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开学前的周末。
　　宁静了将近一个月的校园逐渐恢复往日的喧闹。
　　阿兰早早回到寝室，做好卫生清洁，等待两位舍友的回归。他的身体经过短短一个月的磨练，看起来结实不少，不再是以前营养不良的瘦弱样子，修身的学院制服下是紧实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
　　参差不齐的头发也被他直接修成了板寸，露出坚毅英俊的五官，完全变成了个精神小伙。就算是遇到以前见过他的人，只怕也不能立刻认出来。
　　在隔壁奈哲尔的房间里，还放着阿兰带给他们的礼物，都是他跟着骑士团到处跑的时候带回来的东西，魔法材料、书籍，也有日用品、食物、稀奇的小玩意，一看就是对口两个人的喜好准备的。
　　奈哲尔和巴塔回来的时间是在晚上。
　　他们直接从寝室的窗户冲进来，索性学生宿舍的魔法防护屏障能够识别他们的气息，不至于一头撞在上面。
　　但是冲进来的两个人依旧十分狼狈，直接把恰巧站在窗边的阿兰撞倒在地，成了人肉垫子——
　　是的，他们的着陆点是阿兰的房间。
　　三个人就像是叠罗汉，巴塔怀里抱着幼童体型的奈哲尔，为了保护身体在坠落的瞬间，从空中扭转身子，用后背和胳膊肘撞开窗户，狠狠给了阿兰一下，要是一个月前阿兰的小身板，在这一击之下绝对吃不消。
　　倒在地上的阿兰：“好重……欢迎回来。”
　　受到撞击影响最小的奈哲尔先爬起来，把巴塔从阿兰身上拉起来，巴塔一屁股坐在地上。至于倒霉蛋阿兰，只能躺在地上自己缓一缓。
　　“抱歉抱歉，是我想尝试一下新学的飞行魔法，着陆点计算有点错误……”还是巴塔快速反应过来，扶着阿兰缓慢起身，怕把他砸出什么问题。
　　阿兰有气无力道：“那你应该是把坐标计算成我的房间了，方位又错了？”
　　“咩嘿嘿……”
　　巴塔道：“我们回来了，阿兰！一个月不见，你变强壮不少。”
　　奈哲尔也难得点点头。
　　阿兰笑道：“毕竟我这一个月也是专注锻炼自己的身体，都是实战操作的成果。”
　　他看看刚回来的两人，瞧着倒是和分别之前没什么区别，“怎么样，巴塔，旅途好玩吗？”
　　“嗯！”巴塔重重点头，随即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跟他说他们去过的城市，遇到的人和事情，这一路上看到的风景与品尝的美食。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带回来的东西，有一部分是给阿兰的纪念品，阿兰欣然接受了。
　　一旁的纳修看起来就是个负责从储物袋里拿东西的工具人，一点也不像小山羊的主人的身份，任劳任怨给收拾东西，时不时还会在巴塔想不起来一些事情的时候提供帮助，让他继续跟阿兰讲述。
　　巴塔说，他也在写游记，打算把这些或美好或艰辛的回忆用文字记录下来，还给阿兰分享了一部分他的手高。阿兰也很支持，说自己可以提供一些增强记忆和具有回溯效用的药剂。
　　其实巴塔没有告诉阿兰的是，他还想把以前那些经历也写下来，从与奈哲尔相遇的时候开始，但是那些记忆太过遥远，需要他一点一滴慢慢回忆。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工作。但是巴塔相信，经历过的事情是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耐心。
　　在确定了目标之后，时光的流逝反而不那么显眼。
　　新学期伊始，米内雅思城就出现一个大新闻：巨龙骑士团骨干成员回城了！
　　据说那位百闻难得一见的团长也在其中，传说那是位一手创立这个全大陆排名第三位的骑士团，以矫健的身姿、绝对的实力以及俊美的外形一跃成为全大陆女性梦想中的男人之一，有着“不灭红龙”称号的男人。
　　巨龙骑士团骨干成员均以“龙”作为代号，外界所知道的，仅仅是他们流传在外的这个代号和偶尔出现的面容罢了。其中团长“红龙”最为神秘，除了性别以外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其他个人信息，长得帅也不过是一些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传出的。
　　但是他毋庸置疑的强。
　　他的战绩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尽，更不用说当他带领骑士团战斗的时候，能够留在旁观者回忆中的只有他站在至高处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身姿。
　　阿兰在假期的一个月期间曾经作为临时成员加入过这个骑士团，这还是因为带了学院老师签发的推荐信，并且用自己的实力通过考核。骑士团有时也会和一些魔法学院合作，帮他们带学生，增长实战经验。这样的机会往往只在中高年级、学习魔法至少三年的学生身上，阿兰能够得到这个名额只是因为他天赋高，有能力，自己也有意愿。
　　带着他出任务的的是不包含骨干成员的外围成员。巨龙骑士团和大多数骑士团一样，核心成员构成这个骑士团绝大部分力量，同时也会招收一些下属人员，以骑士团的名义活动，做一些难度不高的任务，维持骑士团的日常运作，就如同大型公司的员工。
　　哪怕只是短期雇佣，也能带着初出茅庐的魔法新手们学到不少真东西，这些骑士团在闲暇之余都会做类似的带学生的工作。
　　听说这次骑士团会来到圣米内雅思魔法学院进行工作交接，与校长洽谈事宜等等，整个学校都为之沸腾！
　　老师们还好，学生们一个个几乎都是巨龙骑士团的粉丝，尤其是魔咒系的学生。一时间校园里晃来晃去的人多了不少，总期盼着能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骑士团成员来个偶遇，接受他们的指导，或者偶然发现自己是个不世天才收入团中……
　　阿兰发现，最近回来决斗场的人越来越多，跟他对战的对手实力显著增强，一些系里有名望的高年级学生，也经常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样我就可以和那些很厉害的人对决了！虽然输的也会很惨……不过，能够接受他们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阿兰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他的倾诉对象，奈哲尔还是老样子一脸平静，现在倒是有了人形小山羊，非常高兴地鼓励他，“这确实是个好事！以前你总抱怨决斗场遇不到好的对手，多试试，说不定那个巨龙骑士团的人也会想来母校尝试一下咩。”
　　“我听说，那位团长是绝对遇不到的。”阿兰的语气有点失望。
　　“为什么咩？”
　　“好像是因为，没人知道‘不灭红龙’的来历，他不是圣米内雅思魔法学院毕业的学生，在档案里没有类似是他的记录。”
　　“所以说，他应该不会在学院回忆过去，说不定觉得这里枯燥，每天都跑去酒吧喝酒，或者在城外打魔兽。”
　　巴塔嘴角上扬，“果然你也很想偶遇他们咩！”
　　阿兰没有否认，憨笑着摸摸后脑勺。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他现在在校园里遇见那个人的次数也变多了。
　　对方似乎没有认出他来，自己也没有刻意躲着他。但是他身边的跟班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已经开始私下和自己接触，当然都被他打跑了。
　　这给他的日常生活带来一点小麻烦。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没有把事情闹大不过是怕那个人不高兴。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好像总在恶作剧现场瞟到那个人的身影……偶然路过吗？还是说，那些跟班做的事情其实是他暗示过的，所以要亲自过来看看成效？
　　阿兰甩甩头，仿佛要把这些恼人的情绪全部甩开。他早就不是那个伯爵府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拼尽全力挣扎的可怜小老鼠了。和那个人的相遇可能会感到麻烦，却不会惧怕。
　　毕竟，失去了一切的他，还能被夺走什么呢？
　　……
　　整座校园里的暗潮涌动，最不关心的应该就是奈哲尔和巴塔了。
　　尽管变成人形，但由于不在学院编制里，巴塔依旧没有单独房间，和奈哲尔住在一起。当然会感到哪里不对劲的只有人类阿兰，这两只完全没觉得和日常哪里不同，十分理所应当。
　　每天清晨，唤醒黑发天使的不是闹钟或是日光，而是人形小山羊开始叫唤的肚子。
　　奈哲尔无奈睁开眼，鼻尖恰好顶在白嫩嫩的肚皮上。
　　巴塔的睡姿是从山羊的时候就改不了的凌乱。尤其喜欢抱住什么睡觉，还爱蹬被子。奈哲尔作为天使本身是不需要睡眠的，只是为了模拟其他生物的作息而强行加进去的睡觉。这时候的他只会被未知的气息和危险惊醒，或者被自己设定好的“闹钟”唤醒。巴塔无论怎么动，都属于他熟悉的气息，不会自动清醒。
　　这导致巴塔在睡梦中无意识折腾奈哲尔，用整个身子抱住他，四肢像八爪鱼一样交叉缠在他身上，奈哲尔也不会醒。
　　……不过，巴塔肚子饿的声音还是会被奈哲尔自动识别出来并被唤醒。
　　而且，小肚子就贴着脸，声音大得直接传到耳朵里，这么明显的撒娇怎么可能醒不过来。
　　奈哲尔伸出温暖的手指摸摸面前略带冰凉的皮肤，不悦的抿唇，把卷起来的衣服拉下来，仔细覆盖在每一片露出的肌肤上面，又把巴塔轻柔抱起，调整好睡姿，盖上被子，看着对方呼吸逐渐平稳，才起身离开。
　　一旦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双人寝室的公共区域，奈哲尔就会自动变成纳修小少爷的样子。
　　虽说是同寝室的舍友，阿兰和奈哲尔所选的课程不同，出行的时间也不同，大部分时间并不会碰面，只有晚上和休息的时候才会一同出现在这里。
　　阿兰早早就离开了，不过奈哲尔出于谨慎，还是保持着小孩模样给巴塔准备早餐。
　　能够唤醒一只睡得香甜的小山羊的，是新鲜面包经过烘烤的麦香和加了蜂蜜的热牛奶的甜香味。
　　巴塔昨天晚上帮着奈哲尔荒废许久的“人类研究报告”补充细节和添加备注，还有把草稿改编成文的工作，一不留神忙到了深夜，精神有点萎靡。
　　奈哲尔又给他沏了一杯罗布尼花草茶，提神醒脑。至于最近在城里流行的某种黑色散发着酸苦味道的液体，并不受巴塔喜爱，只有奈哲尔偶尔会喝一点。
　　宁静温馨的氛围在两个人无言的默契中弥漫开来。
　　巴塔的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老夫老妻”这样的字眼，但很快就忘记了，专注于眼前的美食。
　　嗯嗯，奈哲尔的手艺还是那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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