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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血缘
对小天狼星来说，这一天糟透了。
他从没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他本身即是个不太容易被扭曲意志的人，直到有自主意识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遂着自己的心意的。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最明确的分水岭应该就是分院帽把他分到了格兰芬多，那时小天狼星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周围的亲人都歇斯底里的抗拒着这样的结果。
但管它的呢，他们算老几。他喝了一口麻瓜的啤酒，其实小天狼星不太喝的惯这种酒精饮料，也不喜欢那些成天喝的醉醺醺的酒鬼，可这是出于工作需要——他为了一条莫须有的线索已经蹲在这个麻瓜酒吧整整一个星期，前台那个金发的酒保小姐甚至都认识自己了（梅林啊，她刚才还冲自己抛了个媚眼）。而且抓食死徒根本谈不上什么正经工作可言，没有加隆赚，何况他们又不是傲罗，但他也不是为了谋生才做这个的——
是为了信仰，还是单纯看不惯布莱克内部的疯狂，小天狼星不知道也分不清，反正又不矛盾。
布莱克中他最喜欢他的安多米达堂姐，起码家族里还能有个和自己一样看清现实的人，他也很庆幸他们把她除名了，离开这样的环境简直是放了她一条生路。对阿尔法德叔叔自己是同情的，他是个好人，甚至还资助了自己一大笔加隆，但作为一个傲慢的纯血巫师他该有的偏见却一点也没少。小天狼星搓了搓下巴，或者阿尔法德叔叔只是为了不惹怒其他亲人而不敢吱声，可这就意味着比偏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另一种问题出现了。
懦弱。他不喜欢懦弱的人，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雷古勒斯。
同样都是懦弱，他也没太看得起一直哆嗦个没完的虫尾巴，这位与自己从小长大的同学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但他能鼓起勇气跟着兄弟们一起做正确的事，那在他小天狼星心里就当的起一句英雄。他的尊重和信赖只会给予英雄，而不是一个懦夫。想起雷古勒斯直让小天狼星生气，他举起酒瓶一口气把啤酒喝的只剩个底，他无法控制的打了个嗝，但旁边的小姐们仍然发出了克制后的惊呼。
他就不信雷古勒斯真没看出来家族里的问题（对布莱克用家族这个词语都显得那么恶心），他们那咄咄逼人毫无逻辑的母亲，那要么越来越疯要么把鼻子翘到天上去的堂姐们，他们还喜欢砍掉家养小精灵的头——哦他还忘了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身后狐假虎威讽刺他的克利切，他看早晚有一天母亲就能遂了它的意把它的脑袋一起挂在墙上。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什么歧视、什么高贵是毫无问题的，还有一堆邪恶的黑魔法和满天乱飞的不可饶恕咒。小天狼星真的接受不了和这些东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何况也根本没人和他好好沟通，雷古勒斯一直以来对他做的就只有沉默、沉默——还有该死的沉默。
这个弟弟曾一度是自己的骄傲，这种骄傲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起长大，一起骑飞天扫帚，他还带着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作剧。雷古勒斯是那么聪明，又那么听他这个哥哥的话，这种与生俱来的乖巧和安静都让小天狼星舍不得狠狠整他，后来同学们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中聊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都不信他能放过自己斯莱特林的弟弟那么多次。
“看在梅林的内裤的份上，闭嘴吧伙计们。”他嚼到了块冰块味道的泡泡糖，差点冻坏了自己的舌头。
随着时间流逝，学院与立场的天差地别也开始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雷古勒斯全盘接受了布莱克灌输给孩子们的那些阴间东西，与此同时小天狼星也开始了和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他试图去说服雷古勒斯，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弟也继承了布莱克那种高傲和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认知，自己无法打破他心中那套已经成型的价值观，兄弟间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顺利沟通，哪怕雷古勒斯仍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冷着脸像个闷葫芦似的——直到现在的小天狼星捏着鼻子喝了一星期的啤酒才想明白，他那个狼崽子弟弟也许根本不是屈服了，只是在面对家人和血缘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能力者若是沉默，他即也是帮凶的一员。在小天狼星看来，这种无声的忍让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何况雷古勒斯自己也对纯血那一套深信不疑，还天天想着征服麻瓜，能征服个屁。
他觉得自己能忍，那就忍好了，反正人都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心仍然酸酸的，这种症状从他们的父亲奥莱恩找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再没停过。
那可是他的弟弟啊。
那天父亲找到了正在执行任务的他，真是见了鬼了，凤凰社的其他人是怎么做保密工作的，他觉得随着战争的推进人真的会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残酷的斗争下没有任何人是值得信赖的。小天狼星庆幸自己有一帮能托付性命的兄弟，他也完全理解邓布利多对自己的防范，布莱克的烙印没那么容易洗清，同时雷古勒斯又带头成为了食死徒的一员。
不过他还是要把该问的问清楚：“你要是不告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可拒绝和你谈，”小天狼星抽出魔杖：“我可不会对敌人仁慈。”
奥莱恩摘下了帽子，他看上去老了十多岁：“你是我的儿子，我找你轻而易举。”哪怕苍老的不行，他的话语中仍流露出淡淡的傲慢：“你抓我上法庭也没有用，西里斯，布莱克是干净的。”
哈，布莱克是干净的——真是个笑掉大牙的好笑话。“你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恶心么？难以置信，你现在认我做儿子了？”他感到十六岁前的股阴影又回来了：“但我不认你们做我的亲人，现在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对你出手的理由。”
突然他血缘上的父亲的眉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脆弱，他想说话，但嗓子不自然的喘息着，像是吃了一窝嚎叫的蒲绒绒：“雷古勒斯不见了，”奥莱恩断断续续的咳道：“他失踪了一个多月——他不见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拐的人，也许雷古勒斯突然醒悟了呢。
“家谱上的画像消失了，”他亲爱的老爹看上去随时都要断气，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他从来都会和家里报备，而且留在树上的是灰烬——他很可能死了。”
听到这话小天狼星停顿了一下，但他拒绝继续去深挖。他想起离家出走之前母亲发了疯一样的怒吼、父亲冷漠的白眼与雷古勒斯一惯的沉默，他们当时一定都对自己失望了，但现在看看自己老父亲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错的又到底是谁呢？他们的好儿子，最优秀乖顺的儿子死了，所以他们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了。
“那和我没有关系。”他逼迫自己强硬的回应，也许自己的心里本来就是坚硬的：“他是你们的儿子——但他不是我的弟弟。”在幻影移形走之前他最后说道：“我和布莱克没有一丁点关系了，父亲。”
移形后他没跑多远，而是留在不远处继续观察。布莱恩露出了一个至今他都无法理解的表情，他的生父落寞的戴上了帽子，整理了一下仪表，揣起手踉踉跄跄的走进远方浓重的黑暗里。小天狼星望着他蹒跚的背影，路灯里的灯泡闪个没完，那点微弱的光照不亮他的前路。
小天狼星闭上眼睛，无奈的再叫了一杯橙汁。他宁愿相信是雷古勒斯自己想要退出——毕竟父亲能找到自己这里来，至少说明布莱克那些食死徒朋友们没听到风声。他准备做完任务后回凤凰社找找线索，但现在仍需无尽的等待，而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的脑海里反复出现弟弟送给他的那张圣诞贺卡，哪怕自己那么暴烈的断绝了关系，这几年内他还在试着联系、试着挽回。
而现在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小天狼星觉得自己需要个清醒咒敲打脑子，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打着架。他叹了口气，用吸管喝了一口果汁。
也许那就是所谓的血缘吧。
雷古勒斯对自己的母亲施了一忘皆空。
不管是莉迪亚的大脑封闭术，还是他后来所经历的一切，它们都告诉他不要过分透露你的感情，这对谈判或是使用魔法都没好处。但布莱克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传统，他的家人们感情向来强烈、直接又不顾一切，他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异类了。
给自己的母亲施法，还是施遗忘咒，这怎么看都是大逆不道的。雷古勒斯之前对待他们之间不同的观点多以宽容为主，当时他认为长大之后的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莉迪亚知道的时候当即就委婉的指出这不现实，后来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甚至现在都是——要不然他干嘛给母亲施咒？
他不敢放出来自己的那些汹涌的感情，他怕自己会当场崩溃——雷古勒斯从未这样庆幸过自己提早学会了大脑封闭术，在黑魔王面前数次铤而走险的时候他都没这样想过。巫师都爱说梅林的胡子、看在梅林的份上、梅林知道什么的，但梅林也许真的理解不了他看到父亲床上尸体的感觉。
“主人是突然去世的，但女主人不允许克利切帮主人清理和处理后事。”克利切看到自己后就像看到了救星：“克利切不能违背命令，但雷古勒斯主人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么？雷古勒斯也不知道答案。“父亲是怎么去世的？我离开前还好好的——你们没有试着治疗他？”
他的父亲死于一个清晨，在发现他时就已经断了气，克利切说自从他消失后父亲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他的家人时刻笼罩在担忧与恐惧中，父亲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慢慢耗尽了精神。雷古勒斯几乎瞬间就把所有波动的情绪全压下去了，要不然自己根本无法做到理性的思考——母亲见到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后只会尖叫着哭泣，但看上去她对父亲的离去完全没什么波动。
“我不能回到黑魔王那边，他想把巫师届打造成自己专权的工具。”雷古勒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现在情况很糟糕——我可以带您走。”
“我不走！”母亲又号啕大哭了起来，她的思维能力像即将烧断的丝线那样脆弱，她只知道坚持必须坚持的东西：“我不会离开我的祖宅！那是布莱克纯洁又高贵的象征！”恍惚间，她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厌恶，曾经最宠爱自己的母亲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这个肮脏的泥巴种，你休想骗过一个布莱克！”
“你们这些下贱的垃圾！没有脑子的贱货！你们要把属于巫师的东西都夺走了！”她叫喊着，雷古勒斯连忙拿过她手里的魔杖，他看向身上从莉迪亚公寓移形过来还没更换的衣服，意识到了原因。“你不是我的雷尔，不是我的小王子——”母亲又扑了过来，脸庞因为恐惧和刻薄有些扭曲：“雷尔不会穿着泥巴种的东西，他会把那些恶心的东西都杀光，再把他们的头都砍下来！”她回想着，又沉浸在了往日飘渺的幻想中：“那些纯血的叛徒也要杀！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默默后退一步，随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雷古勒斯意识到了西里斯曾无数次强调的思想的鸿沟，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么多年来他的哥哥为何要那样坚持，因为有些事与观念就深埋于骨血中无法改变，西里斯抗争的正是这种他一直在逃避的、又盲目乐观的相信之后有办法解决的东西。
雷古勒斯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回到了自己房间里，选择性无视了母亲持续的咒骂与尖叫，他换上了一身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又叫来了克利切。“那个挂坠盒你没告诉任何人吧？”这才是他回来一趟最重要的事：“你把它毁掉了么？”
克利切当场就哭了出来，它看上去想要一头撞死：“克利切做不到——克利切试了好多种咒语，但没法在那上面留下一点痕迹，那里面是一种没法解释的魔法，克利切没有做到雷古勒斯主人叮嘱自己的事！”随后在安抚母亲无果后，他不得不再阻止他的家养小精灵自裁谢罪。
他收拾了一些必须要带上的东西后又来到了客厅里，果不其然看到自己“体面”的出现后母亲停止了哭闹和厌恶的表情。“一忘皆空。”他的心在流血，但是还是把魔杖冲向了她。
“妈妈，我回来了。”趁着她在施咒后迷茫的这段时间，雷古勒斯吻了吻她：“黑魔王让我去做了些事，家谱上的灰烬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让您担心了。”
“雷尔！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害怕！”母亲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他，她号啕大哭道：“奥莱恩去世了！你不在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办！”
“我知道，我都会处理好的。”他安抚着她，一如曾经哄她时那样温柔：“我之后也可能会经常不在家，但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布莱克的荣誉。”雷古勒斯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和煦的表情：“别担心，妈妈。”
在哄好了母亲去吃饭睡觉后，雷古勒斯和克利切处理了父亲的尸体。时间来到了深夜，他瘫坐在沙发上，现在他也要回去了，自己不可能让挂坠盒一直留在这里，他和莉迪亚约定好了要把魂器尽快处理掉。“克利切，你要照顾好母亲，让家里和从前一样整洁。”他最后对它叮嘱道：“你要记住，我的命令在母亲的命令之上，现在我是唯一的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准备幻影移形，突然发现门口有个眼熟的黑色盒子，他打开它，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杏仁牛轧糖——是莉迪亚寄来那一盒。他询问了克利切，小谜送来的时间正好是父亲去世的后一天。
他脑海里撑了许久的屏障终于破裂了，但他早已移形回了麻瓜的世界，因感情的波动降落的地点出现了偏差，自己落到601的楼道里，还失误的发出了不小的火花声。莉迪亚听闻后迅速打开了门，她应该等了自己一整天，手里甚至还捏着三个剥好的橘子。她穿着宽松的T恤，剪过的头发只能扎成短短的结，满身闲适的烟火气息却不知为何让他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他无力的靠在墙上，而莉迪亚选择抱住了他，一如刚刚他抱住了他哭闹不止的母亲。那几个橙色的橘子无声的滚落在地上，她垂下眼睫，把自己深深拥在怀里，好让他知道尚有人可以倚靠。雷古勒斯什么都没说，她也很体贴的什么都没有问。
这种温暖的拥抱让他没缘由的想起了西里斯，尽管今天发生的事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西里斯还在，是否会像莉迪亚一样拥抱住自己，又是否会在听过自己的忏悔后原谅他呢？尽管他那么恨他，恨整个家族，但雷古勒斯在这一刻还是无法抑制的思念着他。
也许这即是血缘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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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黑兄弟啊，明天见大家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二章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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