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卫道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当即抬手将妖神打得低下头去，看起来脑瓜子嗡嗡的。
　　他抬起头看向卫道，表情还有点懵。
　　卫道看着好笑说：“怎么？你得寸进尺惯了就认真以为我要顺着你了？”
　　妖神呜呜两声，拉了拉卫道的袖子，撒娇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别这样，好可怕，吓唬人，我胆子小，禁不起吓唬的。”
　　卫道哼了一声：“你最好正常一点。”
　　妖神便收了手，捂着脸又笑起来：“哈哈哈！”
　　他笑得弯着腰几乎要跌到地上，卫道让开，他就真一头栽倒在地，笑得比之前更放肆得多。
　　等笑完了，他躺在地上，看向卫道，伸出一只手支棱起来，将之前藏起来的镜花欢递出来。
　　卫道没接，只是站在边上看着他。
　　他知道卫道这是觉得他可能又想戏弄起来了。
　　自己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这个镜子真的能用，我不藏了，我也不收手了，你接着，拿去看看。”
　　卫道看他一眼，接了，对镜看了看，眼中果然多出一块印记，正在瞳仁之内，红艳如火，周围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虽然还是黑色，看起来却红了大半似的，整个人突然就多了一种新奇又特别的气质，走在路上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样子，偏偏一眼还可能看不出什么想看的。
　　他闭了闭眼睛，将镜子收了，坐在供桌上，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似乎在发呆的妖神问：“你该回答问题了。”
　　妖神猛地一弹，从地上坐起来，看向卫道，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说：“哦，对，从第三点开始继续说起吧。”
　　他离开卫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毫无意识，这是很正常的。
　　后来，他发现自己在宇宙中漂泊，很无聊，有一天，听见笑声，顺着声音找过去，落在马戏团里，小丑正在台上表演，台下观众嘻嘻哈哈，台上的小丑蹦蹦跳跳，表演结束以后，他又被一阵风吹走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喜欢马戏团，结果几次之后发现，马戏团是不一样的，但是小丑都非常可爱，他喜欢小丑，他照着镜子，给自己化妆，总是不满意，想办法洗脸，洗干净之后又开始找化妆品，再次化妆，数次之后，他对着镜子也笑不出来了。
　　他去找小丑，他学了很久，还是很难过，于是天天对着镜子哭。
　　他开始想，为什么。
　　他想起了卫道。
　　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
　　于是，他在路上边找马戏团小丑边找卫道。
　　他对着镜子的时候会想，如果找到了，应该做什么呢？
　　如果找不到，以后怎么办呢？
　　如果一直这样找下去，我会怎样？
　　如果他和我想象不一样，我怎么办？
　　如果他讨厌我？如果他太喜欢我了？
　　如果我到那个时候还是这样？
　　如果我到了见面的时候也不能达成所愿？
　　他想了很多如果，没有一个如果是现在的样子。
　　在路上，他想起来，如果见到卫道，他就必须要死。
　　之前他是不记得的，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现在知道了，他突然就兴奋起来。
　　他想，有这样的前提在，见面的时候，一定非常美好。
　　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小丑。
　　他总是在笑，而不是只能哭泣。
　　有时候，为了怀念过去，他也会给自己画上花脸，红黄绿白。
　　好看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对着镜子就能过很久，不好看的时候，恨不得连自己的脸一起撕掉永远丢弃销毁。
　　再回来，他就想，要怎么办才好？现在还没有见到卫道，已经这个样子，要是见到了人，岂不是立刻就要自焚？！那怎么了得！
　　他开始给自己画哭脸，越是这样，他越兴奋，越期待，越是想，卫道会怎样？
　　他的妆容从完整的笑脸变成完整的哭脸，又从哭脸变成夸张的笑，除去一切妆容的笑脸。
　　他裂开了。
　　每一寸的皮肤和血肉，器官和灵魂。
　　他才知道，卫道原来是这样。
　　他意识到，自己离开卫道的时候，卫道已经是这样，而离开这样长的时间，卫道恐怕只有更糟糕的未来。
　　于是，他想，我得更快一点。
　　他到了这里，灵魂开始碎裂，勉强还能像拼图一样，从地上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捡起来，再找到空缺的部分，一点点按回去，似乎严丝合缝，实际上，仔细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是那种样子，还是裂开的，还在继续开裂，早就裂开的缝隙和逐渐细碎往下遗落的更粉末状的灵魂。
　　他在寻找卫道的时候，连自己也遗失了大半。
　　“我现在也并不完整。”
　　妖神耸了耸肩，对卫道摊开手示意。
　　他的脸上勾出愉悦的微笑。
　　“说不定，等很久以后，你还会见到另外的，我的一部分，别人的一部分……”
　　他的语言系统听起来有点混乱，语无伦次了，并不是因为激动，倒似乎一直如此。
　　“你的一部分。”
　　自我。
　　妖神看着卫道，笑意加深。
　　卫道挑了挑眉：“你似乎在纠结对我的称呼？”
　　妖神精神抖擞地靠近卫道，双膝跪地，双手撑在供桌上，仰着头，眼神亮晶晶的问：“你准备告诉我了吗？”
　　“卫道。”
　　妖神拍着手笑道：“我知道，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不过，自己知道并不算什么，还得你亲口告诉我才好。否则，感觉就是差了点什么。好了，我的拼图现在完整了一大块！”
　　他高兴得拍着手在地上打滚。
　　很快，他蹙着眉坐起身来，在地上低着头想了想，食指指腹压在唇中，垂着眼睛看着地板想了想，忽然又放下手看向卫道，难过地说：“可是，你我这种称呼，谁都可以，我念起来都感觉不舒服，换一个，换一个，可以吗？”
　　他睁了睁眼睛望着卫道。
　　卫道问：“你想要什么？”
　　妖神想了想，仰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又翻回来，坐起身，十足坐立不安，再站起来，来回走了好几步，好像如坐针毡，干脆看了卫道一眼，坐在卫道身边，晃了晃腿，忽然说：“要不……算了。”
　　卫道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想不出来就算了，其他称呼也未必没有人喊过，究竟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别人总是比不过自己的，即使喊着相同的称呼，亲疏远近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啊。”
　　妖神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放弃这个念头的意思，不过听了卫道这么一说，他就看向卫道说：“那我要喊你主人，你也答应吗？算了，还是喊你哥哥，你比我多活一段时间，要不是当初你活着，现在该纠结这个问题的人是你才对。”
　　「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或许是什么特别的攻略计划也说不定？」
　　「上面几位说的话自己相信吗？」
　　卫道收回手说：“随便你。”
　　“哥哥，哥哥，哥哥？”
　　妖神绕着卫道喊了好几次。
　　卫道只应了一声：“你或许记得还有别的事情？”
　　妖神坐回去，点了点头说：“那现在讲第四好了。”
　　他先叹气说：“印记的事情嘛，就是游戏的事情。”
　　「震惊！他们竟然也知道游戏？」
　　「完了，我们的存在终于暴露了？」
　　「怎么不说我们的秘密终于保不住了？」
　　「我早就知道，纸包不住火的……」
　　「哈哈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那么回事儿了」
　　「大家的演技都不错嘛，握手握手」
　　妖神想了想说：“为了区分我们，用了同一张脸同样的身体之后，就得有点别的东西证明不是同一个人，印记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们的能量被聚集在一起，以印记的形式随机出现在身体的表面，以此证明我们各自身份顺序之类的信息完全正当充分，在这里也是避免让整个系统对我们发起攻击的一种保证。
　　更深层次，我们的灵魂碎片就是表面表现出来的样子，摘除这一部分，大概也就是意味着我们将对身体失去控制权？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一方面的事情，反正我进来之后，印记就出现了，关于印记的相关信息都是随后知道的，更像是整个游戏的布置。
　　那就跟我完全没有关系了。我再怎样也不可能知道的。
　　总而言之，可以用一句话解释，灵魂碎片就是印记的样子。
　　你懂了吧？”
　　卫道说：“那还有第五？”
　　妖神笑道：“这个就简单了，证明你是我的人，受我庇护，而且是最高最直接的证明和庇护。
　　这是第一。
　　第二就是，如果你要离开这里，印记已经复制在你这里，直接离开之后，我们也不会被单独丢在这里。”
　　卫道点了点头，妖神看他似乎有话要说，惊讶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卫道笑道：“为什么不能问？我可还有问题，比如，你对这里知道多少？”
　　妖神想了想说：“我把记忆传给你一份，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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