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他还叫我掰直你呢，什么感想？”叶子洵朝旁边的人说。
　　江行没抬头，起笔在一行知识点下划了条波浪线，“没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叶子洵晃了晃腿，从桌边捻起了一张告白信，提议说：“都说吃醋能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要不往这方面试试？”

　　江行一皱眉，放下笔看她，“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我会慢慢去感受，为什么要通过吃醋来验证彼此的感情？”
　　他又觉得话有些说重了，叹口气继续说：“叶子，这个办法别想了，只会让他觉得我不够真心，我不想让他没安全感。”

　　就这么两天叶子洵算是看楚了江行脸上写着多大的“深情”俩字，“那你俩这进度，不就卡死在这儿了，不清不楚的，谁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江行想了会儿，“我确实有点事不好解决。”
　　叶子洵眼睛一亮，“什么事？”
　　江行说：“他的早餐。”
　　叶子洵：“？”

　　陆知航第二天到教室坐下，人还没清醒，就听着被自己椅子挡住的后门一阵抠唆声。
　　他挪了挪拉开后门，就见叶子洵手还拉着门把，看到门后的他一脸惊讶：“呦你今天来这么早？”
　　看她这嬉皮笑脸的样陆知航瞬间给气清醒了，“臭叶子我他妈还没跟你讲清楚呢。”

　　叶子洵迅速把手上的袋子塞给他。
　　“什么啊？给我？”陆知航扒拉开一看，一盒牛奶和面包，小卖部早餐的标准配置。
　　他疑惑地抬头：“你干什么？脑子没坏吧？给我带什么早餐？”
　　叶子洵“嘿嘿”地傻笑，“听说你不吃早餐。”
　　陆知航把她的头往左一挪，确保自己不遮住她的视线，稍微压低了声音说：“看到没？你该带早餐的人在那。”

　　是他给我带啊，作为给你送早餐的报酬。叶子洵跟江行对了下眼，笑了：“他哪需要我给他带，等我带到他都得在看书的时候饿昏了。”

　　说的倒是理。陆知航皱眉，打开手机给叶子洵转了钱，“那你也不该给我带，就这一次记住了没。”
　　“哦，记住了，”叶子洵故作正经地板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朝他一吐舌，“才怪。”
　　后门随即被一下关上。
　　陆知航：……

　　她的这个“才怪”，也不是说说而已，第二天陆知航起迟了，居然又在桌上看见了同样的塑料袋，问了叶子洵果然是她，还说要不是她带的早餐，这么迟肯定没得吃了。
　　陆知航趁着课间江行出去了，拎起袋子放到他的桌上，但坐下后陆知航看着桌上那个显眼的塑料袋，想想又还是赶紧起身把袋子塞进江行的抽屉里。

　　怕他正好回来了，陆知航的动作是能有多快有多快，却弄巧成拙地把江行抽屉里的几张草稿纸带出来了。
　　其实陆知航知道他现在应该赶紧把纸塞回去，但偏偏他一眼被纸上凌乱飞扬的字迹吸引了注意。
　　这人还能写狂草啊，这他妈能是他写出来的？怎么跟……

　　陆知航一下愣住了，纸上的人明显是在练字，重复的语句很多。
　　“尊敬的老师”“行为”“违背了”“学校”……
　　陆知航低头捡起地上的纸。
　　有人练了一张纸的字给他写了检讨，又用一张纸写满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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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防止送早餐的行为再发生，陆知航第三天特意早起了，在两个班之间的走廊里拦到了拿着塑料袋过来的叶子洵，他左右看看没什么人，一把拿过袋子，“作为有夫之妇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祖宗，我们班的人现在就等着看你来给我送早餐了。”
　　叶子洵不在乎地说：“我跟他又不是真爱。”
　　“要不要我拿个喇叭给你，你在这走廊上喊，让所有人都知道？”陆知航一弹她的额头，“谁问你俩爱不爱了，我说你的形象，别落人口舌知不知道。”
　　叶子洵明显没听进去，应了两声就嬉皮笑脸地逃走了。

　　陆知航回教室把塑料袋往抽屉里一塞，看旁边江行坐着跟没事人一样看着书，莫名地就来气。
　　陆知航起身到他边上，把江行拉起来走到教室后墙的书柜边，看了看前排吵成几堆的人，回头气得就是霹雳吧啦一通话砸过去：“妈的别让她给我带了行不行？闲话都说起来了听到了没，你来的比鸟都早你直接给我不就没人看见了吗？智商都放学习上了吧你！”

　　没有拒绝。江行暗自想着，轻轻说：“我怕你不要，就把它扔了。”
　　“我是那浪费粮食的人？”陆知航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只能在这一块儿小角落里别扭地撒闷气，“吃的我都生气。你作为闲话里戴绿帽的男主能不能有点自觉？自己没脸没皮别带着人小姑娘一起，真他妈想不懂你们在干什么。”
　　江行盯着他说：“在追你。”

　　他的话实在出乎意料的大胆，陆知航瞪大了眼被吓一跳，紧张地看了圈周围的人应该没有注意他这边，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你，你这人……”

　　好，比较难以拒绝直白一点的方式。江行看着他足够明显的手足无措又想。
　　随后他得寸进尺地追问陆知航：“那可以问问怎么才能追到你吗？”

　　陆知航现在看江行就是一头官司，“你俩安分点行不行我操，我真服了你怎么说服了叶子那小傻个儿跟你凑了一块，一个女孩子不学习成天想有的没的，就前几天给我带早餐问也不说，笑得嘴角都要到耳后根，这他妈不就差把你名字写塑料袋上？”
　　他这么说了一大堆，到了江行这儿都成了他烦躁情绪下的废话，最后只总结了一句：不介意我追他，他默认了。

　　于是在某人自带滤镜的影响下，陆知航中午在食堂里还没跟那三个坐下，手里的菜盘就被江行拿走，张嘴还没开骂，下一秒整个人都被叶子洵架走了。
　　不得不说分工还挺明确。

　　陆知航郁闷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一对临时情侣，江行一脸没事人的坐着，却没把他的饭还给他，叶子洵则生怕他抄起菜盘就跑似的，一手坚持不懈地抓着他的菜盘。

　　我还能不能吃饭了？陆知航勉强维持自己的表情，不想让别人看起来太像三个人在上演感情大战的戏码。
　　他往桌上看了眼，筷子餐盘饭碗没一样东西是完全在他手上的，一顿饭只剩下嘴还能使：“你俩吃饭自己吃行不行？情侣吃饭不是最好秀恩爱的机会吗？”

　　“所以我来找你一起，”江行把手里的筷子反向递给他一双，说：“她只是顺带的。”
　　陆知航有够无语：“女朋友只是顺带的，江行你个恋爱脑残。”
　　江行说：“跟你怎样都行。”

　　叶子洵又露出了陆知航形容的耳根笑，“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一个两个脑子里都想的什么。陆知航拿筷子尾敲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松开，“回避个头，你一女朋友先溜了留自己男朋友在这儿算什么事？”
　　“这就咱们仨，你还顾忌什么。”叶子洵一把搂过江行的肩，拍拍自己的胸口比了个大拇指，“江行，我好哥们。”

　　“……你真傻逼，”陆知航又看了眼任由她干什么的江行，“你也一样，俩傻逼。”
　　叶子洵啧啧两声，说：“陆知航你再这样骂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会很悬殊。”
　　陆知航气笑了，“怎么着？您心里是有个镶钻的宝座吗？”

　　叶子洵看天，一边吹着俏皮的口哨，“我心里不知道，某人心里的位置是都刻好名字了，哎我想想，好像是姓陆，叫什么来着。”
　　陆知航简直一眼都不敢看江行，“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这又是哪本小说情节往我这儿套？”
　　叶子洵挑眉，“书名大概是《追陆姓男子的一百招》吧。”

　　江行把饭推到陆知航菜盘边上，“行了，让他吃会儿饭吧，我怕他饭不吃就直接跑了。”
　　心里所想被说穿，陆知航稍微有些搭上菜盘的手只好又收了回去。

　　出了食堂叶子洵走到他跟前，回身边慢悠悠地倒走和他说：“走会儿消化消化吧，别这么着急回去嘛。”
　　都到现在了，陆知航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消化个头，冷死了还不赶紧回去。”

　　女寝和男寝离得远，叶子洵被赶走了后，剩下他和江行两人，隔得不远不近的走向寝室，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一下变得尴尬。
　　江行觉得自己早上可能昏了头，跟陆知航说了那些露骨的话，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不知道陆知航那会儿的慌张，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这么安静着陆知航倒觉得还挺好的，江行现在真要说些什么，才是他不想面对的。
　　上了二楼陆知航就拐向左边走了，江行落在他身后，没有机会能说一句再见，也只好往右回了自己寝室。

　　上回说给猫添窝，陆知航这会儿空闲下来，刚回寝没多久就抱着一堆衣服又出了门，正想往楼梯那走，就一眼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人。
　　江行也注意到他这儿的响动，在一片烟雾缭绕后偏头看向他，看清是谁后就僵住了，生硬地把头又转了回去，夹着烟的手怎么摆都不习惯。
　　他紧张地听着陆知航的脚步往他这儿来，随后还是拐进了一边的楼梯里，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有些失落。

　　江行盯着烟头的火星发呆，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冻僵了。
　　又一阵脚步声往上来，他正放空着，没想理，直到那脚步声到他身边了，江行一扭头，见陆知航站在他边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一好学生还会这个是吧？看给你能的，你他妈知不知道抽烟多大危害？”

　　江行一时难以反应，结巴了一下说：“啊？我，我就点着闻闻味儿，没抽，”
　　心跳砰砰的不停，在这冷风里跟要烧着了似的，一个劲涌了上来。江行放轻了声音，说：“真的，没骗你。”
　　陆知航是能闻到江行身上缭绕着烟味，一皱眉教育人的心又冒了上来：“闻闻味儿也不行，烟里什么成分不知道？还是戒烟广告没看够？没看够我那有一打，要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健□□活吗？”

　　江行盯着他一阵，开口：“好。”
　　陆知航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好”什么，“啊？”
　　江行说：“你来教教我，我还挺想看戒烟广告的。”

　　某人突然不按常理出牌，陆知航还是没明白：“？”
　　“那可以先把微信加回来吗，陆老师，”江行低头小声地说：“不然不方便学习。”
　　这下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陆知航手里握着“筹码”，说：“先把你烟都扔了。”
　　江行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把碾熄了的烟放回去，揉成一团，“这是以前的，我就留了这么点，点着闻闻味。”

　　陆知航问：“以前的？”
　　江行说：“一年前的。”
　　陆知航还是无法把烟和这学霸的正经样联系起来，问：“怎么抽上的？”
　　江行神情淡淡的，“是我后悔的理由，没必要再提了。”
　　“没必要提了还留着？”陆知航夺走他手里那一团，拿着就一股烟味儿，“还点着闻味儿？我喝醉那晚上抽烟的也是你吧？不想缅怀过去就给我断干净。”

　　江行一愣，突然笑了，点头说：“好。”
　　我为那个人抽烟。“我也可以为了你戒烟。”江行说。
　　陆知航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你加我吧，我监督你。”
　　陆知航没想到江行没删他，一眼就瞥到了江行手机屏幕上发不出去的那句话。

　　陆知航才知道有些不礼貌了，把眼神收了回来，却还是觉得不好受。他说：“那些话看着难过就删了吧。”
　　“……不删，”江行说，缓缓长舒了口气，“这是你拒绝我的第一次，我想看看，被拒绝几次才能追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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