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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收税
杨氏低声下气求了那么久,程太婆仍是不松口答应跟她回去,她怨憎之心更盛,认为是那几个弟弟弟媳从中作祟,狠狠的想,既然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想了个点子,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之前和村里人闲谈时,常有村人羡慕的说过,想在那边码头上做生意,觉着比种田来钱多了,种田还有赋税呢,程家那几兄弟在码头上做生意,可没听说交过啥税了。
当时听了这话,杨氏就留了心,如今想着既然你不仁就不怪我不义。这日她偷偷跑到县衙,壮着胆进去随便找了个衙役告状,那衙役一听她说,有一帮人私下做买卖,这是将油水摆到面前呀。
衙役听了,很快就跟上面通报了,当即集结了县衙里的人手,赶到了胡杨村码头。
码头上突然那么多官差,平时迎来送往的码头,顿时客船就走了一大半。
那些官差一到,在码头上站开,有个官差张牙舞爪的喝道:“管事的有没有,管事的出来一个?”
码头上摆摊的摊贩,都是普通村民,且大多都是妇人,一辈子也没有跟官家打过交道啊,都吓的不敢做声,生怕被抓住,当那出头鸟。
正当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时,段老村长听道风声,赶了过来:“敢问可是凤兮县衙的刘胡子?”
那领头的官差并没有胡子,但不知怎的有这个外号,听了转过身来,开口很客气的回礼道:“您老是?”
“老身段章,是这胡杨村的村长,与你们胡主薄,杨教谕都有些交情,我那不争气的侄儿也在省城里衙门领着做巡检的差事。”
那官差听了更是客气了,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呀。也请您能体谅,咱们吃着公家饭,就得照规矩办事的呀。”
段村长道:“那是,那是,能够理解,您这次来所谓何事啊?”
“是这样的,今日有人去衙门告状,说这胡杨村有人做买卖经营,未缴赋税,偷税漏税呢,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无人上告,咱们衙门可以民不举官不究,但现在即有人举报了上去,咱也不能不管呀。”刘胡子笑咪咪的说道。
周围的胡杨村人听了都很气愤,这是哪个丧了良心的,吃饱了撑着跑去衙门多事,这衙门的官差看着和善,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呀。
“哦,这样啊,您也来了,也请您好好看看,我们村里人卖的都是自己产的粮食做出来的食物,主要就算方便过路的船只客商,赚一两文的辛苦钱,养家糊口而已呀。”
如今商贩缴商税都是商贩过城关,运货进城门的时候打发好城门的官差,就当缴税了。他们就在自己村里做买卖,怎的还要缴税。这事普通百姓可能不懂,但是段老村长可是清清楚楚的。
那刘胡子当官差日久,老油条了:“您老体谅,这些村人不易,我们衙门当差的也难阿,有人开口举报,咱们领了这份差事,就不能白占着位置不干活不是,我这些兄弟跟着我也不容易,您看这么大太阳,我们总不能白跑着一趟吧,我这里不好交代不是。”
段村长也明白今日不论是卖谁的面子,若不能让这些官差得些好处他们是不会走的,于是就开口道:“您也知道,我们农家以农为本,但凡家中有田条件好些的人家,也不会出来摆摊补贴家用,这些都是穷苦人,家里都没什么钱。这样我替他们做主,让他们每家凑凑,来了的兄弟,每个给十文银子的茶水费。”
这次一共来了八个官差,这样算下来就算八十文,大伙一起凑着八十文,每家出一些,倒也没多少。
那刘胡子仍是笑:“老村长,您得替我着想呀,我们还有那些没出来的兄弟和长官,若只是我们兄弟得了,回去不好交代了。”
段村长听了心里门清,是嫌少了,嘴上只得说好话求道:“还请您多担待担待呀,我们村里人确实都是穷苦人家阿,日子坚难的很呐。”
“这样好了,看您的面子,每个铺子交十文钱,您要知道,在城里那些摆摊的商贩,都是收二十文的。”
来的八个衙役,只刘胡子一个笑着和村长讲话,其他七个全都摆这一副胸眉煞眼,活脱脱像那庙里的怒目金刚,胡杨村里的人看着他们就发怵。
段村长最后也无法,只得让大伙一个摊贩交了十文,才打发了那些衙役走人。
那帮子人一走,刚刚交了钱的摊贩都骂了起来“是哪个生了儿子没了……的害人精!”
摊主们都纷纷出来谢段村长刚才出来周旋。
“多谢您老了。”
“都咱们村的,客气啥,我这把老骨头,也只有这点作用了。”段老村长觉得自己作为一村之长,做这些是应该的,不然白占着村长的位置啊。
这时从村里跑出了个十多岁的男孩,是卖豆腐家,程三爷的大孙子,边跑边喊“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啥了?”
“知道……是谁去县……县衙举报的了,”那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的丢出一句话,让在场人都沸腾了。
“是哪个狗养的,妈的……卖的……”群情愤慨的骂了起来,各种难听的话骂出来仍不解恨。
“是哪个,你倒是快说呀。”有人急切的问道。
程三爷家的大孙子喘着粗气答“是……程勇他……娘去县衙告的状。”
“啥?”
胡杨村人原来还以为是外村人告的状,毕竟这些时日胡杨村名气越来越大,知道胡杨村码头边卖吃食的人也不少,附近村落里也不少羡慕嫉妒的。
若是外村人干的,找上门去,大家还顾忌一二。但自己村里人干的,去他妈的!村里从来就没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真比那戏台上的卖国贼还可恶。
大伙生意也不做了,收了铺子直接一起找上门去,段老村长当然也要去了,看那杨氏到底是为何这样做。
等走到程家老宅时,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段氏,程氏,胡氏,村里三姓的里有辈分的老人们也几乎都到齐了。
这年代大家都以家族村庄为重,就是有什么纷争,也是在村里自己解决,少有惊动衙门的,上一次有官差来村里,还是十多年前程叔林那次,那次也是熊家庄的人告的官。
村里人告村里人可是从来都没有的,杨氏这下子把村里所有人都得罪了。
程季林家大门紧闭,走最前面的村人,先是大力敲了敲,又不耐烦直接踹了上去,一下子就将门给踹开了。
正值午后,程季林在房间里睡觉,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谁家的熊孩子在捣蛋,一下子跳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是哪个小兔崽子,扰了老子的好觉……”
走到堂屋看到这么多人,程季林一下子就痿了。
“段叔,胡叔,长耕叔,……”程季林依次给来了的长辈行礼,“您几位怎么来了?’
程季林心里有些发毛,又看几个兄弟妯娌,还有程太婆也来了,以为是几个弟弟又闹着要来分他的地了,这次还搬了这么多长辈来,里面还有好多外姓的。
程季林想着如论如何,也不松口,就听程氏族长程长根问:“季林,你媳妇呢?”
“哦,她今日说要回娘家,还没回呢。”
“回娘家?哼,她做的这下作事,你知道吗?还是说是你教她做的?”
程季林还以为村长是说杨氏和程太婆吵架的事,出言解释道:“各位,我这媳妇对我娘不敬,我之前已经教训过她了,她这样对我娘,我也很不赞同……”
“你别装蒜,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你家里媳妇打婆婆,你怎么教训你媳妇我们管不着。”
“就是,你那媳妇就是欠打,也太下作了。”
“快说,今天这事是不是你让你媳妇做的。”
不怪村里怀疑程季林,夫妻一体是其一,其二,程季林不止一次在人前贬低村里那些摆摊的,说他们是商户,那些出摊的妇人,不讲规矩,不守妇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程季林,把程季林都问懵了,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几个弟弟又起了什么歪心思。
这时四五个半大的小子,雄赳赳的压着个妇人过来了,走近来一看,正是杨氏披头散发被人五花大绑着。
那几个小子将人带到程季林家门口,不客气的将人往人群中间一推,说道:“她还想偷跑,被我们几个看到,赶了上去将她抓了过来。”
杨氏被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没教养的东西……”
正骂了一半,立马就被一个嫂子冲上去,朝她扇了一巴掌:“你说哪个没教养,我儿干的好,今晚要奖他一大碗肉吃,你这个下作的东西!呸!”
旁边人都高呼:“打的好!”
杨氏的三个孩子看着娘被打,都很难过,但人太多,想挤进去帮忙都费劲。
程季林到底还是她丈夫,看老婆被打,面子上也挂不住,走上前问道:“各位,这到底是为何呀?”
“季林,你媳妇今日去衙门,告我们村里人在河边码头上摆摊。要收我们的税呢!”出声是这位也是码头上的摊主。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杨氏急忙摇头否认。
“还说不是你,段跛子看着你领着官差出的县城。”程三爷的孙子高声说道。
“就是,我今天赶车去县城,在城门口就看到她跟一群官差一起出的城门。”段跛子作证。
“那又怎么样,一起走走,也证明不了是我去告的状呀。”杨氏还是不承认。
程季林这才明白村里人在闹什么,但是他有他的理解:“我还当什么事呢,这又怎样?你们这几家既然将摊子摆出来,还不让往外去说了?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怕啥官差,有道是半夜不怕鬼敲门,行得正,坐的端,怕什么?”
一众人听他这诡辩,惊呆了,都不知怎么去辩。
这时杨氏见有自家老公支持,胆子大了起来:“就是,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种田要交农税,他们轻轻松松的做买卖不要缴税!他们就是偷税!还有你们凭啥绑我,我若是错了,你们去告官,让官差来绑我。”
“你们再打我,绑我,除非我死了,只要我有口气在,我爬也要爬去告官。”杨氏说完,还伸着头说道:“打呀,打呀,打死我,打死我,你们也跟程叔林一样被抓去坐牢,送去发配。”
她周围的人纷纷后退躲避。
有那会说话的就辩道:“咱们现在比前朝不一样了,商人地位高了好多,就算商人之后也能科举,而商税缴纳都是城关过关时,城门官差看押送货物数量来核定数目。如今咱就在家门口摆摆摊,又没去到哪里。偷个毛税!”
“那你去跟那官差讲啊,跟我个妇道人家讲什么啊。”杨氏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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