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轻歌我就曼舞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大年初一早上，田维维的父亲田军去镇派出所自首，说是自己当年误杀了三女儿田明明。整个石岗村都沸腾起来，这个消息比昨晚放的所有的爆竹堆在一起炸出的声音都要响。又听说是田维维大义灭亲配合夏初阳破的案，就更感震惊。大家借着给夏书记拜年的由头，纷纷涌向村部，想听夏初阳说破案的具体经过。然而，没看到他。又有人说，夏初阳在山野间测绘田土面积。于是，大家又踩着雪去了田野里。大家见到他，就向他拜年，并夸他是神探。这个春节可热闹了，咱们的夏书记竟然把沉积了十年的案子给破了，真是了不起啊！那些喜欢新鲜热闹的乡里人，精神亢奋起来，早把昨晚看的春节联欢晚会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也叫精彩？比起夏书记的破案故事来，那也叫精彩？大家从夏初阳那里听不到什么故事，就又去田维维娘家，只见大门紧闭，从里面闩上了。但大家没有听到哭声，一家人好像只是不愿见人，但并没有大哭大闹，倒显得很平静。去田维维婆家，婆家人却说对她们家的事不关心，大过年的，该热闹热闹，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然后，也把门给关了。毕竟是大年初一，大家吃了几次闭门羹，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于是，那股子好奇心又被压抑了下去。等过完这个年再说吧，过完年，所有的消息就会像小草一样冒出来的。于是，大家收拾好礼品，去邻村或邻乡的亲戚家拜年了。当然，他们也会把他们村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带过去，以增加点席间谈资。这个年过得可真热闹。
　　大年初一中午，余镇的天空突然亮起了太阳，可天气却更冷了。融雪的时候，天格处冷。杨莫羽自昨晚从石岗村吃完年夜饭回来后，一直在实验窒里加班，偶尔也去了几次病房。这个冬天不是很冷，生病的人不算多。要是往年，这病床全得躺满。余镇的人也真是奇怪，越是临近过年越是容易生病。不是暴饮暴食，就是疲累过度。天气过冷时，还会害坏一批年老体弱的人。廖院长来巡了几回班，嘱咐杨莫羽稍事休息。杨莫羽没听，揉了揉黑眼圈，又回到实验窒去了。到了实验窒，才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一挨着沙发就睡了过去。之后，廖静带着兴奋劲敲了好几回门，她都没有反应。极度疲惫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深度睡眠。直到一缕阳光从室验室的西窗斜射进来，照在她的脸部，让她那被眼皮盖着的眼珠受到了光的刺激，她才本能地伸手遮了遮眼睛，然后，打着呵欠醒来。一个呵欠不够。她又接连打了好几个长呵欠，把眼泪逼出眼眶，再深呼吸几次，才有点清醒的感觉。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才知道已是下午四点，自己足足睡了三个小时。
　　她站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又揉了揉太阳穴，边揉边理自己的思路，终于接上了。于是，又走到实验桌旁，拿起器皿开始摆弄起来。十分钟后，廖静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实验的进程。她稍微一迟疑，锁眼里就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廖静出现在门口，满眼惊愕：“师父，你吓死我了！”她以为她出事了么？这个比杨莫羽还大三岁的徒弟，此时有些神经过敏。夸张的表情过后，又是一连串絮叨。伴随着叨的，是更为夸张的表情。在她声情并茂的演绎下，夏初阳变成了一个神探。言语中，毫不避讳地透露出她对那个神探抑或是男神的崇拜。她实在太想出嫁了，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此时，她命定了意中人，恨不得立即就出嫁。
　　“碰巧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杨莫羽轻描淡写地给廖静泼了一瓢冷水。这点冷水对兴奋中的廖静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她又不厌其烦地把故事叙述了一遍，像复述刚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阳光照进实验窒，照得那些器皿发出润润的光泽。“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拉开窗帘了，你不是说有些实验品不能见阳光么？”“有些或许见得哩！”
　　若说杨莫羽的情绪没被廖静带动，那是假的。她也开始生发联想和想象。几年前的画面，一帧帧呈现，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连贯，有的中断，像一部被拍得不够顺利剪接得也不够流畅的电影。她想起了雨中的夏初阳，也想起了火中的夏晓阳，又突然想起了夏母的容颜。她脱下工作服，走出实验室，动作有点迅速，有点莫名其妙。廖静第一感觉就是师父的神经病又犯了，不由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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