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学生时代的日常

　　时间真快。

　　是不是应该来点仪式感？宋小芒想。比如去剪个头发什么的。自己的头发差不多有一年没剪了，可是正月理发死舅舅，虽然只是谐音，但是妈妈和舅舅是绝对不会理解的，万一某个舅舅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肯定要怪到自己头上。所以这个方案立刻被否决了。

　　思来想去，一直到一周年的这天，宋小芒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和往常一样早起，做广播体操，画画打发时间。吃过晚饭之后，宋小芒去倒垃圾。

　　初五那场大雪下到第二天上午，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好在宋小芒和爸爸及时把旁边小路上的积雪铲到一边了，否则人来人往走过后变得光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个人仰马翻。

　　借着窗户透出来的光，宋小芒提着垃圾桶小心翼翼地走在小路上。靠近垃圾堆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阵哼哼唧唧的微弱的声音，起先是吓得一惊，心脏突突直跳，静下来之后才听出来应该是什么动物幼崽的声音。

　　宋小芒扔了垃圾之后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便发现不远处有个纸箱子，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的声音。她走过去把盖子翻开来一看，果然有一只蠕动的黑乎乎的小东西。是个小奶狗。

　　外面太暗看不清，宋小芒没有多想，直接把箱子抱回了家。

　　爸爸妈妈还在厨房，一个洗碗一个扫地。宋小芒进了厨房之后把纸箱子放了下来，爸爸问：“这是什么？”

　　宋小芒把盖子打开让他看。这时宋小芒也才看清这只小狗的模样，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脖子处有一块是白色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看起来应该满月了。

　　爸爸大惊：“哪来的小狗？”

　　妈妈闻声放下手中的碗，转身过来说：“狗？”当她看到盒子里的小狗后问：“你怎么弄了只狗回来？”

　　宋小芒无奈道：“从垃圾堆旁边捡的。”

　　妈妈想也没想说道：“快扔回去。”

　　宋小芒看了看外面的天，面露难色：“这个天，扔出去的话小狗一会儿就冻死了。”

　　“那怎么办呀？”妈妈有些着急。

　　家里向来不允许养宠物，宋小芒是知道的，毕竟大人很忙，照顾一个小孩已经很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照顾一只宠物。妈妈也曾跟自己聊过类似的话题，她知道在一起久了，人和动物会产生很深厚的感情，但是小猫小狗的寿命又很短，妈妈预见性地知道未来分别的那一天是多么的痛苦。

　　但宋小芒还是想争取一下这只小狗的抚养权，只是想拯救一个生命罢了。这是人的天性，对生命的珍视与热爱。

　　爸爸若有所思道：“不知道是不是老魏家扔的，之前听说他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

　　妈妈连忙道：“那你快给他送回去。”

　　爸爸说：“他既然给扔出来了，肯定是不想要了。前几天还到处问人有没有要小狗的，估计其他小狗都被人挑走了，只剩下这只没人要的，他家已经有两只狗了，估计没法再养第三只狗了。”
　　爸爸妈妈还在讨论，宋小芒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们养它吧。”这时小狗似乎听懂了一般，停止了哼哼唧唧，扒着纸箱子奋力往外爬。

　　宋小芒立刻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它，它扬起小脑袋，摇着小尾巴，惹人怜爱。

　　爸爸妈妈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的。宋小芒只好再次承诺不会“玩物丧志”，养了小狗之后仍然会好好学习，坚决不影响成绩。她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一番，爸爸妈妈渐渐被说动了，他们毕竟原本就是善良的人，现在看着这个活生生的小东西，也不忍心再把它扔回冰天雪地。

　　于是这只不幸的小狗被宋小芒一家收养了，那也还算是幸运的。

　　宋小芒问妈妈要了两个碗当做小狗的餐具，一个用来装食物，一个用来装水。而装着它的这个纸箱子就暂时成了他的狗窝，宋小芒又回卧室翻出两件不要的衣服，铺在纸箱子里。

　　晚饭吃的是玉米炖排骨，没有吃完，妈妈正想把剩菜放到冰箱里，宋小芒便夹了两块排骨出来，剔下肉放在碗里，小狗跑过去嗅了嗅，欢快地吃起来。妈妈又用铜勺舀了一碗汤放进去，问宋小芒：“它吃米饭吗？”

　　宋小芒想了想，狗是杂食动物，于是回答：“应该吃吧，少给它点看看。”

　　妈妈又从电饭锅里挖出一点米饭放到碗里，小狗吃完了肉就开始吃米饭。

　　爸爸说：“它还挺好养活。”

　　宋小芒心想，好好活下去吧，小狗，你的福气在后头。

　　小狗吃饱喝足转了两圈，突然微微下蹲，宋小芒意识到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它就在自己的饭碗旁尿了一泡……

　　妈妈见状有些生气：“再乱尿乱拉我就把它扔出去。”

　　宋小芒忙说：“我来收拾，之后教他定点上厕所。”说着便上手把小狗抓起来放到旁边，这时才注意到他是个小男孩儿。

　　妈妈不屑一顾：“狗还能定点上厕所？”

　　“应该是可以的。”宋小芒有些慌张，希望这只狗不是个傻的。虽然妈妈同意把它留下来了，但是如果以后总是乱尿乱拉，妈妈肯定接受不了的。所以训练他定点上厕所是重中之重。

　　“你最好把它教会。我再强调一遍，下次再乱拉乱尿，我就把它扔出去。”

　　宋小芒点头：“嗯嗯，明白。”妈妈虽然刀子嘴豆腐心，但只要是刀子总归有点威慑力的。宋小芒现在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在家就没有话语权，她只能靠好成绩来征得一些放任罢了。得想个办法赚钱。

　　爸爸妈妈去洗漱了，宋小芒独自一人留在厨房打扫收拾。院子里的水龙头虽然用泡沫纸包了起来，但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冻住了，贸然浇热水容易使水管爆裂，所以宋小芒还是拿了个盆从厨房里接水去冲拖把。

　　小狗刚才尿了的位置拖了好几遍，又将拖把洗了好几遍，宋小芒这才得以消停。回头一看，小狗已经在窝里睡着了。小小的，盘成一团，太可爱了。

　　宋小芒忍不住蹲在旁边，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喃喃道：“小黑呀，你黑得像煤球。”就在这个时刻，宋小芒给他起好了名字——“小黑”，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

　　看了他好一会儿，宋小芒才起身去洗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离开厨房前关上灯，房门留个空隙，万一小黑很聪明，知道出门拉屎呢？

　　像往常一样睡前看书写日记是不可能的，宋小芒心中总挂念着小黑。她敷衍地翻了几页书，打开日记本，刚写了一行字“今天捡到了一只小狗”，就隐隐约约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

　　宋小芒立刻出门，打开堂屋外的灯，看到那一团小黑东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哼个不停。见宋小芒过来，他连忙扑腾着小短腿过来了，宋小芒弯腰摸摸他，他摇着尾巴立刻不哼了。

　　“小黑，你先回你自己的窝里睡觉好不好？”宋小芒将他抓回了窝里，他见宋小芒没有离开，便也安安静静地躺下来。看他又眯上了眼，宋小芒尝试离开，刚关上门，他又哼唧起来。

　　这可怎么办呀？他肯定是想妈妈了。

　　宋小芒把他抱到自己的怀里，坐在炉子边，他就这样团着又睡着了。

　　爸爸起夜上厕所，问宋小芒在干吗，看到她抱着小狗呆呆地坐着，怒斥道：“还不赶紧去睡觉！”

　　小狗被声音吵醒了，睁开豆豆眼，懵懵地望着宋小芒，满面无辜。

　　宋小芒嘴上回答着：“马上就去！”但是看着怀中的小狗心里却犯了难。几番挣扎，宋小芒还是决定把小狗的窝挪到自己的房间。大不了明天早点起床检查他有没有随地大小便，如果真有，那就在爸爸妈妈起床之前消灭他的犯罪证据。

　　听到爸爸咚地一声关上房门，宋小芒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把小狗装在他的纸箱子里，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起初，小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宋小芒紧张地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再哼唧了。接着，小狗竟然在自己的脚边趴下了。

　　“小傻瓜，你不冷呀！”宋小芒无奈地把它抱进窝里，自己退回书桌边坐下，谁想他又越狱出来趴在自己的脚边。

　　宋小芒又把它放回窝里，并把窝拖到自己的脚边，这下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窝里了。看来他只是想和人离得更近一些。

　　宋小芒这才放下心来，看他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便继续写自己的日记：“回来的一周年捡到了他，很难不说是一种宿命。不管怎么说，都是新的生命，新的开始……”

　　睡前，宋小芒又把小狗窝搬到了床边，怀着忐忑的心情关上了灯。很久很久之后宋小芒才睡着，并且睡得也不安稳，突然眼一睁就醒了，连忙侧过头看看窝里的小狗还在不在，一夜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挨到天蒙蒙亮了。

　　小狗也终于开始哼唧了，估计是饿了。宋小芒连忙起床，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小狗屎尿的痕迹，便把小狗窝又端回了厨房。

　　宋小芒知道，从此自己多了个甜蜜的负担，于是她回来这么久第一次产生了赚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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