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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重自珍
毅弦挨着打,正色回答:“父亲讲为人君子,当以苍生为己任,兄长讲为表孝悌,当保己身不毁伤,自重自珍。儿子日夕惕悟,不敢忘记。”
“为公主带来危险是儿臣之错。”
“没有考虑若公主真出差错,陛下必然降罪于沃狙,也是儿臣之错。”
“出门在外,不考虑平西王府处处掣肘,而任由性子胡闹,是儿臣之错。”
燕耸那已经有几年不握兵器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将鞭子仍在地上,叹了口气坐下,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毅弦的头,毅弦的额头上已有汗珠,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多时不见,他两鬓已仅是霜白,燕耸点点头,轻声说:“去吧,别让公主久等。”
毅弦重重磕下一个响头,便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说:“爹,王钦给您请安。”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琼音终于等来了毅弦,不过此时的他后背被一片血腥模糊,王卓拿上药来,琼音却先接过来,对王卓说:“你出去等着。”
待王卓将寒风都关在门外,琼音才将毅弦的上衣一层层脱下来,原本就有旧伤的后背,此时鲜血淋漓,她尽量轻柔的为他擦拭伤口的血,眼中突然用上一股热泪,她有些哽咽地问:“你早就知道来这要挨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毅弦装傻,“我不知道啊,我爹这人阴晴不定的,谁能想到他什么时候打我?”
琼音压下眼中的泪,勉强镇定下来,“王卓带了四种药,你还说提前不知道?”
毅弦无奈地咬咬牙,“提前跟你说了,怕你担心啊。”
琼音不再说话,专心给他处理伤口。
毅弦觉得气氛压抑,便又笑,“你力气太小了,摸得我痒。”
琼音于是故意用力将纱布拍在他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们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渐晚,秦知的贴身侍女银民等在王府门口,见了琼音和毅弦回来,便拉着琼音往家里走,“可算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们用饭呢。”
佑佑听到声音,颠颠地跑出来,“小叔叔回来啦!”
秦知在身后喊:“佑佑,小叔叔有伤!”
佑佑突然想起来了,于是紧急刹住奔向毅弦的脚步,转而去牵琼音的手,小孩子腼腆,只是轻轻地牵着琼音的手也不说话,琼音便任他牵着,感受他软软的小手传来的温暖。
毅弦似乎饿极了,坐下便问:“开饭吗?开饭吗?”
秦知将佑佑抱坐在自己腿上,说:“你哥马上就来,急什么?”
毅弦还没答话,佑佑先大声喊:“小叔叔想快点出去玩!”
毅弦朝佑佑眨眼睛,笑得不怀好意的样子,佑佑也跟着他学,咯咯地笑,毅弘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毅弦头也不回地吩咐开饭,又回答他:“哪敢啊,今天上山刚挨了打。”
佑佑接着说:“小叔叔说今晚带我和公主殿下去看游龙。”
在立冬之前,金兰、白银、自州三地的人民都会赶在因丘水结冰前到因丘湖进行游龙大会,意为祈福冬季能丰衣足食、出入平安,今晚正是那场盛会。
以前,王爷还要登上金灵台为西北万民祈福。如今,王爷隐退,这份差事便落到了世子和世子妃身上。因此,佑佑只能求毅弦带他到因丘湖边去看游龙,毅弦倒也宠他,年年带他去玩。
毅弦突然又想起什么,低头悄声对琼音说:“少吃点,待会儿出去给你买好吃的。”
琼音点点头,佑佑便嚼着鸡肉问:“小叔叔,你有钱吗?”
毅弦装模做样地摇摇头,“我哪来的钱啊?我没钱。”
佑佑乐出了声,“小叔叔有钱,不过小庐州说小叔叔的钱要留着娶亲,所以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我要找印羽要钱。”
秦知将脸埋在碗里,偷偷地笑,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毅弘也不责怪佑佑不专心吃饭了,只假装自己没听见,毅弦将佑佑招来自己和琼音之间,说:“你以后少跟着小庐州玩,别让他带坏了你。”
佑佑吃完了饭便喊着:“印羽!印羽!你有钱吗?”
奈何他跑了满院子也找不见印羽,秦知拉着琼音去看自己待会儿祈福要穿的礼服,毅弦坐在廊下看着佑佑跑进跑出找印羽,突然唤了王卓来:“王卓,去替我办点事。”
王卓立在院子里,微微低着头听毅弦的话,只听毅弦接着说:“你去……搞些烟花来,要太平花,今晚就用。”
王卓听到太平花的瞬间直起了腰板,原本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一脸幽怨地看着毅弦,后者默默将自己的眼神移开,假装看天,“别这么看着我啊,也别怨我不提前吩咐,毕竟这也是我突然想到的。”
王卓走到毅弦身旁坐下,虽说他比毅弦小几岁,此时却摆出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二公子,做人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你这时候跟我说要太平花,不如把我的命拿去。”
晚上的游龙大会必然人员密集,从很多年前开始,金兰为保证大会顺利进行都会提前一天禁烟火,到时候,除了金灵台和因丘河沿岸灯火通明外,其余地方大多隐没在黑夜中,因此毅弦今晚要用太平花属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我们从小众星捧月的燕二公子并不这样认为,他同样语重心长地说:“王卓,是谁在十二年前兜里只有三个子儿的时候花光全部身家给你买了糖葫芦?是谁日日耳提面命告诉伴伴不要欺负弱小的你?那不都是我吗?现在难道不是你报答我的时候吗?”
王卓起身欲走,毅弦却又紧紧拉着他的袖子说:“我不管,我今晚就要见到太平花。你如果弄不来,就告诉伴伴,让他弄。”
王卓扯开自己的袖子,“因丘岸边全是太平花,你怎么不去那看?你怎么不自己去和伴伴说?”
毅弦低声答:“因丘的烟花是万民的烟花,本公子要自己独有的。而且我不敢和伴伴说,我怕他骂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就要听不到了。
王卓叹口气,几乎视死如归般去找伴伴想办法了,毅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刻,王卓还是少年样子的瘦弱身躯在燕小公子眼中是如此高大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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