地管理这里，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警察的话，还没来这里就已经被村干部搪塞回去了，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通讯工具都掌握在固定的人手里，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肯定是没有办法碰到的。"顾玥解释着："我想昨天九安已经跟你讲过我的情况了，我跟你一样，被卖过来的，我现在还在村里教书，但我依旧没有机会出去或者联系外界。"

　　"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好绝望，我感觉快要窒息了。"万清说着说着就开始无声的流泪，顾玥和周九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一个是还被大家防备着的外来人，一个是还没有实权的孩子，她们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送万清离开。

　　顾玥和周九安并没有待太久，今天来主要是了解一下万清的情况，接下来的几天柱子都不会回来，她们也没有像昨天一样急迫。

　　顾玥跟万清约定明天会再次过来后便告别离开了，她需要回去仔细的思考一下关于万清的事情；这个女孩太小了，甚至比九安还要小，她又想了想昨天见到的柱子...不行，一定要将孩子送走才行，顾玥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顾玥还有教学任务，周九安也需要学习，往后的三天两人也只是抽时间过来安抚了一下万清的情绪，顾玥脑海里的那个想法在三天的时间里慢慢成型，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她拉上周九安再次来到万清的房间里。

　　"顾老师？"万清这几天已经心灰意冷了，眼里的光都暗了许多。
　　"明天我会安排你离开。"顾玥直奔主题，然后详细讲了一下明天的事情："明天他们出去买书的会回来，然后我会安排一次全员家长会；家长会这件事已经通知下去了，开了家长会后会安排同学领书，届时村里大部分人都会集中在我那里，到时候我让九安给你开门，带你出去。"

　　等顾玥讲完计划，周九安接着说道："明天我会带你去后山，那里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县城，但是路是小路，而且不太好走，我已经把地图画出来了。"周九安伸手将地图递给了万清，然后有些复杂的开口："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行，那边的路很少有人走...是以前的老路，后来被废弃了。"

　　"我可以！"万清接过地图，然后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好，我信你。"顾玥接过话头继续说道："你要尽量避开所有人，最好不要让人看见，进山后尽快离开，山里晚上也不安全，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没问题的，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如果我出去了，我一定会在外面找人救你的顾老师，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万清拉着顾玥的手，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力很强的木棍。

　　第二天上午十点，顾玥准时召开了家长会，目的是为了让家长们更加支持孩子们的学业，也趁着今天可以跟家长们报告一下最近的学习成果。半个小时后，村支书带着买书的小队回来了，柱子也站在其中，但由于顾玥还在开会，所以村支书让他们都等一等，等待会儿把书分了再回家。

　　周九安按计划来到花朝家里，然后拿着刚刚从花朝那里摸来的锁打开了万清的门。
　　"快出来万清，我带你离开！"周九安朝里面喊了一句，很快就看见了万清的身影。

　　两人一刻也没敢耽搁，连忙朝后山走去，全程都走的周九安提前勘测的路线，这条路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没有出门开家长会的人。
　　"就是这里了，你现在在这个地方。"周九安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告诉万清她现在正处在地图上的何处，"你从这边上去，翻过山就能到县城里了。"

　　周九安见万清已经明白，于是连忙催她离开："你快走吧，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尽快走！我也得回去了，我要把钥匙还回去。"
　　"九安谢谢你和顾老师，我们后会有期。"万清点点头，然后朝着山上快速走去。

　　周九安见万清离开，连忙往回走，她现在要把钥匙放回花朝身上。

　　顾玥在讲台上看见周九安回来了，心里便有了数，这边的家长会也差不多进了尾声，再拖下去就要被怀疑了。顾玥很平静的结束了这场家长会，然后又把大家留下来分教材，好歹也能再为万清拖延一点时间。

　　但好巧不巧，事情的走向完全失去了掌控。
　　二狗今天因为家长会的事情有了半天的休息时间，他起了个大早偷偷跑去那个小池子里洗澡，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从未见到过的女人正在朝后山走去，他思来想去还是回家告诉了他奶。
　　他奶连忙带着他朝开家长会的地方走去，然后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你们谁家新买了女人？！二狗子看见有面生的女人朝后山跑了！"二狗的奶奶大声的喊道。
　　顾玥听见后心里一紧，只能期待着万清可以走远一点不被人发现。

　　柱子率先反应过来，然后立刻冲了出去，他先回了家一趟，没多久又跑了回来，嘴里一直喊着："叔叔婶婶快点帮帮我！我家那女人跑了！！"
　　现场不知道是谁开了口："愣着干嘛，走啊！"

　　一群人会也不开了，全部朝着后山扑去。
　　顾玥和周九安都没有去，她们并不希望万清被找到。

　　但老天总是爱跟人开玩笑，事与愿违，万清被捉住了，原因是她离开的时候太过着急，不小心划伤了脚，所以步伐慢了下来，再加上找人的都是对这条旧路门儿清的长辈，能找到她也不算意外。

　　很快，找到人的消息传到了村子里，顾玥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周九安看在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她也是这个村里的一份子，大家都是帮凶。
　　万清被带回来的时候脸上有手掌印，看起来应该被教训过了，柱子带着她回家的时候，有多事的婶婶提醒他，夜长梦多，赶紧办事儿。

　　这句话顾玥也听见了，转头的时候看见了被柱子箍在怀里不能动弹的万清，她发现万清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光，仿佛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万清被带走了，这边家长会也散了，顾玥一下子泄了气，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九安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肩膀，然后双手插进她的手臂里，一用力将顾玥抱了起来，等顾玥站定后她才开口："顾老师，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万清...只能说她没有那个命。"

　　"可是她才十六岁啊安安，她不该受这种罪的。"顾玥崩溃了，她明明已经让她离开了，她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最后...就如同当初姜栀一样，为什么总要让年轻的生命承受这些呢？

　　"回家吧顾老师。"周九安劝道。
　　"这不是我的家。"顾玥说的很小声，但周九安还是听清了。

　　是啊，这里从来都不是顾玥的家，这里是她周九安的家，她是帮凶，是禁锢住顾玥的帮手，是顾玥应该恨的人。
　　周九安松开了抱住顾玥的手，然后说了声对不起。

　　顾玥摇摇头，周九安和别人不一样，是她让自己重新振作精神的。
　　"走吧。"顾玥擦了下未干的眼泪，然后拉着周九安离开了这里。

　　万清被带回家的当天晚上，柱子就侵犯了她，她也曾反抗过，回馈她的是无尽的殴打和侵犯，这一夜她的眼泪仿佛流干了，最后只剩下空洞而麻木的躯体，灵魂已经死去，只留残破的身体苟活着。

　　今天晚上柱子没有再将她锁在房里，因为他不担心她再跑了，通常失了身子的女人，不会再想着跑，这是他们村历来的经验。

　　他想的没错，万清确实没有想着再跑了，但...

　　万清等柱子睡着后，拖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双眼无神地朝着外面走去，幸运的是她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不幸的是，这是一口井。

　　第二天一早，顾玥叫醒了正熟睡的周九安，嘱咐她往万清那里送点东西。
　　周九安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怎么了顾老师？"
　　"九安，你帮我送个东西给万清。"
　　"什么东西啊？"
　　"避孕药。"
　　"哦哦，我现在就去。"周九安连忙起身穿衣服，然后朝外面跑去。

　　"盯着她吃下去！"顾玥在后面喊道，这是她目前能为万清做的唯一的事情了，至少不要让她年纪轻轻的就怀了孕。

　　周九安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些人了，她没看懂局势，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花朝问道："这是咋了？"
　　"嫂子又不见了，正找人呢。"花朝也是被吵醒的，一大清早的，她哥哥在家里大喊大叫的，嚷来了很多邻居婶婶。

　　周九安知道情况后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听见了不远处王婶的尖叫声，随后大家连忙朝那边赶去。
　　周九安到的时候，万清已经被人放到了井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想来......
　　"人没了。"跟王婶一起找到人的叔叔开了口。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不久后，周九安就被反应过来的大人赶走了，说是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不吉利的。

　　顾玥看见周九安回来的时候还在诧异，怎么送个药这么难送？难道是万清不肯吃，不对啊，这都是为她好她不可能不知道；也许是被柱子发现了？顾玥思绪万千，直到她看清了周九安有些惶恐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顾玥开口问道。
　　"顾老师，万清死了。"
　　"是柱子...弄的？"顾玥不确定的猜测到，但她又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

　　"投井，自杀。"周九安摇摇头："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半晌，顾玥开口。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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