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踏歌

　　洛九泱瞳孔猛然一缩，右手难以抑制地扼制住对方的脖颈，力气用得极大，几乎快要依靠手力将人喉骨捏碎。

　　苍擎的脖颈咔咔作响，呼吸被阻绝，他整张汗湿的脸转瞬之间青紫起来，口中发出无意义地痛吟。

　　噗呲一声。

　　是刀剑穿透血肉的响动。洛九泱闷哼一声，他微微垂眸，随意瞥了一眼胸膛横穿的剑羽，白刃早已被鲜血浸染，血红一片，刀尖处甚至聚集了一小滴血珠。

　　突如其来的疼痛伴随身体里的毒素，让他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地血海。眼前突然笼罩黑暗，洛九泱根本不去理会那刀刃，手上的力道竟然更重了些。

　　苍擎的眼仁随着窒息向上翻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忽然放开按压脉搏的左手，聚拢最后一丝力量，操纵萧玉身体里的蛊毒。

　　萧玉眼中暗光一闪，猛地抽出嵌入洛九泱心口的寒剑，与此同时，洛渊也用尽仅存的内力，将苍擎的喉骨捏碎。

　　白刃进红刃出，裹带体内的鲜血，在半空之中飞溅而出，划过一道斑斓色彩。

　　苍擎彻底没了气息，他瘫软的肢体随着树干滑倒在地，歪歪扭扭地横于树底。而被拔出体内刀剑的洛九泱静默一瞬，突然哇出一口血来。

　　他的左膝随着那口鲜血同时栽倒，用手捂住胸口的伤痕，开始小幅度地低喘起来。

　　山顶的风萧瑟，呜咽刮过云层，吹散周身环绕的雾气，却显得更如仙境。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远处，被云雾笼罩的草地，似乎悄悄地摇曳了身子。

　　苍擎已死，毒蛊失去控制，只沉寂于身体，萧玉便彻底清醒过来。他狠狠扔掷掉手中刀剑，将伤痕累累的心上人抱在怀中。

　　他什么都知道。苍擎将他的神色控制，虽然身体被封锁，却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可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次次伤害洛九泱，最后亲手将剑羽送进那人的胸口。

　　洛九泱仰躺在萧玉怀里，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他只能小口小口的呼吸。当萧玉清醒过来的瞬间，他的眼眶就忍不住浮起一层白雾，眼前人的身影模糊不清。

　　手中湿腻的鲜血滚烫，不小心蹭在萧玉的衣裳和手心，楼主大人此刻却再无嫌弃，刺眼的色彩几乎让他整颗心都破碎开来。

　　虽然心知已晚，他却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想过要伤你的。
　　也从来不想与你刀剑相向。
　　可到头来，依旧是我伤你最深。

　　然而，毒素的彻底入侵让洛九泱陷入短暂的失明之中，他的眼前唯有一团模糊黑影，只能凭借身体轮廓和温度判断来人，但其实他早已熟悉萧玉的气息，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微微弯了眉眼。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洛九泱的侧脸，他看不见，怔愣片刻，无意识地用手轻抚，无奈又心疼：“别哭……”

　　言罢，突然响起什么，干净的那只手伸进胸口，指尖夹着一颗药丸露出来。那圆珠平平无奇，跟一般的丹药没什么两样，正是前些日子苍擎在地牢扔给他的那颗。

　　对于苍擎的话语，他根本不信，但心中莫名的不安，还是让洛九泱将它拾起。果不其然，那苍擎老儿没安好心，竟然将萧玉和他的解药混作一粒。

　　不论被他吞入腹中，还是干脆不予理睬，萧玉都再无可能痊愈。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哪怕苍擎的最后一语只是诅咒，但可信度较之以前还是高上许多。但是洛九泱仍然有些犹豫，担心那老头还藏了什么坏水。

　　他先是缓缓摸索到萧玉的脸颊，果不其然触摸到湿冷的泪水。然后滑落至嘴唇，将手中丹药抵在对方唇上。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若是服下之后感到不适，就用内力逼出来。”嘴唇张张合合，吐露地却是最美的乐章，洛九泱倾尽全力哄着萧玉，哪怕自己危在旦夕，也要率先解决到心疾。

　　苍擎的残忍言论也被萧玉听入耳，但他此时根本不想理会是是非非。心知洛渊绝不会害自己，他轻轻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丹药含进唇内。

　　虽然目视困难，但手中药丸已被叼走，洛九泱心里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还未下落，嘴唇就贴上一抹冰冷的触感。

　　是萧玉的吻。

　　不，并非是吻，药丸经他咬成两半，一半吞入腹中，一半则口渡至洛九泱的唇间。苦涩的气味在两人舌尖蔓延开来，唇齿相濡，混合火热的温度，药丸融化再滑入喉咙。

　　一吻闭，洛九泱的眼角翘上了天，他心知一分为二可能会导致药效减半，但是这药丸来历不干净，二人分担承受的压力也会少上一些。

　　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草丛之间，有人亲眼目睹这缠绵悱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就在萧玉准备怀抱对方下山疗伤之时，山脉小径却突然涌上一批侠客，他们大多来势汹汹，手中刀剑寒光四射，却瑟缩不敢上前，与二人遥遥相望。

　　有人注意到青松之下的尸首，脸上横肉颤抖起来，连刀柄都握不太稳。这群人神情各异，既防备对面洛九泱的暴起，又在心中寄希望于哪位勇士领头，一同将魔头捉拿在手。

　　这是何等风光之事。

　　洛九泱听力上佳，尽管这群人并未开口，他还是从窸窸窣窣的声响辨别的人数和方向。强忍着胸口剧痛，他抚上萧玉的手背，轻轻道：“子卿，扶我起来。”

　　萧玉很不认同他的话，具体体现在眉头紧蹙，但他知道洛九泱看不清，也不想违背他的心思。只能抿紧唇，搂住对方的腰腹，将人搀扶起来。

　　天下第一似乎与魔头有了纠葛，侠客方更加迷惑。泛着白光的刀刃举在半空，不敢上前。有胆子大些的，受众人推搡，顶着莫大的压力开口：“萧楼主，你这是作甚！”

　　你要护着那魔头吗？

　　萧玉闻言，不着痕迹地把洛九泱挡在身后，只是他的右手还是轻轻攥住对方的手腕，不愿放开。

　　“此事与洛渊无关，我要带他下山疗伤，请大家先让一让。”

　　在话语出口的瞬间，草丛中钻出个微胖的身影，迅速移至洛九泱跟前，伸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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