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您在哪儿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来，常盼盼正在哄孩子睡觉，没有理会那讨厌的电话，可是打电话的人好像很执着，没有挂断的意思，电话在客厅茶几上，铃声一直在执着地响，因为卧室门儿没有关，所以铃声从客厅一直传进了卧室，已经闭上眼的孩子被清脆的铃声又惊醒了，瞪着好奇的眼睛问：“谁打电话呢？”常盼盼才跑出客厅拿起了手机。
　　“盼盼，你大娘身体不太好，想去城里看看病，你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医院，找个好一点儿的医生。”伯伯常秋生给常盼盼打电话说。
　　“大娘哪儿感觉不舒服？”盼盼问。
　　“肚子不舒服，已经有一阵子了。”伯伯说。
　　“哦，那是该好好看看，我问问，再给你回话吧。”盼盼说。盼盼跟这个伯伯和大娘其实很生疏，她小时候在乡下时，关系不好，奶奶走了以后，她和爸爸就离开了那个家。多少年以后，她再回到那个家，听爸爸说伯伯和大娘比以前好些了，爸爸还要她到伯伯家里走走，因为生疏，她不愿意去，所以也就没有去。一直到伯伯给他打电话说爸爸病重了，侍候爸爸那几天，发送爸爸那几天，她和伯伯大娘在一起待的时间才多了一点儿，但是还是有很深的隔膜，但是伯伯张开口了，自己就不能不管，她给高春梅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找找她妈，尽管她妈退下来了，但人家曾经是院长，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妈妈，谁打电话呢？”小嘉悦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
　　“你姥爷。”盼盼说。
　　“你姥爷是谁呀？”小嘉悦又问。
　　“你姥爷，我大伯。”盼盼说。
　　“你姥爷我大伯是谁？”小嘉悦还是搞不懂。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刨根问底儿，我大伯叫常秋生，你叫老爷。”盼盼说。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谁呢？我见过他吗？”小嘉悦问。
　　“你没有见过他，明天你就见到他了。别说了，快睡吧。”盼盼拍着小嘉悦的肚子说。
　　“常什么生，他好吗？”小嘉悦闭上眼睛又睁问。
　　“嗯，还可以吧。”盼盼稍微想了一下说。
　　第二天，常盼盼骑着电动车，带着孩子到汽车站接伯伯和大娘。天气雾蒙蒙的，这迷离的湿漉漉的雾气让人感觉有时候是一团一团的，有时候是一缕一缕的，有时候是飘飘洒洒的想扑进你的怀抱，但当你走近时，这轻盈湿润的雾气又轻飘飘地离去了，像是要跟世间的一切亲近亲近似的；或者也许它是想蒙一下尘世间的污垢灰尘吧。车子走在路上，不时地有几片叶子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她们的身上，车子上，旋即又滑落在地上。
　　常盼盼带着孩子到了车站，她们等着，等的孩子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哼哼唧唧地闹了，孩子一闹，常盼盼心也跟着烦起来。还好，太阳的光线刺破浓浓的雾气，洒下了碎银般的光斑，雾气不得已开始一点点地消散。雾气虽然隐蔽起来，但是空气依然湿漉漉的。
　　汽车缓缓地进站了。常盼盼抱着孩子站在月台上，她伸长脖子看着下车的人流。
　　车里的人下来的差不多了，盼盼才看见伯伯和大娘从车上下来。她赶紧迎上前去喊：“伯伯，我在这儿。”
　　大娘汉子槐慢慢地下了车，伯伯在她的身后，提着一个编织袋，看起来东西还有点儿重量。
　　“哦，盼盼，这孩子是？”伯伯问。
　　“我的孩子，菲菲叫老爷。”盼盼说。
　　“老爷。”小菲菲看着这个陌生的老爷奶声奶气地说。
　　“孩子可就这么大了，你啥时候结的婚，你咋也不说一声呢？”伯伯埋怨地说。
　　“你们也都挺忙的，再说路又远，不方便，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们。”盼盼说。
　　“你这孩子，咱们是一家人嘛？再远的路该来也要开吗？”大娘说。曾经的女汉子槐，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枝繁叶茂，她好像是落光了叶子的槐树，有些干，有些瘦，还有些憔悴。
　　“就是嘛，你结婚真的该告诉你大伯，大娘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带给你的，带了两个瓜和一点儿土豆。”大伯也说。
　　“自己人，不用带东西的，路上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很累的。盼盼说。小菲菲不高兴了，吵着要走。
　　“庄稼人成天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都习惯了，累点儿没啥，年轻人怕吃这份苦，一个个都离开村子闯世界去了。”伯伯说。
　　“这事儿，咱不说了，咱们先去看病吧。”盼盼说。
　　“咱这东西，放哪儿？”大娘说。
　　“不行咱们先回去一趟吧。”盼盼说。不行，得打个车。她让伯伯把菜放到自己电动车上，他们走出车站，来到马路上。常盼盼招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年轻的司机打开车门。盼盼说：“麻烦，还有一点儿东西，您开一下后备箱吧。”
　　司机下车，打开后备箱盖儿，盼盼把菜放进去。说：“伯伯，你们先上车吧。我找个地方把电动车放下。”
　　“司机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去买点儿东西。”女汉子槐说。
　　“可以，快点儿啊。”司机说。
　　“你下去买吧，买些吃的东西，有孩子呢。”女汉子槐说。她的丈夫赶紧下车去买了。
　　盼盼过来，往车里一看，没有伯伯了，她问：“大娘，我伯伯呢？”
　　“哦，她去买点儿东西，马上就过来。”女汉子槐说。
　　“买什么东西呢，咱们还是快走吧，跟人家医生说好了。”盼盼说着，掏出手机就给伯伯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伯伯说：“我马上就过去了，说完挂了电话。
　　很快伯伯过来了，他拿着两袋奶粉，和一大把香蕉过来了。
　　“伯伯，你怎么又去买东西了？”盼盼说。
　　“我给孩子买点儿东西。”伯伯说。
　　车子发动了，慢慢地穿行在车流人流的拥堵中，终于回了家。她们把东西放下，马上又往医院奔去。医院里高春梅的妈妈已经给医生打了招呼，让他们到三楼的309室，去找一个叫李文奎的内科医生。盼盼领着伯伯大娘来到三楼，她们顺着安静的楼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着，一直到了最里边，她们看到了309室的门儿，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专家室。常盼盼站在门前喘了一口气，镇定一小会儿，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请进。”屋子里传出一声低沉的男中音。常盼盼抱着孩子，领着伯伯大娘进到屋子里。这是一间阳面的房间，屋子里窗明几净，阳光温柔地照射在屋子里，李医生就坐在窗子前的阳光里。这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医生，花白的头发，白皙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眼镜后面的眼睛依然很亮。
　　“请问您是李文奎医生吧？是常桂芬院长让我来找您的。”常盼盼说。
　　“哦，她给我打电话了，小孩子怎么了？”李医生问。
　　“不，是我大娘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常盼盼把她的大娘拉到医生跟前说。
　　李医生让女汉子槐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问：“感觉那里不舒服?
　　“肚子疼。”女汉子槐说。
　　李医生把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肚子上，按住一个部位问问她这里疼不疼，再换一个部位，再问她疼不疼？
　　“伸出你的右手来，我给你把把脉。”李医生说。
　　女汉子槐把手放在桌子上，李医生轻轻地按住她的脉搏，专注地听着。听完以后李医生说：“可能是胃溃疡，你先去拍个片子吧。”说完给他们开了单子，递给常盼盼。
　　“好，谢谢您，李医生，那我们先去拍片子。”常盼盼说。
　　常盼盼领着伯伯和大娘又去找放射科，这医院的气氛可能是太严肃，小菲菲不高兴地说：“走，走。”
　　“菲菲，听话，姥姥不舒服，咱们跟姥姥看看病。”常盼盼又到一楼问了问前台的护士，放射科的具体位置。护士告诉她放射科就在一楼的西南角儿，常盼盼先到交费窗口交费，然后她拿着缴费单子领着伯伯和大娘来到西南角，找到放射科，敲门进去，屋子里是一个稍胖的戴眼镜的中年男医生。盼盼把缴费单子递过去说：“医生，我们拍片子。”
　　眼镜男医生看了看单子说：“病人跟我过来。”然后他起身到了隔壁的屋子，女汉子槐脸色难看的跟着进去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眼镜男医生出来说：“两个小时以后出结果。”常盼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九点四十分，两个小时以后，十一点四十。阿弥陀佛，还有二十分钟。
　　常盼盼和伯伯大娘只好耐心的等着结果。菲菲一闹，盼盼就带她出去看看院子里转转，或者到马路上看看过往的车辆行人，还是不行就到商店里给她买点儿小零食哄哄孩子。
　　两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常盼盼拿到了片子，她们又一刻不停地上三楼来到李医生的办公室。李医生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准备下班，常盼盼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李医生，能帮我们看看片子吗？”
　　李医生从盼盼手里接过片子仔细地看了看说：“问题还不算太严重，浅表性胃炎，但是因为她这病已经有一段儿时间了，所以还是需要一段儿较长的治疗时间的。这胃病需要慢慢养，我给你们开点儿药。”说完，李医生坐下来，拿起笔，开始开药方。李医生把药房开好，交给常盼盼说：“记住，胃病三分治，七分养。”
　　“谢谢李医生，我们记住了，那我们下去拿药了。”盼盼说完，转身出了门。
　　他们到了一楼，来到药房，窗口前还有几个人在等。盼盼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六了，马上该下班了。她说：“马上要下班，下午再过来拿吧。”她看看旁边的牌子，上边写着：“下午两点上班。”然后她说：“伯伯咱们先去吃饭吧，下午两点来拿药。”
　　“行，全靠你了盼盼。”伯伯说。
　　“没什么，大娘没事儿就好。”盼盼说。
　　常盼盼领着伯伯和大娘来到周边一个小饭馆里，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来，常盼盼把孩子放下来，先要了一壶茶水，给伯伯大娘倒上，说：“一上午，没喝水，先喝杯水吧。”
　　伯伯大娘去喝水了，她赶紧去找服务员，看看吃点儿什么饭。胖胖的女服务员告诉她有饺子，炒饼，面条。“饺子都是什么馅儿？”盼盼问。“韭菜鸡蛋，茴香肉，白菜粉条。”胖服务员说。
　　盼盼就问伯伯，吃什么饭？伯伯说什么都可以。她又问大娘吃什么？大娘说什么都行。那咱们就吃饺子吧。“吃什么馅儿啊，韭菜鸡蛋，茴香肉，白菜粉条。”
　　“什么都行，你看着点吧。”伯伯说。
　　“那咱们就各要一份吧，再要一个拼盘吧。”盼盼说。
　　等了约莫十大几分钟，盼盼她们的拼盘上来了，黄瓜，粉皮儿，花生豆，豆芽等杂菜。常盼盼筷子放到伯伯和大娘跟前说：“吃吧。”大娘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撕开，夹起一点儿豆芽先要喂菲菲，菲菲也许是饿了，看看她，竟然张开大口吃了。
　　“大娘，你吃吧，我来喂她。”盼盼说。
　　“瞧你这孩子，跟你大娘客气啥？”女汉子槐说。
　　一会儿，她们的饺子也上来了。伯伯夹起一个要喂菲菲，盼盼说：“伯伯你们趁热吃吧，大娘你的胃不好，你趁热吃，不要吃凉的。”
　　“盼盼，医生说我这没什么事儿，你要上班的话，不行把孩子送到咱们乡下，我们帮着带，你就可以去上班了。”女汉子槐说。
　　“谢谢大娘的好心，不用了，菲菲马上就可以上幼儿园了，她上了幼儿园，我就可以上班或者干点儿什么了。”盼盼说。
　　“你要用到我们，你就打电话啊，别不说话。”伯伯说。
　　“好，谢谢伯伯，你们快吃。”盼盼说。
　　下午，常盼盼为大娘拿了药，把伯伯和大娘送到汽车站，把他们送上车，看着车子出了站，她才疲倦地带着孩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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