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

　　可叹李纲，宗老将军，汪伯彦和黄潜善等人，为南迁还是去汴京争得面红耳赤，还天天来烦他，就不能干些正事么？金人年底就要再度南下了，而且一直追到了海上，只因不谙水性，皇帝才有喘息之机。

　　宗老将军耿直，听了这话后奇道，“那官家想去哪里？”

　　余鱼神色郁郁，朕要是知道，早离开相州这鬼地方了。但他身为皇帝，这话岂能说出口，遂又转念一想，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糊弄。因此拉过李纲的手臂，一脸恳切道，“朕心里想什么，伯纪兄难道不知么？”

　　李纲沉吟半晌，他奉诏至相州，转眼已三月有余，眼看快要中秋了。三月间，他几乎废寝忘食，才将上皇和百官北行后，几近瘫痪的朝廷运作了起来。可相州作为行在，委实是多有不便，因此才奏请官家还都，一来汴京道路通达，二来民心所盼，如此顺理成章之事，不知官家为何不愿？

　　官家心里想什么，他又哪里能知道？李纲只得揣测道，“莫非官家怕激怒金人？”

　　余鱼摇摇头，金人无论怒不怒，等入秋后，都会再度南下的。

　　难道官家嫌汴京残破？可汴京再怎么残破，都比这相州好些，李纲心念电转，瞬间红了眼圈儿，“上皇北行，亲故全无，官家敢是怕触景生情，所以不愿御驾还京？”

　　这个理由倒能说得过去，余鱼忙点头，又用了拖字诀。“朕想着快入秋了，若是此刻动身，回京后定是秋风萧瑟，人面凄凉，不如等春暖了再说。”

　　等入秋后，金兀术就追来了，到时躲到哪里算哪里，也用不着再吵嚷南迁还是去汴京。

　　李纲却以为官家答应了，想着要回去也不急于一时，何况汴京损毁大半，重修都要花好几个月了，当下便同意了，“臣这便遣人回去，主持汴京修缮之事。”说完便又忙去了，宗老将军也躬身告退，只有岳飞留了下来。

　　余鱼便含笑问他，“你这些时日同伯纪兄相处可好？”他特意安排李纲和岳飞一同去办了几件事，想着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主战派，自然会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他二人重任在肩，分挑中原气脉，自然越亲近越好。

　　岳飞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官家为何唤李相公为伯纪兄，难道同他是旧识？”

　　余鱼沉吟片刻，皇帝上辈子就是这么唤李纲的，至于是不是旧识，他也不知道。他是皇帝登基后才拴在身边的，康王府旧事一概不知，上辈子连从小服侍皇帝的兰永福他都没见过。

　　“臣不该问，官家就当没听见罢。”岳飞见官家默然半晌，便知过往纠葛颇深，当即便起身告退。

　　“且慢。”余鱼忙拦他，“自伯纪兄来了后，朕便一日忙过一日，许久没同你说话了。正好今日得空，难道你不想陪朕说说话？”

　　“臣……”岳飞蓦觉心里一酸，他喜爱官家，魂牵梦萦，又岂能不想陪他说话？可张宪那日所言，句句犹在耳边，他既管不住自己的心，不去想那些荒唐事，便不该再同官家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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