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缘花

　　在病房观察了三天，孩子很健康，赵小花也恢复好了，准备出院了。由于是
　　晚婚晚育，赵小花有四个月的产假，暂时不用上班了，马玉林把租的房子退了。赵小花的娘，还有马玉林来到医院接赵小花回家。马玉林办好了出院手续。赵小花的娘给孩子垫好尿布，包裹好。赵小花包上头巾，怕被风吹着。赵小花的娘抱起孩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马玉林一只手拿着住院用品，一只手提着鸡蛋，出了病房，来到省医院门口。马玉林拦下一辆出租车，让赵小花娘儿俩坐在后排，他坐在副驾驶位置，引导着司机开车到了自家楼下。
　　马玉林打开后门，从赵小花的娘手里接过孩子，等赵小花的娘下车后，把孩子递给她抱。司机从后备箱拿下鸡蛋，接过车费走了。
　　赵小花刚要上楼，被马玉林栏住了，他要把赵小花背上楼。赵小花说没那么娇气，坚持要自己上楼。马玉林不由分说，把赵小花背在身上，对赵小花的娘说，“娘，您先等会儿，看着鸡蛋，我把小花背上去马上下来。”
　　赵小花的娘看着马玉林背着小花进了楼，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女儿跟着这么个会疼人的女婿，以后的日子错不了。
　　马玉林下得楼来，想从赵小花的娘手里接过孩子，赵小花的娘不干，说他毛手毛脚的，摔着孩子了怎么办。马玉林没办法，提起鸡蛋篮子，紧随在赵小花的娘后面上楼。
　　到了家里，赵小花的娘安排睡觉的地儿。赵小花娘儿俩睡大屋的大床，方便晚上帮助小花带孩子；马玉林睡小屋的单人床。
　　小家伙一晚上哭了四次，闹着吃奶。赵小花的奶水很充足，足够小家伙吃的了。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一晚上拉了两次。
　　早上起来，马玉林拿起带着屎尿的两块介子到厕所洗。打开介子，黄黄的，粘粘的巴巴一大滩，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如何下手。赵小花她娘从他手上拿过一片介子，说，“臭小子，没干过这活儿吧。以后洗介子就是你的活儿了，让你体会一下生孩子的不容易。来，看我怎么洗。”她拿起一个小竹片，把介子没屎的一面搭在马桶沿上，用小竹片把屎刮入马桶。把两块介子上的屎处理干净。放到一个脸盆里，盆里接上水，放一把洗衣粉，用手搓洗。
　　介子只能用手洗了。介子上屎屎尿尿的，不能扔在洗衣机里。那个年代，还没有尿不湿啥的。用纯棉做的旧衣服是最好的东西了。尤其是农村自己织的粗布，经过长时间的搓洗，非常柔软，伤不着孩子幼嫩的皮肤。
　　介子脏了还不能扔掉，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旧衣服可用，只得洗干净晾干了接着用。
　　马玉林到大屋，看看赵小花睡好了没有。他看到赵小花一脸疲倦的样子，有点儿心痛，问，“小花，晚上没睡好吧？”
　　赵小花说，“没什么，白天可以接着睡。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孩子晚上哭闹，没影响到你吧。”
　　马玉林说，“没有。”
　　马玉林问赵小花她娘，“娘，做早饭需要我帮忙吗？”
　　赵小花她娘说，“你去买点儿油条吧。”
　　马玉林问，“买几根呀？”
　　赵小花她娘说，“我和小花一人一根就够，看你吃几根加上就行。”
　　马玉林出门买油条去了。
　　赵小花她娘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点儿芝麻盐，用水焯了点白菜心，放点儿食盐、麻酱、香油做了个小凉菜。
　　马玉林买了4根油条，趁着饭还没做好，来到大屋欣赏他的小宝贝。孩子睡着呢，闭着粉红的小嘴，不时地撮吸几下，太可爱了。他想亲一下孩子，被赵小花栏住了，她怕他的胡子，扎醒了宝贝儿。
　　早饭准备好了，赵小花的娘招呼吃饭。
　　饭桌上有小米粥、油条、炒芝麻盐、白菜心和茶叶蛋。
　　赵小花的娘给赵小花的碗里放了一勺芝麻盐。马玉林剥了个茶叶蛋要给赵小花，被赵小花的娘拦住了。赵小花的娘把亲手剥的茶叶蛋递给赵小花，说，“臭小子，疼小花是我的事儿，轮不着你。你赶紧吃饱了上班吧，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一家人就这样合合美美地过起了日子。
　　日子过得飞快，赵小花的产假快歇完了。
　　赵小花的娘也快60的人了，赵小花不忍心让她继续操劳下去。再说了，把爹一个人留在老家，没人照顾也不放心。
　　赵小花和马玉林商量雇个保姆，替换下她娘，让她回去照顾爹。马玉林和赵小花给赵小花的娘，说了他们的打算，赵小花的娘一想也是，把老伴一个人留在家里，也确实有点儿不放心。她打算，等小花找到了保姆，就回家。

　　回过头来，说说张二敏的事儿。
　　张二敏本来阳寿已尽，在葬礼上入殓那会儿，被张小妹的灵魂借尸还魂，活了过来，把参加葬礼的人们吓了一跳，以为张二敏炸尸了呢。经过一位老者的查看，张二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为了慎重起见，又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测了血压心跳、体温，确实和正常人一样，在说这种死儿复活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于是大家伙儿也就接受了张二敏复活的事实。
　　张二敏死而复活当然是大喜事了，大家忙活着把丧礼的场子撤掉，搭成婚礼的场子，热热闹闹地办了场喜事。
　　张二敏死而复活的事儿，在三里五乡成了一件奇事儿，成了三里五乡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张二敏活是活过来了，可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他的丈夫成了陌路人，也不认识村里的老乡了。
　　对于这种现象，村里有聪明人就解释了，这可能是张二敏死后大脑受到了损伤，记忆丢失了，大家可以谅解，慢慢来吧。
　　旁人可以理解，张二敏的丈夫可忍受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想和张二敏亲热，张二敏就把他推开，根本不让他靠近。
　　一两天还可以忍受，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如此，张二敏的丈夫就受不了了，两口子干了一仗。张姓的老者，张二帽，也就是老辈人说的族长，把张二敏的丈夫狠狠地尅了一顿，说你老婆能活过来是天大的好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难免会受到刺激，你就不能耐心一些，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两口子干了一仗之后，张二敏不仅不让她丈夫挨了，而且分炕睡了。张二敏的丈夫没忘张二帽的训斥，先忍忍吧，耐心地等着张二敏把原来的感情拾回来。他对张二敏百般照顾，细心呵护，又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任何进展。
　　张二敏的丈夫40来岁，正是欲望强烈的年纪，再说这个年纪了，还没有个孩子，心里急呀。可行不了房事，孩子怎么能凭空而来呢？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张二敏的丈夫问张二敏，“二敏，你原来不这样呀，咱两口子还是比较亲热的，你现在怎么象块冰坨子呢，怎么也暖不化。”
　　张二敏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对你没兴趣，特别讨厌你接近我。”
　　张二敏的丈夫说“二敏，你看我都快40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没有个孩子，我着急呀。要不，咱俩先凑合着要个孩子，有了孩子后，你在不理我好吗？”
　　张二敏说，“不行，我一想那事儿就恶心。你看这样行吗？咱俩离婚吧，你再找一个。要是一年之内，你找不到的话，那个时候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给你好好过，你看行不？”
　　张二敏的丈夫思考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
　　张二敏两口子办了离婚手续。张二帽主持着给他们分了家。三间正房给张二敏的丈夫，两间东屋给张二敏，承包地一人一半。张姓家族的几个老人，来张二敏家举行了个简单的离婚仪式，见证了分家的结果。大家唏嘘不已，没想到原来还算和和美美的两口子，闹到离婚的地步。知足吧，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一个院子里住着个女人，难免影响人家找媳妇。为了不影响前夫找媳妇，张二敏决定进城打工。她把地交给他照顾，地租看着给，给多少都行。
　　张二敏来到赵来福家，她想打听一下赵小花在哪里工作。
　　张二敏进了院，看见赵来福在编筐，不见赵小花的娘，就问“大叔，我大婶不在家呀？”
　　赵来福看到张二敏来了，搬了个小凳子，示意她坐下，然后回答，“小花生了个儿子，到城里伺候月子去了。”
　　张二敏问，“小花在哪里工作呀？”
　　赵来福反问，“干嘛，有事呀？”
　　张二敏说，“我想让小花妹带着我看看病。”
　　赵来福是个热心肠的人，一听说张二敏看病，觉得乡里乡亲的，这个忙应该帮，于是说，“她在省医院的脑外科工作，现在生完孩子快四个月了，小花也能走动了，你去找她吧，就说我说的，让她带着你看病。”
　　张二敏问，“小花妹住哪里呀，我怎么找她？”
　　赵来福说，“她们家在翠微路28号，软件研究所家属院，16栋2门301。”
　　张二敏跟赵来福要了纸和笔，把赵小花的地址记下来，千恩万谢地给赵来福跪下，磕了个头，说“谢谢您。”
　　赵来福赶紧把张二敏扶起，说“孩子呀，这是干什么，用不着，乡里乡亲的，这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吗，快起来。”
　　赵来福有点儿纳闷儿，不就是问个小花的住址，帮忙看个病的事吗，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他那里知道赵兰花和张小妹在黄泉路上的渊源，赵兰花给予张小妹的大恩，张小妹须臾不敢忘记，她心心念念地一定要报这个大恩。她为什么不与她的前夫同房呢？就怕有了自己的孩子，拖累自己当不了赵兰花家的保姆。像这样不要后代，一心一意报恩的确实不多见。
　　那张二敏为什么不直接给赵来福说，打算给赵小花当保姆，而是以看病为理由呢？她有个心结，觉得自己是死而复活的，怕赵来福嫌他不吉利，直接说给赵小花家当保姆的话，怕赵来福不告诉她地址。其实她是有点儿多虑了。象这种死儿复活的事儿，大部分村民认为是件好事儿，大难不死，还有后福呢。这死而不死，那后福不是更大了吗？所以，张二敏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二敏拾掇好几件换洗的衣服，把房子的钥匙交给前夫，让他下雨天照看一下别漏雨，然后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赵小花夜里给孩子喂饱了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到她走在大街上，迎面来了位大嫂，肩上背着个包裹，近前一看，这不是张二敏吗。赵小花拉住她的手，说“大嫂，你怎么来省城了，到我家坐坐吧。”
　　张二敏高兴的说，“可找到大妹子你了，我是来给你家当保姆的，你放心，我不要保姆费的。”
　　赵小花也很高兴，说，“我正想找个保姆呢，保姆费不要那行，这样吧，我每月给你10块钱，管吃管住。”
　　张二敏说，“只管吃管住就行，钱我不能要。”
　　赵小花说，“那哪行，钱是一定要给的。”
　　张二敏说，“要是这样，那我走了。”说完扭头就离开了。
　　赵小花急了，赶紧追上前去要拉住张二敏，可张二敏不见了。
　　赵小花猛地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想了想也没什么，一定是自己白天想着雇保姆的事儿，晚上就做了这么个梦，不是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这天上午9:00左右，赵小花的娘正在厕所洗介子，听到有人敲门，嘴里喊着，“是赵小花家吗？”
　　赵小花的娘来到大屋，小声地问赵小花，“小花，有人敲门，看不开门那。”
　　赵小花，说，“我来开门吧。”
　　赵小花隔着门问，“谁呀，你是谁？”
　　门外的人说，“我是张二敏。”
　　赵小花有点儿吃惊，莫非昨晚做的梦有讲究儿，她赶紧把门打开。
　　张二敏肩上背着个包裹，站在门外。
　　赵小花赶紧把张二敏让到屋里，问，“张嫂，你吃饭了吗？”
　　张二敏说，“吃过了。”
　　赵小花的娘听到张二敏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张二敏给她打招呼，“大娘好吧？”
　　“好着呢？大老远跑省城来，肯定有事吧？”
　　张二敏说，“我是想在你们家当保姆，看小花需要不？”
　　赵小花说，“需要，我正想找个保姆呢，这不刚巧你就来了。你看这保姆费？”
　　张二敏摆了摆手，说，“管吃管住就行，不要钱，要是非给钱的话，我就走了。”
　　赵小花想起梦里的情景，硬要给钱的话，张二敏真的会走。既然她不要钱，就不好强给了，先给她存在银行，选个适当的时机在给她。想到这儿，赵小花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提钱的事了，留下吧。”
　　张二敏高兴地把包袱放下，给赵小华的娘说，“大娘，让我抱抱小宝贝。”
　　小俊飞好象和张二敏自然熟似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她，咿咿呀呀地和她说着话，伸出小手摸摸张二敏的脸。赵小花的娘说，“真好，这孩子跟张二敏不认生，这我就放心了。”
　　赵小花说，“小花，二敏来了，我就放心了，吃了中午饭我就回家。”
　　赵小花的娘想把介子洗完，张二敏赶紧把孩子递给赵小花，拦住赵小花的娘，说，“大娘，我来吧。”
　　看到张二敏洗介子带那么个样，赵小花的娘点了点头。
　　赵小花的娘把小屋马玉林的被褥收起，换了一床新被褥，把张二敏的包袱拿到小屋。
　　张二敏洗完介子，放到阳台晒起来，然后想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毛巾，洗把手好擦干，可放包袱的地儿不见包袱了。
　　赵小花的娘看出张二敏在找包袱，说，“我把包袱放在小屋了。”她拉着张二敏来到小屋，说，“二敏，以后这就是你的卧室，被褥我刚换的新的。”
　　张二敏看了看被褥，确实是新的，说，“谢谢大娘。”
　　张二敏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新毛巾，在厕所洗了把手，用毛巾把手才干净，从赵小花的怀里接过小俊飞。
　　赵小花的娘开始收拾行李。
　　赵小花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饭桌上，从张二敏怀里接过孩子，说，“张嫂，看这么半天了还没给你倒杯水，真对不住，你先喝杯水吧。”
　　张二敏说，“不渴，我在你家不会客气的。象倒水这种小事儿以后你不用管了，渴了我自己会来。马玉林中午回家吃饭吗，他几点回家呀？”
　　赵小花说，“回家吃，12点1刻到家。”
　　张二敏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赵小花看了看手表说，“11:20了。”
　　张二敏说，“那我来做饭吧。小花，大娘，你们说做什么呀。”
　　赵小花说，“做什么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张二敏干活儿还真是麻利，12：10分，饭菜已经摆上了饭桌，一个辣椒炒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凉拌豆角、一个醋溜土豆丝。闷了一锅大米饭。
　　马玉林下班回家了，一进门就说，“哇，今天的菜好香呀？”
　　赵小花说，“下班了，张嫂来了，说给咱当保姆。”
　　马玉林见过张二敏，说，“大嫂，很高兴你来，这饭菜是你做的吧？”
　　张二敏说，“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张二敏想从赵小花怀里接过孩子，说，“孩子给我，赶紧吃饭吧。”
　　赵小花说，“张嫂，你先吃，我一会儿在吃。”
　　张二敏说，“趁着孩子现在没闹，你先吃吧，我不着急。”她从赵小花怀里接过孩子。
　　一家子开始吃饭了。都夸饭菜做的可口，很好吃。
　　吃完午饭，赵小花的娘坚持要走，马玉林拿起她的行李，送她去火车站，然后到所里上班。
　　张二敏跟赵小花商量，说晚上由她带孩子，这样赵小花可以睡个好觉，不影响上班。
　　赵小花问，“那晚上孩子吃奶怎么办呢？”
　　张二敏说，“这好办，你的奶水有没有富余？”
　　赵小花说，“有。”
　　张二敏说，“那就好办了，你把富余的奶挤出来保存到奶瓶里，我晚上睡觉把奶瓶放在怀里，晚上孩子饿了，喂他的时候温度正合适。你晚上挤点儿，白天上午和下午回来喂奶的时候在挤点儿，应该够晚上喂了。”
　　赵小花说，“这个主意不错，先试试吧，不够在想办法。”
　　赵小花产假结束了，开始上班，按照张二敏的办法，确实不错。孩子晚上跟着张二敏也不闹腾，她晚上呢也能睡个好觉。
　　转眼间孩子9个月了，小家伙在家里憋不住了，总喜欢往外边跑，回到家里就哭闹。
　　那时的彩电不多见，为了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所里给家属院配备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每晚由专人负责，7；00后在宿舍大院放好电视机，供职工们观看。
　　这天晚上，赵小花和张二敏轮流着抱着小俊飞，来到宿舍大院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
　　看了一会儿，赵小花觉得累了，打算回家。小俊飞连哭带叫的，扭过头看着电视，就是不愿意回去。她们转过身来，对着电视机，小俊飞立马就不哭了。赵小花心想，难道这么小的孩子，能看懂剧里的情节，也可能是看着好玩吧。
　　第二天吃过晚饭，小俊飞就张罗着往外跑。赵小花打算试试这小家伙，是不是针对电视剧感兴趣。到了楼下，就往宿舍区的门口走，小俊飞寄的直尥蹶子。她们来到电视机前，小俊飞马上就安静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后来，赵小花和张二敏下楼时，干脆带上两个小凳子，看完了《霍元甲》在回家。赵小花观察小家伙的表现，出现危机的场面，他会紧张的踢脚，皱眉头。出现霍元甲胜利的情节，他会咧着小嘴笑，看来这个小家伙确实看得懂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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