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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陈八宝下意识问:“什么?”
【时程已到,该回来了。】
接着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陈八宝看见天地之中一片混沌,他漂在其中,四处无依。
忽然一颗启明星闪烁起来,光明和黑暗有了区分。
混沌变为了浩渺在上的天和凝实在下的地,天地之间诞生了四只巨大的异兽。
接着画面一转,大地崩裂,北方的巨龟死去、南方的赤鸟被黑虫污染、西方的巨虎撕咬着东方的龙,这幅画面和陈八宝在暗室中所见的画面如出一辙。
【辰天变,扰四象;】
【伏玄武,腐朱雀;】
【驱白虎,斩青龙;】
【地混沌,天星熄。】
陈八宝四处观望,声音从四方传来,响在了一处,陈八宝听得头疼欲裂。
巨大的不安吞噬了他,他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却在原地无法寸进。
他跑着跑着,不知跑了多久,接着,他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类似于一种青草的气息。
他忽然一个激灵,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他闻不到,摸不着,感官像是被人剥夺了,只有嘈杂的声音和噩梦般的景象。
抓住这一个破绽,陈八宝一边跑,追着那来自真实世界的气味,一边使劲从这种感觉挣脱。
“醒过来,醒过来啊!”
这一丝气味成为了唯一和现实相连的绳索,陈八宝必须抓住它。
他大叫一声,接着撞上了什么,陈八宝抬头,看见了之前那个自称血鬼僧的僧人站在了陈八宝的面前。
周围的幻影尽数散去,变回了浓雾笼罩的山谷,而血鬼僧的手中握持着一副画轴,正将画举在陈八宝的面前。
陈八宝揉揉自己的头,疑惑道:“高僧怎会在此地?”
“诶,施主看完了。”
他带着慈爱的笑,把画轴卷起。
陈八宝瞥了眼那副画,正是他在幻境中看见的景象。
这幅和羊先生给他看过的,景象相对的画,他在望城的地下见过。
“这是什么?”陈八宝忽然很在意那副画。
血鬼僧却笑着把画轴收起来,然后道:“这是世界的另一面。”
陈八宝不解,血鬼僧却道:“贫僧不敢多说。”
他收回视线,看向陈八宝:“贫僧本欲将施主唤醒,不过施主有朋友相帮,能够自行苏醒,善哉善哉。”
“什么朋友?”陈八宝不解,但是确实是发现自己的嗅觉似乎灵敏了些,花草和泥土的味道都能清晰闻见,而似乎在这一些自然的气息中,又多了些奇怪的腥臭味。
血鬼僧并未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施主可知你在何处?”
陈八宝迟疑地问:“万花谷?”
“是,却也不是。”血鬼僧解释:“相传,天神留恋地上的美景,便圈出一块土地专门作为自己的花园,并且让自己的手下看守这花园。”
“那花园就是万花谷?”
“正是。不过,为了不让凡人打扰这天神的花园,神特地在此处布下了梦瘴,误入者会在美梦一场后,被送回谷外。”
陈八宝心想自己看到的可不是什么美梦。
“可后来,天下大乱,天下之王胜利后,便看中了这进不来,出不去的天然牢笼,将敌人的军队封在了此处,从那以后,此地就成了外人进不得的吃人之地。而我来此,也不过是想借梦瘴一用罢了。”
陈八宝知道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故而耐心听完,才问:“既然如此,高僧用完了吗?用完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师父。”
血鬼僧却道:“寻不得,呆不得,不然又要被那牛鼻子抓到咯。”
他话音刚落,人就又消失在了原处,同来时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陈八宝以为他走了,正待继续寻找孟寒岩,谁知血鬼僧又出现在陈八宝面前,道:“差点忘了正事,施主虽有友人相助,但这谷并不好像与,贫僧这便再助施主一臂之力。”
他说着,像是之前一般在陈八宝头顶轻拍一下,道:“你且记得:‘色身皆空,物我两忘。’。”
“色身皆空,物我两忘?”
陈八宝下意识念诵一遍,顿时觉得五感清明,眼前的雾瘴也拦不住他的视线了。
这可帮了大忙,陈八宝正待感谢,那血鬼僧的身形却再难寻获。
他不明所以,远处悠悠传来了血鬼僧的声音:
“施主既然牵挂与他,自然是能寻得的。”
余音飘散在谷中,陈八宝这才想起自己手中缠绕的红线,低头一看,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还在,甚至越来越真切,而红线也飘了起来,线头朝着前方,像是在指引着。
他顺着那种感觉,他运起神境通,在谷中飞奔,现在他嗅觉视觉都得到提升,山中的花香与草木芬芳皆可被他闻见。
而在这些自然的香味中,一股莫名诱人的奇香尤为明显,陈八宝嗅着那味道,不自觉有些飘飘然,像是喝了酒一般醉醺醺的,他伸着手,伴随着手上红线的牵引,朝前而去。
神行通之快,更胜疾风,加上那熏熏欲醉的影响下,陈八宝还没注意到身侧略过了什么东西,身形就走到了一处谷中屋舍前,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自觉受到香气吸引,来到了此处。
手中红线朝着另一个方向,陈八宝看了看那屋舍一眼,虽不知这诱人香气是何种事物发出,总归还是先找岩哥要紧。
想罢,顺着红线的指引欲走,但世事总不随遂人愿,就在此时,那门却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形貌如兰的男子来。
他见到陈八宝,咦了一声:“汝怎会在此地?”
他一出来,那香味就越发浓烈,那股奇香居然是从此人的身上发出,陈八宝越发熏熏然道:“我,我,对了,我是来找我岩哥的。”
他又忍不住看过去,虽然和孟寒岩的那雄姿英发全然不同,此人的外貌却同样让人移不开眼,只因对美的追求,大概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吧。
此人不过是简单的白衣,却穿出空谷幽兰的气质来,而微微泛红的面颊,又像是着水落英,让人见之难忘。
细看去,才注意到此人的面上缠着布条,遮住了双眼,居然是盲人不成?可看他行走皆无障碍,又不像是有残疾之人。
也是,这山谷中云山雾罩的,能不能视物区别也不大,若不是陈八宝被血鬼僧那一拍,现在也是三尺外人犬不分的。
此人住在幽谷中一定是有别的代替视觉的方法。
此人并不在意陈八宝的打量,而是微微偏过头说:“汝肯为你的兄长涉险,此情令余十分动容,可是此处进来了......罢了,余便带汝去说说情,让他放你二人出谷吧。”
“他?谁?谷主吗?”
那男子并未答话,陈八宝便跟着他走向着,越走越觉不对劲,仔细看,才发现此人不但眼前蒙布,一只袖子也空空荡荡,居然是独臂之人。
身患残疾居于谷中,相比十分不便,陈八宝这便有些同情起来,只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且记得屏住呼吸,不要......”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陈八宝就觉得脑中昏沉,晃晃头,打眼看去,眼前一熟悉的青衫身影,正是孟寒岩。
“岩哥,终于找到你了。”
陈八宝惊喜上前,孟寒岩站在那一处一动不动,陈八宝一点没见外,直接张开手扑了上去,要把他抱个满怀,却在一步之遥时,孟寒岩忽然拔出短匕向他刺来。
与此同时,闻见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陈八宝本毫无防备,险些被刺个正着,那却因那恶臭冲得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反手翻过匾额,挡住一刀。
俊美男子立刻抓住陈八宝的后领子,把陈八宝往后拽去,彻底躲开那一刀,当真险之又险,差点便要多个血窟窿。
陈八宝心里一凉,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孟寒岩对他动手,这件事本身对他就是极大的打击。
他甚至在一瞬间想,自己反正是穿过来的,想要做的事无非就是帮岩哥避开死局,别无他求,既然岩哥要杀他,他便死了也无妨。
可转而又想:不对,岩哥绝不可能如此做,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腥臭味浓烈,之前所见的俊美男子身上的奇香形成鲜明对比,他这才想起之前男子的嘱托,屏气凝神,默念道:“色身皆空,物我两忘。”
眼前视物扭曲,持刀的孟寒岩变作一怪异男人,只见所见居然又是幻象。
他大惊,果然不能放松警惕,这谷中处处是幻境迷障,当真防不胜防。
此人面容丑陋,脸上像是被划烂成碎肉后有缝合起来的一般扭曲,上头还可见外翻的皮肉,不但是气味,就连外貌也是,他似乎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察觉的?”
他几乎挂在眼眶外的双眼滴溜溜转动,看向了陈八宝身后的男子:“是你护着他?你又护着别人!?”
他说着,神情癫狂起来:“你又护着别人,你要到何种境地才会醒悟!?”
语罢,他怪叫着冲过来,陈八宝速度远胜于他,神境通一闪,就到了他身后,把门板一样的匾额朝他脑袋砸去。
“不干他的事,你身上臭的和百年没洗澡似的,傻子才会把你当我岩哥。”
他岩哥干干净净的,身上只有淡淡的汗味,哪和这家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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