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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许诺吃完东西后,站在窄窗前,踮起脚尖费力向外望去,一丝蓝天在眼前延展,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周围安静得出奇,只有间或传来的汽笛声。
许诺已经过了绑架最初的惊惶无措,她的心绪慢慢平复,推断越来越完整。陆先生说自己不顾一切要复仇,那杀了自己是他付出代价最小却效果最好的方式,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把自己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还有其他作用吗?
不,应该说是他还有其他目的。
港口,这么特殊的地理位置,人流大,不易隐藏踪迹,他冒着极大的风险,那所图的只会是更大划的回报。
许诺排除了其他合理怀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跨国贩卖毒品。
毒品犯罪一直是高风险、高收益的典型代表,如果陆先生所图是跨国毒品贩卖,那他所做的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许诺想通其中的关窍。
只是怎么能将消息传递出去呢?她需要静静等待一个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窄窗外的天空遍布着阳光,许诺站在那里,仰着头近乎贪婪得看着那抹阳光。
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宋潇,雨天将她护在怀里的宋潇,皱眉让她不要挑食的宋潇,轻吻着她的宋潇,那是她的宋潇啊!
许诺的目光落在窗外,又像是落在他在的地方。
身后,轻快地脚步声再次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咖啡的香气。
门,再次被打开。随行的人为他摆好椅子,端着杯咖啡立在一侧。
陆先生璀然一笑,旋身坐在椅子上,“许小姐,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温柔和缓的语气,仿佛他真的是来告知什么好消息一样。
许诺只是站着,并没有任何回应。
陆先生似乎也不需要回应,他接过咖啡轻抿一口,“难道许小姐就不好奇吗?”
“好奇是最无聊的东西。”许诺冷冷地说。
他倒是不以为忤,反而笑得开怀,“那就不用好奇了,我本来就打算直接告诉你,毕竟......”说到这里,陆先生停了下来,他目光阴狠,扫在许诺脸上,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征服欲大增,“毕竟,这个消息来自于我们优秀的宋警官。”
许诺心头一震酸涩,却咬紧牙关,并未流露出任何情感。她在试图激怒他,从情绪反应到对话内容,期盼着能在他的情绪无法控制时找到些许机会。
“你说,你在宋潇心里到底算什么呢?你人都在我的手里了,他竟然还在忙着满世界抓人,啧啧啧,你可真是可悲啊,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连命都搭上了。”陆先生玩味的眼神落在天花板上,这样想似乎让他十分开心。
许诺轻笑一声,“这才是我认识的宋潇啊,你这样想,只能说明你不了解他。”
她的语气轻松,但身体却紧绷着,背部用力,撑着全身的精气神。她计划激怒陆先生,却不能一蹴而就,毕竟自己的命还握在他的手里。
光影斑驳,许诺莹白的脸上一汪黝黑的瞳仁,越发显得澄净动人。
陆先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的脸上有坦然,有坚韧,却没有自己期待的惊恐、害怕、不安,这让他很不开心,就好比一朵他不喜欢的花,在被他亲手摘下后竟然没有枯萎。他心里一阵厌恶,只想狠狠碾碎这一切。
须臾,许诺语气淡淡地说:“是你不了解他,我的宋潇,无所不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直视陆先生,不,应该说是陆以则的眼睛,她眸光绚烂,美好得像是瑰丽的朝霞。陆以则听出了她平述语气里的坚定,似乎在她看来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没来由得,陆以则想起了第一次见宋潇时的样子,他还记得那是在越南一个地下赌场里。彼时,宋潇只是地下赌场里的一个打手,穷,瑟缩,连靠近VIP房间的资格都没有,窝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赌场,没有出头之日。那个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墨西哥,间或到越南巡场,零星去了那家赌场几次,却对宋潇没有任何印象。直到自己身边出了叛徒,行踪被泄露,仇家把他堵在赌场里,命悬一线,是宋潇挡在自己前面,救了自己。他还记得那天,宋潇满脸是血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身上伤得厉害,唯余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他还记得,他问宋潇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宋潇想都没想就点头,他说了什么呢?陆以则仔细回想了一下,终是想起了那句话,宋潇说:“我想出头,想活得像个人。”
那时,他的名字叫扎布。
只是自己的身边不缺人,也不愿意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靠近。于是,宋潇的拼命,换来的,是自己在越南的酒吧里给他安排了个位置,看场子,卖白粉,怎么操作由他自己决定。
再见到他,是两年以后。
他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只是在见到自己时,那双眼睛,依旧。他说,“陆先生,谢谢您给我机会。”
机会向来稍纵即逝,他能抓得住只能证明自己够拼命。
这两年,自己陆陆续续听到不少关于宋潇的事,他冷静、拼命、不服输,一步步成了现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陆以则最欣赏的是对自己够狠的人,他始终觉得人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就没什么办不成的事。重用他的念头,冒了出来。
陆以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积年的回忆翻覆起来,似乎是在嘲讽着自己的愚昧。
心头,如荒草陈杂,风吹过,飒飒作响,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
陆以则的面上浮上一层薄冰,眼中闪着淬人的冷,“我是不够了解他,所以才会在他身上吃那么多亏。不过人嘛,但凡有脑子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许诺心中一动,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句话似乎另有含义。只是此刻,她没有时间细想。
“那就恭喜陆先生了。”许诺的语气里有不容错识的嘲讽。
许诺唇角的讥诮,崩断了陆以则脑海中名叫理智的那根弦。
陆以则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缓缓站起身,手拂过衣摆,掸掉不存在的灰尘。前行几步,他的假肢磨着肉,带来微微的酸胀感。
这几年,这种感觉如影随形,他早已经习惯。
可是现在,针扎一样的感觉让他十分不适,一贯的隐忍消失不见,他觉得自己亟需发泄,再也无法忍耐。
陆以则突然发难,子弹贴着许诺的右脚脚踝划过,一股剧痛袭来,她踉跄着倒在地上,伤口血流如注。
许诺心中清楚,这是陆以则的惩罚,自己激怒他的惩罚。
并没有伤到骨头,看来,他是决定慢慢折磨自己了。
陆以则依旧笑着,他看着许诺疼的面色惨白,自己用手按压住伤口止血,突然就无比兴奋,让这样一个人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这个念头一起,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兴奋起来。
“宋潇带走了我一条腿,就由你来还好不好?”陆以则弯下腰,用枪口挑起许诺的下巴。
许诺鬓间浮起冷汗,她侧过脸避开枪口,只当面前的人不存在一样。
陆以则从来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绅士,他揪住许诺的马尾,强迫她转过头,与自己对视,“许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觉得我这个提议十分公平吗?”
许诺的头皮传来火辣辣的疼,不等她回答,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先生。”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垂首站在门外。
陆以则像扔抹布一样放开手中的许诺,走出门去。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许诺只听到陆以则的笑声自走廊里传来,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片刻之后,陆以则返身回到“监牢”里,他脚步轻盈,含笑走到许诺面前,“许小姐,折腾了这么久,我都忘了我来这里的本意了。”
许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露防备。
陆以则施舍一样地弯下腰,“你那无所不能的宋潇抓走了阿满,不过没关系,弃子而已,并不影响大局。”
他眼里笑意满满,看来刚刚的消息另他十分满意,“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游戏,我要亲自给宋潇打个电话,恭喜一下他。”
许诺敏锐地察觉到,这将是自己唯一能把消息传递出去的机会。虽然只是她的推测,但应该离真相不远了。
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能有机会和宋潇交谈。
念及此,她瞬间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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