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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缘定流年
正月初雪的清晨,有一位身着浅襦长裙的妙龄少女,冷的簌簌发抖,步履踟躇地走在燕京西大街上。
昨夜下了一晚的大雪,京城里的亭台楼阁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如银絮一般,扑在旧木的窗棂上,也扑在贝蓓佳鬓发不整的眉间眼角。
昨晚的一夜大雪,差点没将贝蓓佳给冻死,脚上的绣花鞋单薄柔暖,是精致的水绸鞋面,早已在粗糙的青石地板上磨的破烂不堪,一路走来,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尖上一般。
“娘,这个姐姐怎么了,穿那么少,好可怜。”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穿着红色喜庆的棉袄,拉拉他母亲的袖口说:“怎么大雪天的,一个人站在这大街上?”
“我看姐姐可能是饿了吧。”那母亲低声说着,打开手中的藤盒,递给小孩一个热包子。
“姐姐,姐姐,你饿了吧,吃个热包子吧。”那可爱小童蹬蹬蹬蹬,三步并做两步蹦跳到贝蓓佳的面前,将还冒着热气的菜包子递给贝蓓佳。
看着小童那天真无邪的面容,贝蓓佳觉得好笑,自己这么快就沦落到要吃嗟来之食的地步?以前的天真,以前的率直,以前的无所顾忌,原来是这么容易灰飞烟灭的……
看来小阎王是不会来助我的,自己早就将他得罪了,如今可以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贝蓓佳对着可爱的小童摇摇头,低声道:“你自己吃吧,姐姐不饿。”接着抬头一望,看见如意楼的牌匾“京城第一销魂窟”。
看来这个地方,和我还真是有孽缘呀。贝蓓佳心底微微冷笑,也没有多想,就迈步走上前去。
贝蓓佳前脚一踏进如意楼的大门,后脚就给斜靠在墙边的昆一寒看到,他看见贝蓓佳的眼神,就好似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整个人都僵住了:“翠姨,你快来,翠姨!”
“来了,来了,什么事,大白天哪来的客人?”翠姨一袭妖娆的红杉,,扭着水蛇腰,妖妖乔乔地走了出来,一见贝蓓佳,也是像见了鬼一般,惊问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贝蓓佳微微一笑,百媚横生,笑容却颇有些嘲讽的味道:“怎么样,没想到吧,进了东厂的大牢,我还能全身而退?”
翠姨也许是受了刺激,觉得站立不稳,随便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翠浓姑娘国色天香,当然是有自己的法子,翠姨只是不明白,东厂里面都是一些不男不女的公公,难道翠浓姑娘都有办法?”
话音未落,翠姨脸上的笑容凝结了起来,她看见贝蓓佳的眼神阴冷,颇让人不寒而栗,好似不似先前明朗率真的样子,不由地止住了先前的调笑,认真起来:“我听说,后来有人将你卖到了郡王府……”
贝蓓佳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如今我被郡王爷朱如煜赶出来了。”
“什么时候?”
“就在昨晚。”
“哦,原来如此。”翠姨上下打量着贝蓓佳,好似明白了她为何如今此等狼狈的模样:“为什么,郡王爷不是很喜欢你吗,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你留在身边,他怎么舍得放你走呢,别是为了沈浪飞吧?”
虽然已经事过多日,但是沈浪飞在翠姨心中,还是一个隐隐的痛,原本以后早已经过烈火淬炼的心已经不会在情动了,却在看见他俊朗身影的一刹那间意动神摇,不能不说也是一种孽缘。
“也许是为了他,也许不是。小郡王的心思如海,比女人还难猜。”贝蓓佳淡淡地说。
“你别是爱上他了吧,如今被他抛弃,因爱生恨?”翠姨笑呵呵地问道。
“爱?没有,我没有爱上他。”贝蓓佳摇摇头:“但是我现在的确恨他,我要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翠姨意态撩然地道:“翠浓,你要报复小郡王,自己请早,不要扯上我们如意楼。我们这里是小本买卖,一向只图个清静的。”
“我报我的仇,和你们如意楼无关。我今日前来,是给翠姨你带摇钱树来的。”贝蓓佳意带双关。
“什么摇钱树?”
“就是我自己。”
“哦,你是说,你愿意继续回来接客?”翠姨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着贝蓓佳,好似看着一个浑身上下用黄金铸成的金人。
“不错,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唉,唉,等一会,等一会。我可没说我要收留你哦,你东厂大牢里面待过,小郡王府里也待过,谁知道背后有什么麻烦事,我要考虑一下。”翠姨拿乔作势的,想给贝蓓佳一个下马威。
贝蓓佳笑着说:“东厂那边我早就已经销了案了,小郡王如今和我毫无瓜葛。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问刘公公,听听他的意思。”
翠姨转念一想,此事马虎不得,真的派人去问刘瑾,问下来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刘瑾派人传话来说:只要柳姑娘不想着造反,她想把如意楼拆下来当柴烧都由着她,钱记在刘公公的账上。
见鬼了,向来一毛不拔的刘公公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大方,难道这柳翠浓真的会妖法,连老太监都能迷惑住?
听了此话的翠姨,连忙换了一副面容,笑着对贝蓓佳说:“既然柳姑娘你诚心投靠我翠姨,就是把我当个人物,我怎么好让你失望呢?那三个条件是什么,你尽管说吧。”
“第一,我只卖艺不卖身。”贝蓓佳道。
“行呀。”翠姨答的很爽快:你是刘公公看上的人,你要见个男人就卖身,我还不敢让你在我如意楼里面卖呢。
“第二,我只接待我愿意接待的客人。” 贝蓓佳又道。
“没问题。”
“第三,我所赚的银两我们五五分账。”
“这个,这个总不行吧。说什么我都是如意楼的老板,这个万万不行。”一旦说到“钱”字上面,翠姨自问没有那么好商量。
“作为补偿,我会每晚在如意楼中唱上几只时鲜的曲子,为翠姨你招揽客人。放心吧,你吃亏不了的。”
贝蓓佳的能歌善舞,翠姨是领教过的,花魁大赛那日一支《杏花曲》就传唱整个京城达大半年之久,她若是愿意每日就在楼中高歌几曲,如意楼的银子还不是白花花的来?
“那个麽……”翠姨的心里活动了,但是嘴上还犹豫着。
“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另找别的地方去。”贝蓓佳一脸冷淡,好似不愿与翠姨多罗嗦。
“愿意,愿意,就这么着吧。”翠姨亲热地牵着贝蓓佳的手道:“哎呀,妹妹,你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要是冻坏了你,姐姐可就心疼了。你快点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吧。小红呀,快给柳姑娘准备滚热的姜汤。”
眼看金钱就要滚滚而来,翠姨马上和贝蓓佳称起了姐妹。
“还有一件事,我原本的名字不甚雅观,我要改名。”
“改成什么?”
“刘崔容。”
至此,刘崔容作为京城第一名妓的名讳,名扬四海。
每到月明星辉的时刻,如意楼花灯灿烂,珠翠摇曳,红袖翩翩,在那一片花月富贵之乡,总有一位白衣佳人,衣袂飘飘,淡施脂粉,在得月楼前,抚筝清唱一曲,歌声清婉动听,销人魂魄。
今日《青花瓷》、明日《菊花台》、今日《传奇》、明日《流年》……贝蓓佳在得月楼上唱遍了凄婉动听的情歌,就好似短短的一生之中,已经遍尝了情醉情浓的滋味,惹的一班狂蜂浪蝶如痴如醉,偏偏又到手不得,万金难买佳人一笑,直惹得京城的纨绔子弟心痒难熬,又欲罢不能,滚滚财源流入翠姨的腰包。
不出两个月,京城第一名妓刘崔容的名讳,落到了朱厚照的耳朵里。
“小凤凰,你说这个刘崔容,到底是何等的奇女子呀,惹得京城的风流名少,天天就往那里跑?”
齐凤涟暗想:陛下,您不就是要亲自到如意楼中去看一下吗,何必问的这么隐晦呢。
“陛下若是有意,臣愿随同陛下前往如意楼一观。”
朱厚照笑着用湘妃竹的折扇拍拍齐凤涟的肩头道:“还是小凤凰懂得朕的意思,你快换上男装,和朕一起去吧。”
春夜的如意楼,格外迷人,到处是香风翠摆,到处是莺声燕语,一片富丽繁华的景象。
得月楼是个水榭,四周一弯碧波池水,幽幽荡漾,映着天空中如钩明月,越发显得清幽雅致。
一位白衣似雪的佳人,坐在楼前的古筝边,清容如画,愁眉微锁,唱着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歌声凄婉,字字动情,特别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一字一句就在朱厚照的心上萦绕而过,就好似刻在他的心头一般。
你我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情动之后,不见度日如年。初见你的那一天,让我的一生改变。
朱厚照望着贝蓓佳清雅如昔的容颜,已不去在意她如何出了郡王府,又如何进了如意楼。他所在意的是,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这一次,朕绝不会放手!
刘崔容,你和朕终究是有缘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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