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风月

　　於皓离开白港已经三月有余了。
　　他按着和颐的提示，已经来到了潮帮所在的地方一月有余了。
　　这是一个沿海的小县城，以周边沿海渔村的捕鱼周转交易为中心才得以发展起来的。跟着前几年的白港，热闹程度也差不离了。
　　然而，这只是潮帮的边缘地区。
　　这个小县城东面的大海中，是遍布天水之间的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其中最大的一个岛便是其大本营所在。岛上据说有个世家，开了潮帮几代人了，是为帮主。那潮帮帮主姓沈，居住在沈家堡中，颇有些占地为王的架势。
　　於皓来到这个一个月后，颇费了些功夫，才混到了潮帮外围的圈子里。这才鼓捣些眉目出来，这潮帮听着名头大，地域广，以那个沈家堡为中心，下又分封了什么七十二洞主三十六岛主十八护法四大使者之类的。
　　实则是，大小岛屿太多，厉害的管着十来个岛便是护法了，最不济的占着一个荒岛手下四五个人的，也是一个“洞主”了。
　　於皓对于这种大肆按名头的行为很是不齿了些时候，但无法，他所在的县城只有一个分舵，还是某个护法狐假虎威一般以沈家堡的名义开的盘口，把持了鱼市而已。当然，这一切，那个沈家堡统统当作没看见。
　　於皓得到光明正大去沈家堡的机会是在这之后的三个月，他所在的这个分舵的副舵主要负责运送一批物资去上头的护法那里，而这正是一年一度的冬至上贡时节。所有的洞主岛主护法使者之类的要去沈家堡参加宴会，顺带送礼。穷一些洞主之流的送着布匹漆盒，富裕些的护法使者便会送名贵些的珠宝药材。一时间，沈家堡所在的岛上人头攒动，物质满地走。於皓就是趁着这个空档，被副舵主要求去当苦力跑腿。
　　这个分舵这一年收获颇丰，几方周转之下攒了几箱子的绸缎和一匹织锦，另附上了七七八八的药材木料，倒也是十几抬的架势了。最难得的便是那一匹织锦，虽然颜色做工不是上上品，但于他们来说这一整匹的织锦可是大物件了。他们头上的那个护法听闻后也是满心欢喜，派人来取走了织锦，剩下的便让他们自行抬去沈家堡，还美名曰给分舵的兄弟们开开眼界。
　　不论於皓对于这个“开眼界”的说法是多么不屑——别的不说，光东厅里那每年一换的装饰彩稠成色也比这帮家伙洋洋得意东西要好上不少，他还是挺乐意说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沈家堡探探底的。
　　如此一番折腾，於皓便得知，沈家堡还有一个二把手的人物。那是一个以军师自居的男人，於皓注意到他的原因便是坠在他脖子间的犀灵珠。
　　这么容易找到犀灵珠的所在，於皓颇有些意外。他原先以为还要颇费些事情去探一下沈家堡的库房所在，或者做一些夜半偷鸡摸狗的举动。不想，人就明着戴在身上，招摇万分。
　　说来也不怪潮帮，看见一匹织锦都能当宝贝，实在也少有人能认出如同丑陋鱼目的珠子是犀灵珠了。这么一想，那个军师男子也算是有些见识了。
　　於皓借着上贡逗留沈家堡的这三天内估量了一下潮帮各种人的实力，发现实在不堪一击。不是他自己托大，就那沈家堡当家的功夫是最好的，也不过跟山庄中古仁这般水平，身法上可能还略次一等。再往下，那些个护法使者之流的，也不过是底下铺子少年的水平。更别提岛主洞主这一层的了。就算那个军师有些许水平，总不会超过自己，更别提雷洛熊辉这一层了。
　　但只一条，他们人多。
　　这三日，上百个岛的各色领头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都聚在这一个岛上。多的十几二十人，少的五六人，算上沈家堡本身的护卫人数，再加上往来船只苦力之流的，林林总总约莫也有小一千的人头了。
　　於皓本来打算等那军师落单时行动，无奈人家鬼精的很，少有出现在人前。他还打听到，这军师连本岛都不太离开。而沈家堡除了这三日，往日里进出船只查的颇严。如果於皓想浑水摸鱼潜伏上位再下手，少说得花上三年五载的，这买卖实在太亏。
　　於皓这才理解了，为何以唐频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要来潮帮讨要犀灵珠。蚂蚁也能咬死大象，潮帮这伙人武功不足为虑，人海战术却不得不防一下的。
　　三日很快便要过去，最后一日送别酒宴时，於皓与千人中异军突起。趁无人防备时，一口气冲到了那军师面前，劈手扯下了他脖子上的犀灵珠，还顺手拍晕了那军师。那军师眼见人影晃到自己跟前，紧接着脖子一痛，他只来得及半惨烈地“嗷”了一声，便已经失去知觉。他这一叫，离得近的还在觥筹交错的一帮子人总算回过神来，立马站起抽刀的抽刀拿家伙的拿家伙。
　　因着那军师很受沈家堡当家的青睐，他的位置就在主桌附近，於皓就这样被团团围在那沈当家的近身。沈当家倒是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一面亮武器一面喝问上来。无奈於皓早就盘算好了，夺了珠子的第二招就是回身与他对上手。
　　就这样，於皓嘴巴也没停下来，朗声道：“前几年我们山庄有一个女子路经此地，掉了个珠子，整好今日我瞧见了，顺手帮她拿回去，别见怪。”
　　沈当家一听更是气愤，直言欺人太甚，攻势更猛。但不过十来招的架势，堪堪交待完这前因后果，於皓已经用匕首敲晕了他。於皓一边敲晕一边心里还嘀咕——古仁好歹还能在自己手里过个五六十招，看来还是高估了其水平。
　　当家的一倒下，顿时群情激愤了起来，甭管各自内心的小九九，起码这一时很是万众一心。整好，骚动传开，所有潮帮的人都知道了变故，戒备了起来。
　　於皓皱了皱眉，暗道一声麻烦——人多果然是最大的麻烦。
　　只念头一转，於皓看似轻描淡写般地抬手用匕首挡下当面砍过来的刀锋，又上脚踢开侧面的一个身影。一起一落间，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形，下一刻，便已退开三尺。当然这点距离在围攻的人群看来丝毫不起作用，正是顺势蜂拥而上。然，一眨眼，於皓矮身扫去，竟是穿插进了人群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於皓已回身跳上主桌，一时间倒也算是居高临下。
　　於皓撇了撇嘴，看着人群涌来，却没有一丝不安。人是多了一些，但比起几个月前的英雄大会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毕竟这只是些乌合之众，於皓不用提起全付心神来看清预测如夜宇那般的身手。他只消躲开一些致命的招式，然后顺利脱逃便可。
　　他如此想着，动作却不曾慢了半分，又几个人被他看准时机角度或踢或踹的，牵连了大片，攻势暂缓。这个空档，於皓飞身一跃，往主桌下首的一张桌子跃去。甫一落地，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於皓已经又抬手用匕首敲晕了两个近身碍手的，然后又飞身跃开。
　　如此好几下，於皓已经将近离开，一时间人头攒动，刀光闪闪，和着菜碟酒盏一齐飞舞，端得好看好玩成一片光景。
　　不过，於皓虽然身法了得，但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也是体力难支了些。于是他速战速决，一溜烟地往码头跑去。这一跑，身后便坠了一群人跟了出来。快到码头时，於皓回头一看，好家伙，倒有两三个护法级别的人物跟上来了，当下提气又回头，三下五除二地将那几人一并收拾了。追赶的众人乱了阵脚，这下於皓见机起意，便又佯装跑了一气，待他们重新追上来时，又回头收拾了几个头目。
　　三进三出，待於皓跳上早已联系好的小船离开时，那潮帮一半的生力军已经倒在他的匕首之下了，剩下的喽啰帮众也只敢拿着武器吆喝两声，便偃旗息鼓了。
　　之后，“追风公子”的名号自此传播开来，让於皓一时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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