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降天罚

　　画妖躲在肖厌之所在的洞里，她忽然感觉到十七的眼神向这边扫了一眼，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她身后的肖厌之也发起了狂，张大嘴巴吼叫着向她冲过来。

　　糟了！
　　要被发现了！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心砰砰跳着。

　　好在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不敢再呆在这里，趁乱隐匿着自己的身形，返回到千萤他们被关押的地方。

　　回到牢房后，她有些焦急地说道：“不能再等了！你们刚才听到了吧，妖神要用空玄引来晓梦蝶，那我主人想必也逃不过！”

　　千萤问：“为什么？”

　　画妖重重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晓梦蝶有子母蝶之分，子蝶以怨气为食，获得的力量用来喂养母蝶。可妖界有一个传说，若以拥有至纯至刚力量的人的血肉祭阵，便可以截获子蝶吸取的力量，为布阵者所用。”
　　“妖神恨我主人远远超过空玄，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濯缨打量着她，问道：“她到底为什么恨他们？恨一个人，总需要理由吧。”

　　画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支支吾吾道：“这...这不太重要吧。我主人杀过太多妖，她们自然恨他。”

　　濯缨冷笑起来：“是吗？”
　　“交出你的记忆。”

　　千萤手中的引魂灯亮起来，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

　　“还有一条母蛇呢？追！”
　　一处隐蔽的山洞外，一个身穿紫金华服的男人看着满地的尸体，对身旁的和尚说。
　　“冬天快到了，那身蛇皮品质上佳，本王要用它做一件衣裳。”

　　像印证他的话似的，天上忽然下起雪来。
　　“快！堵住她的去路，把她往山上引。”

　　缘修按照肖厌之说的做了，暗中却不屑地撇嘴。在他看来，肖厌之不过是个心狠手辣、毫无道德且身无长物的草包。

　　母蛇很快就被缘修设置的法阵包围了。

　　她发现自己无路可逃之后，就化成了人形，站在他们对面。

　　肖厌之奇道：“竟还是一条已经修成人形的蛇。”他大笑出声：“好！太好了！缘修，快杀了她！”

　　缘修同她打斗起来。
　　但她很快就败下阵来。

　　见自己打不过，也逃不掉，她咬了咬牙，竟向他们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我怀孕了，只要你们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只要你们饶我的孩子一命...”

　　缘修停下攻击的动作，向肖厌之投去询问的眼神。
　　肖厌之看着跪在地上的蛇妖，心情愈发愉悦。
　　“杀了吧。”

　　缘修点点头。
　　手起刀落。
　　没过一会儿，又削下一块完整的皮来。
　　但他没有剖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肖厌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将你的功绩昭告天下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缘修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某个角落一眼。

　　刚才他与母蛇打斗时，她趁他不备，似乎往那里扔了些东西。

　　缘修回到刚才的山洞外。地上有穿着粗布麻衣的人的尸体，也有蛇妖的尸体。
　　他推着一辆车，将那些人的尸体抬上去。他推车下山，随手放了一把火，将这些蛇妖栖息百年的地方燃烧殆尽。

　　见肖厌之没有跟上来，画妖便现了身，问道：“这些百姓的尸体不用烧掉吗？万一被他们发现......”
　　她像做贼心虚一般，压低了声音：“万一被他们发现，人是我们杀的。”

　　缘修用冰冷的眼神扫她一眼，画妖连忙闭上了嘴。
　　他昂着头，迈着骄傲的步伐往前走去：“我替他们报了仇，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我。况且，我用术法让他们的死法变得诡异，他们怎么看得出来？”

　　画妖不解：“可我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有钱还是有名？”

　　缘修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都有。”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有些落寞，又有些痛恨。他看向画妖，却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阿兰，你后悔了吗？”

　　阿兰，是他出家前未婚妻子的名字。

　　画妖也愣在原地。
　　缘修没有等她，继续往山下走去。画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一寸不离，可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冷。

　　......

　　若干年后。
　　还是同一座山。
　　有人上山打猎，竟又遇到了一只蛇妖。他扔下手中的东西，拔腿就跑。由此山下的百姓知道，十几年前竟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在那之后，便有很多人离奇失踪。
　　他们最后的痕迹，就在那座山脚下。

　　于是人们再一次来到崇严寺，跪在门外请求缘修法师出山，斩妖除魔，救出他们的亲人。

　　缘修从崇严寺走出来，一个一个将他们扶起来，说道：“你们快些起来，斩妖除魔是我的本分，大家不必如此。我本该同你们前去，可不巧的是，我前些天受了些伤，尚在休养。”

　　他说完以后，人群中一片哗然：“那我们怎么办啊？法师，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缘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用担心，我可以让我的师弟空玄前去 ！他可是我们崇严寺年轻和尚里最优秀的。”

　　人群中有质疑声，也有欢呼声。
　　有人觉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年轻和尚身上有些冒险。
　　也有人对缘修盲目，他说空玄优秀，那就是特别优秀，一定能带他们走出这场灾难。

　　缘修带着几个小和尚安抚了人群，并劝他们先行离开，回去等消息即可。

　　人群散了以后，他找到空玄，对他说了此事。
　　师兄平日里一直对他极好，所以空玄没有多想，当即应下。

　　第二天，空玄独自一人上了山。
　　他正寻找蛇妖和失踪的人的下落，突然听到一个山洞中传来打斗声。

　　他连忙走进去，眼前的一幕几乎令他目眦欲裂。

　　洞内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们都是山下失踪的百姓。看尸体的模样，他们应该是被吸干了精血。

　　而就在此时，蛇妖致命的一击正朝着缘修的脖子飞去。缘修吐出一口血，似乎已经无力反抗。

　　空玄扔出手中的佛珠，替他挡了回去。
　　他惊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缘修重重地咳嗽几声，说道：“你走了以后，我不放心，就想先来替你探探虚实，没想到恰巧遇到她在杀人。我想出手阻止，却碍于伤重，没能救下他们。”他说着，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空玄查看了他的伤势，发现的确伤得很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已经没命了。
　　他的目光渐渐转向蛇妖。

　　自从看到他进来，蛇妖就像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空玄看清她的脸后，如被雷霆击中，不敢相信般问道：“十七？”他咬出这两个字时，声音沙哑而颤抖。

　　十七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离开后山那日，我便说过，你若作恶，我绝不姑息。”

　　十七的眼神冰冷，却在流转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缘修捂着胸口，焦急道：“就是她杀的，我亲眼所见！空玄，你连师兄我都不信了吗？她是妖，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心智。”

　　空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可你方才想杀我师兄，这可有假？”

　　十七眼中最后一丝希冀消失了，她冷笑道：“不假。”

　　眼前这个和尚正直、圣洁、慈悲，她想起自己在荆棘丛中透过层层草木看到一个小和尚的身影。
　　他闯进来将她抱起。
　　她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他治好了她的伤，她无处可去，就留在了后山。那之后，他经常到后山给她喂食，同她说话。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她不愿意吃，不满地喊道：“怎么都是素的？”

　　小和尚听了，好像有些委屈：“我们都吃这个。”

　　就在刚才，缘修对十七坦白，是他杀了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弟弟。现在想来，是故意激她动手杀他，好让空玄看见。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难看清人类，那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一样的冠冕堂皇？
　　她不信他，他也不信她。

　　而且，在她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又怎么会怀疑看着他长大的师兄？
　　她更不信他会信她。

　　“看来，我们是一定要打上一场了。”十七淡淡道。

　　空玄也看向她：“正有此意。”

　　他们两个从里面打到外面，把山洞都震塌了。乌云和风沙渐渐席卷过来，卷起地面上弥漫的血腥气。

　　缘修在一旁观战，很快便发现空玄一个杀招都没用，而是用些降服和控制的招数。
　　他冷笑着想，空玄啊空玄，你这个样子，未来我怎么敢把崇严寺就给你。

　　不如就让你体会一把，受万人敬仰的快乐。
　　从今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过多久，空玄就占了上风。他用佛珠控制住了十七的身体。
　　可忽然，缘修从斜后方祭出法杖，一道金光闪过，庞大的蛇身瞬间被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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