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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盘战（4）
椎名葵知道，自己是不想让沢田纲吉走的。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悄悄发芽。那可以被称作是“雏鸟情节”——虽说有些非典型，但她自从感到自己确确实实是被彭格列……或者具体一点地说，是被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给庇护着的时候，那份无懈可击的安慰和镇定与她那被稀里糊涂套上的“彭格列十代目夫人”这一头衔混在一起，起了很难以辨识的化学反应。
那是某种暧昧不清的情绪，真要用实物来描述的话……就如第一簇流转而起的灯火，像是水波却又有着热度，想要探询却被它包裹，无处不在的姿态反而让人难以捉摸。
她现在藏身在黑暗里——坚实的书桌下面，唯有一小束光能照到她的脚边——这是她在枪弹中唯一的庇护所，只要稍微一偏头，基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真奇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人才会觉得无比安心啊。葵想着以前看过的散文诗，那里面描述了黑暗与羊水的一体性，这就是为什么人既惧怕黑暗又盼求黑暗。
但是……但是啊，如果有火焰的话……
如果有像大空火焰那样温暖的灯火……也许会更加令人安心吧。
葵突然双手拍上自己的脸。搞什么啊！你这不是得寸进尺吗！
“在搞些什么啊，我。”把自己弄得这么奇怪干什么！现在这种状况不是诗兴大发的好时机——当然她也不会写俳句啊和歌啊什么的，不过是比起看只有符号或是只有英语的辅导书更爱看由日文写就的小说和散文罢了——更不是想七想八把自己包进甚至连缘由都不知道的壳里的时候！
“不想了不想了，耐心等着，小葵……”她坐在黑暗里自言自语。外边的枪弹声好像稍微稀疏了些，但依旧在响，攻过来的家伙们似乎并不在乎要费多少弹药。
失去实感的模式又被她主动开启。她突然跑神到“感觉他们就是来用枪耀武扬威”和“感觉这样宣布‘我可是做好充足准备，你们就给我下跪求饶吧’的嘴脸十分滑稽”的想法中去了——直到她听见自己十分耳熟的细嫩声音穿过枪声到达自己耳边为止。
“啧，蠢纲还不学乖，把重要文件全给扔在这里。”里包恩用那副婴儿的嗓音评判着，“看来还得给他点教训。”
“里包恩先生！”葵扑到了书桌的边缘。小婴儿的黑色帽檐和极有个性的鬓角率先出现在她眼前，随后是气定神闲、丝毫不在乎窗外枪声肆虐的里包恩本人。里包恩看见是她，还颇有余暇地摆了一下拿着袖珍咖啡杯的手：“Ciaos！”
“这到底是怎么——哇啊！”葵刚想问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压着他们扫射，结果不知是对面又丢出了一个什么炸弹似的东西，咚得一声炸雷般爆开，吓得她毫无防备地尖叫一声。
里包恩看起来很不满自己刚想展开的对话被打断，接收到主人怒气信号的列恩十分上道地变幻成一把大小合适的远程狙击枪。晴之阿尔克巴雷诺抬手就是一枪过去，晴之火焰在空中分成复数轨道，呼啸着朝着爆破声来的方向去了。几乎就在数秒之间，对面变得一片死寂。
“出来吧，对方的人手没那么快补上来。”里包恩抬了抬自己的帽檐，“如你所见，我们遭遇敌袭了。”
“敌袭……”葵念出这个原本跟她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词语。她小心翼翼地爬出书桌，这间房间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歇，让她多少有点放心了。
但她环视了房间一圈，却没有看见纲吉。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他明明说过很快就回来啊。
不好，又开始得寸进尺了。这样可不行。
但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蠢纲虽然有些地方完全没长进，但对敌人来说，他的确是最棘手的对象。”里包恩走出了两步好让葵爬出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谢谢你，里包恩先生，”葵露出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无奈的笑脸，“但是说真的，求你别再一声不吭地就读别人的心啊！”
“嘛，我会有分寸的啦。”里包恩耸耸肩，喝了一口咖啡，“这里还挺危险的，你先出了这个房间再说吧。”
“好……”葵听从里包恩的话向门外走去，紧张得突突直跳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但俗话说，一旦松懈就会有各式各样不在预料内的事情突然发生。
——比如她刚踏出门去就被一把散弹枪抵住这回事。
暗蓝长发、戴着红色护目镜、从露在斗篷外的手臂来看肌肉匀称结实的女性一手扣着扳机，一手扶在枪身上，透过护目镜而来的警戒和狠厉让葵一瞬间就不敢动弹。那份从血与硝烟中磨砺出来的威压非常人所有，它们凝结成的眼珠是捕猎者的眼珠——葵的惊呼卡在嗓子里出不来，她只希望里包恩能做些什么。
“你的名字？”对方抛出命令式的问句。
“椎……椎名葵……”葵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自己名字的读音。
但令她惊奇的是那把散弹枪被挪开了。
“这要是有人冒充的话你就中招了，拉尔。”里包恩不知从哪里拿来了袖珍的咖啡壶，正哗啦啦续着杯。
“你刚刚不都点头了吗。”拉尔·米尔奇将枪头朝下，“好久不见，里包恩。”
“Ciaos。就你一个人吗？”
“巴吉尔和沢田家光都来了。沢田纲吉拜托我带那女孩去避难区。”
“这样啊，那我也跟你们一起走好了。”
葵觉得少了个人：“咦，那碧洋琪小姐呢？”
“她先去了狱寺那里。那边情况比较混乱，人手根本不够，我就让她留在那里帮忙了。”里包恩喝完第二杯咖啡，“说起来，阿纲哪去了？”他抬头问拉尔。
拉尔正观察着门外的动静，头也不回地答话：“将尼二没去避难，他去找了。”
“是因为纳兹的匣子吧。”
“大概没错。”
葵跟在拉尔身后：“那个……拉尔小姐，还有一个白发的小女孩……”
“巴吉尔带她去避难了。”
“是吗……太好了……”
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想到当初是她让莱姆呆在餐室等自己，要是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莱姆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残疾或死去的话，那她根本就没法说服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啊……
毕竟那孩子还那么小，未来还有数不清的绮丽光景等待着她呢。她会慢慢长大，学习知识，逐渐有自己的思想，某一天她能对特殊之人表达爱意，到最后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想想自己应该能一直在一旁观看着，葵就觉得十分开心。跟玲子和莲太不同，莱姆大概是她能够参与其一生的孩子吧。
这样的孩子没有被她的一句话害死，真的太好了。
但是好像又有点自作多情啊……葵敛下眼来，又胡思乱想开去。莱姆真的会留下来吗？她会待在这里吗？未来又是什么样的？绕啊绕的无法辨明，反而让她更加心烦意乱，紧急事态和这些零碎小事搅拌在一起，反而让两者都显得十分难以多加思考，连拉尔的匣子中出现巨型的蜈蚣都没能打断她的思绪，反而是把思绪挑上了奇怪的路径——蜈蚣啊，不算讨厌，果然还是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蜘蛛或者带有甲壳、脚部一节一节十分分明的小虫子更加吓人，还有独角仙……
读到她心声的里包恩突然有一种面对着沢田奈奈的既视感，就心大这一点来看，他猜日后她们互相见面的话大概会相处得十分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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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先生，虽然现在这件事并不是最紧急的，但还是请您过个目。”岚守的助手，海伦娜·德·费勒小姐将手中一份薄薄的文件递向狱寺隼人，并在之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紧急情况下的人员启用工作。
狱寺接过文件，翻开后快速地进行浏览——的确，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并不是能够即时处理的事情，但却也是不容小觑的情报。
那是一份有关彭格列内部的情报缺口报告，已经有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抓出叛徒。证据指向基本上处于闲置状态的雾守助手，名叫尼诺·维伦蒂亚，原名尼克拉·帕辛格，是唐·帕辛格的入赘女婿。这都是次要的，真正让狱寺皱下眉头的在后面——他的旧姓，是艾斯托拉涅欧。
该死的！六道骸是怎么回事，选助手的时候都不过过脑子吗！？除了他自己的情报系统与彭格列情报系统隔离这点至少还减少了一点损失，除此之外他到底在搞些什么鬼啊！？
狱寺气得把文件都快捏皱。现在好了，彭格列的情报部门有漏洞，帕辛格肯定跟瓦莱诺有关系，而且还是与彭格列挑起争端的家族之一，莫雷又有极大的幕后黑手嫌疑，复仇者监狱深不可测，密鲁菲奥雷蠢蠢欲动，其他家族在看戏之余说不定还会给彭格列使绊子……
林林总总，在明面上至少有三个家族在与彭格列对抗。公然挑战彭格列在黑手党世界里的权威这一点就足以构成一场家族战争的开端，现在这个最好不要到来的事态已经露出了矛头……
“家光先生来了也没用……别说圣诞节，新年怕也是过不了……”
这次绝对要劝十代目用不那么仁慈的手段斩断一切根系！狱寺下定了决心。虽说帕辛格的唐是不怎么用脑子的激进派，伦雷的唐是见风使舵的聪明人，莫雷的唐却是个爱耍把戏的家伙。莫雷家族并没拥有十分优越的条件，在这一代唐的领导下却能够活用他们的小手段，吃下海鱼的同时能不沾一身腥味，转型成了借刀杀人一派的家族。
这样的家族既然来踩了雷，就得把它斩草除根，免得夜长梦多，更何况先动手的并不是彭格列，自卫的天平将倒向他们这边，即便是下了死手也不会造成太多的界内舆论问题，至于社会舆论，他们的律师和警方方面——甚至更上层的好友自有办法处理好。
完整地分析一遍，有利情况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不少的。狱寺按照他的惯例未雨绸缪着。只不过让他心烦的是彭格列簿记点和合法公司，唐·帕辛格和唐·伦雷联手对他们的产业进行打压，光是这第一天传回来的紧急报表就已经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被挫伤得最严重的是彭格列的橄榄油生意。这场战争不能是一场持久战，得速战速决……想想彭格列的守护者们都是等级爆表的拆迁专业户，岚守兼副财务官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狱寺知道，作为正财务官的彭格列十代目——彭格列的传统，首领必须处理财务，纲吉曾不止一次怀疑这也是前代的深深恶意之一——则更加苦手。每次他跟纲吉谈起财务问题的时候，十代目的脸色就比锅底还黑，并且无法抑制地叹气，特别是听到那一条条惊人的修缮费用款项时（里面有极为可观的一部分原本并不必要——比如某两位守护者或是瓦利亚成员破坏力极强的斗殴）。
待会儿这些事还是自己解决吧，十代目的烦心事够多了。忠心耿耿并且十分体贴的岚守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想继续部署工作时，听见了某个夹杂在弹药呼啸中的声音。
——自窗外传来的，是他不能再熟悉的火焰推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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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品烛深 提出的有关观感的问题，我会在接下来的章节里将段与段之间的空格增多（但每句话都隔开好像有点怪怪的……所以还是让它们接在一起吧！），前面的章节也会循序调整w
很抱歉，还是我的考虑不周呢，因为我个人是蛮习惯看长段长句的，好像大家有点不适应……所以日后会尽量考虑这方面的（握拳）！作为读者的你们很重要，因此作为作者的我必须要慎重处理呢w
感谢各位的支持，本文节奏属于比较慢热的类型，而且我本人属于喜欢埋伏笔的那种类型……嗯，总而言之，还需要各位多多关照好一段时间w希望一切都能顺利！w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前盘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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