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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意乱
月影烛火,酒香四溢,芭蕉叶随风乱打。
一壶女儿红差不多饮尽,介于醉与不醉之间,意识还算清晰,□□却觉瘫软迷乱,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想要再支撑。
“主子。”杜鄂穿过花丛而来,唤了一声。
陈静淑仰躺在木榻上,闻声仰头伸长滴落酒水的脖颈,漆黑如瀑的长发从锁骨顺滑到地面上,在蜿蜒成溪流。她便这副随意的模样压着声音问,唇色红如朱砂沾着水渍,“唔……是你啊。怎么了?”
杜鄂见此情状,颇为乖顺的低下头,道:“青美人求见。”
“不见。”陈静淑想也不想便回道,翻身过来,又将脱去鞋袜的腿搭在了小榻靠椅上。
“她拿着陛下的手谕。”
“哦?”陈静淑摇晃玉杯的手顿了顿,原本该落入口中的酒水付之黄土。她终于坐起,将双腿向身侧叠起,似笑非笑着道了一句:“不错,聪明。”
“既然如此,便让她来吧。”
“是。”杜鄂领命退下,自始至终眼睛都不曾乱撇过一分。
随后杜鄂去往门厅处见葛青,葛青是新伤叠旧伤,所以基本上没怎么出过门了,皮肤也是苍白并着雪白,若不是穿的是件颜色略重的衣裳,那么这般往灯下一站便是个活脱脱的发光体。
“如何?”见人出来,葛青立马急切的上前去问。
杜鄂先是向她点头,“主子说让青美人您进去。”
“不过。”她露出一个思索之后略微为难的表情,向葛青小声道:“主子今日有所不便,您若是不急的话,不妨明日再来。”
“不行。”葛青摇头,微微勾了勾两边嘴角苦笑道:“我有预感,若是过了今晚,娘娘恐怕便不会再见我了。”
杜鄂于是不再多说,自门边侧身让开,向葛青引手:“既然如此,便随奴婢来吧,主子在后院等您。”
“后院?”葛青跟上杜鄂,看了眼天边才出现不久的下弦月,不禁问。
杜鄂提醒她:“主子今日喝了些薄酒,还请您不要介意。”
“娘娘今日心情不好?”葛青又问。
杜鄂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安静的将葛青引到后院入口,不远处的屏风借着烛火光芒勾勒一道出绰约袅娜的美人影。杜鄂在此停下脚步,“奴婢便送您到此了,主子就在前方。”说罢,她不带一丝好奇的直接转身离开。
即使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葛青便已经闻到了掺进花蜜香中的馥郁酒气。她看到屏风上的影子是一个侧坐的姿势,拎着一长嘴酒壶,微一仰头倾首,水流成一条形似长颈的弧线。此时吹来一阵凉风,葛青犹豫是否向前的步伐暂时顿住。
屏风上的影子似乎看了过来,葛青更不知如何行动,直到听到于从前相比十分甜腻粘连的声音:“既然来了,何不过来?”这声音又轻又缓,仿佛咬在唇上打了个转,听到耳朵里又觉得无端的缠绵。
葛青听到这声音,隐约猜到皇后是醉了。她痴痴望了屏风上的影子一会儿,做了不到片刻的心理建设,走向那里的动作大步流星。
不一会儿,陈静淑所处地方的全貌便完全展现在葛青面前。左右两个散着暖黄色光芒的灯笼型地灯,石桌上放着一个开封的酒坛以及托盘和多余酒杯,然后是熏炉升起一缕缕丝状的烟,陈静淑便在熏烟的后面。
葛青停在石桌前,想望又不敢望。
“娘娘。”想了想,葛青透过烟飞快看了眼已经半倚着的人,低声唤道。
“干什么来的?”陈静淑问,本是双手打开横放在靠椅,说话时便倾身,肩上松散的外衣滑落一半。她侧身看着葛青,唇边的笑容似有似无,长睫微垂有一些异样声色潜藏在浑浊目光里。
葛青偷偷看了她,只见她手从锁骨擦过,胸腔起伏,无意中露出半点耸动的雪白,一截黑发恰好停在那弧度上,沾着水弯曲成曼妙的卷。葛青触电般收回目光,一时忘了与陈静淑回话。
陈静淑却软在榻上向她勾手,泛红的指甲迎了又送,声线慵懒如她烂醉的姿态:“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啊。”
葛青闻言,如同西行路上被女妖蛊惑的唐僧,带着迷茫带着胆怯却一步步毫无抵抗的走过去,在危险源身边乖巧的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双手盖住膝盖弯,好似心里再念什么南无阿弥陀佛般,不敢移一分眼儿。
陈静淑那管她的异常,绕过她将刚才放好的酒杯取过,在离葛青面目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下,歪头轻声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本宫,你来是做什么的……”
温热的酒气染到葛青身上,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让她局促,刚才还是眼光不敢乱撇,现在便是恨不得马上闭上眼睛,只要她眼眸稍微动了下,看到的不是陈静淑眼眸中自己倾在酒中的影子,就是在镀有月光泛着桃花色的光滑肌肤。
这是吸引她目光的人,这是分外想念的人。葛青在心里着了魔般的反复想着,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想见娘娘。”
来之前那些想好的冠冕堂皇全都在脑子里面搅成了浆糊,说是不敢看,但还是在人离开肩膀错过自己身体时忍不住心里一跳而起的悸动。葛青感觉有一些晕乎,有一些躁,刚才不敢看陈静淑,现在陈静淑隐到她后面去,她还要红着滴血的耳朵回头。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忽然不见你?”是否是人在酒醉时都不喜欢绕着圈子说话,陈静淑将头枕上木榻,盛满酒水的眼眸凝望着上方的月明星稀。
“为什么?”葛青因这句话有些激动了,侧身向陈静淑方向,一只腿下意识弯曲着放上木榻。
陈静淑斜眼向她,轻咬了下略带粘连的唇,含笑软语:“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喜欢我。”
“是这样的吗?”这话明明是她说的,她却懒懒的翻身,撑起胳膊笑着向葛青确认。这个趴着的角度,完全将遮遮掩掩的隐晦送到葛青眼中。
葛青没有回答,愣愣的看着将酒水倒入口中的陈静淑,反而不确定的问回去了:“真的吗?”
她觉得气氛有一些难以描绘的微妙,目光管不住顺着滴落下颚的水珠流连过两片仿佛雕琢过的锁骨中间,向隐晦中去。葛青喉咙发着咳,有了一瞬间,她想贴近那一块流动暗光的布料。
她为自己的想法而吃惊,眨了眨眼。此时她已经不需陈静淑做任何回答,她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已经撞破了那扇透着天光的纸,渴望窥探的隐秘终于在她眼前展现,一片灼烈升腾的光又予她明亮,又将她赤、、裸渴望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刺痛。
她明白了,如陈静淑所说的那样。
“我喜欢娘娘……是的,娘娘,我是喜欢你的。”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在葛青胸腔奔涌,将她昭然若揭的心情挤到唇齿之间,带着莽撞葛青将本该百转千回的话直截了当的宣之于口。
空气静了,就连陈静淑手上微倾的酒壶都不再从壶口滴落一滴液体,虫儿不鸣,亭中无声吹起一阵叫人清醒的风。葛青自己亦是停顿了,只有藏在袖中的手在悄悄握紧,不算长的指甲无意识嵌进肉中。
在对于葛青来说过于漫长的静默之后,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陈静淑伸出一点点舌尖舔舐掉终于落在唇边的水珠,过于红艳的嘴角勾向酒醉时的飞霞,笑容如开烂了的芙蓉花在极盛之中渗进难以捕捉的疲态。她与葛青自己看不到的渴求眼光对视,呢喃似的软语:“到底是新来的人,心思真是纯粹得不像样。可惜,你即不该动无妄念,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
葛青悄然踢落绣鞋,整个人爬上软塌,她眼睛依然直钩,却避讳掉陈静淑刚才的话,亦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娘娘的母亲……娘娘今日一定很是难过,我想来看看娘娘,想尽办法也要看。”
陈静淑舒开双臂呼出一口酒气,带着笑容嘲讽:“所以你就用陛下来压我。”
“呵呵,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好方向,教我不能拒绝。”
“还……感到十分厌恶。”陈静淑语音加重,忽然从木榻上弹起来,一改之前醉态的盯着葛青,目光清醒锐利得如同藏有一把刚开刃的尖刀,“你若是下次还敢这么做,本宫一定,让你追悔莫及。”
“娘娘……”葛青的双手不自觉向后退了几分,这一下子她脑中摇晃的乱象被一剑斩了干净,只留给她一片空荡荡的云与烟。
“哼。”陈静淑却在葛青情绪最紧绷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笑着将身翻过去,枕着自己一只手仰躺,眼中该醒来的酒又随着烟波荡漾。她向倾诉一样,用再轻不过的声音告诉葛青:“可是你想得倒也没错,我今夜是很难过。”
“你可知,我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问葛青,如同将一个锁套套在了葛青脖子上,却没有收紧让她窒息,而是戏耍般用这锁套牵着人前走,且是走走停停的,叫人在一松一弛中把要挣脱锁套的心都遗忘。
葛青是被牵着走的人,她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放松躯体,思考后回来:“一定是像娘娘一样,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哈哈。”陈静淑摇晃,扫了葛青一眼,放肆的笑出声,“胡说。我母亲可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她便是这全天下胆子最小的人,自因为一场意外有了我之后,便一直担惊受怕,总怕我在她眼皮儿下没了,或者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没了。还总爱和你哭……每一次都哭着对你说,她对不起你,不该让你生在这不安之地。呵呵,她总是不明白,谁会怪她呢?”陈静淑轻声说着,神色开始有些恍惚,葛青疑心她不是对自己说话的,直到她将酒壶递向自己,道:“这酒空了,再给我倒一壶。”
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石桌上已经开封的酒坛。
葛青接过酒壶,劝她:“娘娘你再喝就要醉了,还是不要喝了吧。”她这句话也是试探,毕竟经过之前的犀利目光,她也不清楚陈静淑是否是真醉。
陈静淑笑了,带着上半身都动了一下,她将长腿架在了斜边的木靠上,柔声道:“我若不是醉了,又怎会给你说这些呢?”
“我若是清醒的,便巴不得你离我十万八千里,越是没有交集,我越心安。”
“或许你倒是聪明的,挑了一个我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
葛青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如此坦荡和理智的承认自己酒醉,故此盯着陈静淑看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惊讶。
陈静淑懒懒的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葛青手上的酒壶,以醉酒后媚态横生的脸娇嗔,“别傻得像个木头一样,快给我倒酒去。你若是再不动,我便辇你出去,废了你。”她说最后三个字时,还趴到了葛青肩上朝她耳边吐了口气。
葛青当即双腿一直站起身来,拎着酒壶同手同脚的向石桌走。她的心绪很乱,尤其是在听到陈静淑在她身后妖精一样媚笑时。
现在的皇后完全不像是葛青记忆中的样子,虽是一样的脸,却没有一点记忆中或端庄或清雅的影子。现在的皇后像是话本里被妖狐附体了的妖妃一般,从眼睛到每一寸皮肤都洋溢着勾引人的妖气,即肆意又放荡,活似看她一眼就需得舍去半身魂魄。
而葛青则是无意中传入荒郊夜径的过路人,即胆小懦弱,又营营美色心怀叵测,于是她跌入陷阱也是顺理成章。美人以笑做饵就是赢了,她哪里能抵御得了这般计谋,明知画皮之下可能是森森白骨也完全被诱惑,便自投罗网,人说什么她便依着去做。
就如同现在,她如身处软绵的云端,脚踏的地都不真实了,还抓起旁边的酒坛要往玉壶中倒酒,也不看看这酒是大半进了壶口还是桌面。
陈静淑在她身后继续刚才的柔声倾诉,“可就是她这种胆小得会怕天塌下来的人,敢瞒着父亲瞒着全家,以可能会被误认偷情的方式,为想要读书的我请一位私塾先生。就是这么一个终生牢记女则,在夫家生怕多喘一口气的女人,居然会在我入宫前向我建议,建议我离开陈府去女扮男装考取功名。”
“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很矛盾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葛青知道陈静淑是在自言自语,所以只是将她所说的话尽数记下,并没有回答或应和她。
陈静淑也确实不在意葛青的反应,她仰躺着,脚向靠背一蹬,便将自己锁骨以上的部分置于床边,黑发又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她以一种极易栽倒的姿势躺着,喉咙直成一条线,眸色深了一分仿佛又醉了一分,她道:“若说我在这世上,对谁是最在乎的,那么一定是她。”
“我很难过。”她声音缥缈成升腾的烟,一呵气就会散。
“看得出来……”葛青轻道,她已经倒好了酒。然后她转身,被陈静淑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诡异的姿势,而是她就这么静静的仰躺在那里,神色还带着魅人的笑。可偏偏她脸上有一行眼泪在往下流,从她眼角一直畅通无阻的流到她鬓发中。就这么平静的,一动不动的,无声哭泣着。
皇后,皇后……这是压在她身上的山,她自愿背负的要压垮她的庞大山系,压着她让她不动声色,让她从凡人的情感与欲望中剥离,压着她高高在上。她要情绪内敛,她要笑而不欢,她要哀而不伤,她要是画中人又要是玉菩萨。无论如何,陈静淑用这两个字严格的控制着自己,压抑着自己,明明已经感觉灵魂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却也还要端庄矜贵。明明是心弦断裂几乎疯魔,还要演一个大悲无声。她深知自己也是可以有情绪的,但这情绪绝不可以给其他人看到,被看到了便是耻辱便是污渍。于是她就只能硬撑着,吞咽着,在母亲的尸体面前,在亲弟面前,在倍感死心的家人面前。她已经心如汤煮,却似如烈火烹油得在人世招摇。随后她回来了,回来金丝鸟笼里自己的地方,她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终于可以解除禁制,释放自己心中奔涌的洪水。可她又发现自己煎熬得太久,熬到所有的苦痛都被煮沸煮干,只留给她一个空落落的泛着黄与黑的锅底,将她即闷得窒息钝痛,又不能放声嚎啕。所以那种遗留下来叫痛彻心扉的东西便真的去撕扯她心肺,她无从阻止,便只能借助于黄汤。
幸好,她终于哭了出来,应该揉碎所有内脏的哭泣,却在冷风化为了无生息。
“娘娘,你的酒。”葛青见她这个样子,自己眼眶也红了一圈。她自认为见过皇后的许多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如现在这般脆弱酸楚惹人怜爱。可葛青天生是不会安慰人的,也安慰不了理智得很的陈静淑,所以就只能在人面前坐下,眼巴巴的干递过去被盛满的酒壶。
陈静淑长臂一捞就接过了酒壶,也没有起身什么的,直接将玉壶的长嘴塞进自己嘴巴里,猛灌起来。葛青想要阻止,却晚了,只见透明的酒水从陈静淑口中漫了出来,她胸腔起伏了一下,随即便被呛到,玉壶狠狠摔向地面。然后她坐起身来猛烈的咳嗽,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原因,眼泪流得越来越凶。
葛青不能抑制的反身将她抱住,在一边为人拍背一边将软倒的身体捞起的兵荒马乱中,紧张的唤:“娘娘,娘娘……你没事吧娘娘?”
“咳咳……”陈静淑也没有挣开她怀抱,反而是在连咽了几口气稍微平静几分后,将头枕上葛青的肩上。葛青身体一僵,感觉以陈静淑贴紧的那块布料为原点,灼热的温度开始席卷她全身,偏偏陈静淑还似随意的贴面在她肩上碾了碾,温声细语的向她耳边说话:“其实现在想来,有一个人喜欢也不错。”
葛青感觉自己快要练成动耳神功了,也仿佛看到了光。
“想想,对于我这种要永远困在深宫中的人来说,你恐怕是最后一个爱我的人了。”说话间,有孤寂的味道。就算是夏日的夜晚,也是风冷,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秋日,一阵凉风吹过。葛青低着头,感受到陈静淑向自己身体这边缩了缩,喃喃自语:“有一些冷。”
这一刻,葛青在光芒中看到了怒放的遍地残花。她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她以为,她以为……可,陈静淑偏偏还有下一句话。
“不过可惜,从来都是多情总被无情恼。本宫……呵,不是多情的人。”这次,她是真的有意识凑到葛青耳边,几乎将全部声音纳入她耳洞,“可能只有我变得一无所有,你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情,才足以打动我。”说完之后,她完全离开了葛青。
葛青脸色在一瞬之间完成由红至白的转变,戏耍她的锁套终于发挥了它的实际作用,猛然绷紧绳子将她提上空中,她想要挣扎却不能喘息不能说出一个字。葛青一下子便不争气的哭了,她感觉自己回到了中剑濒死的那一刻,天旋地转,唯一清醒的认知便是自己将要死去。
陈静淑起身,穿起绣鞋,似从未喝醉一般向葛青凉声道:“我看天色已晚,青美人便先回去。”
“娘娘!”这话落在葛青心中如炸雷,她跪在木榻上忽然抱住陈静淑的腰肢,已哭腔近乎绝望的不断重复着:“葛青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葛青是真的喜欢。只要娘娘一句话,葛青什么都可以做。”
陈静淑长睫闪动,倾首浅笑:“我若是叫你离我远一些呢?”
“绝不可能!”葛青这句话从嗓子出来却快破了音,她凭借着无端多出来的勇气死死抱着陈静淑的腰,力度大得仿佛要将这纤弱的心态拦腰截成两半。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哪里承受得住陈静淑这种可恶的撩而又厌,她此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语气染上了末路穷途的癫狂:“葛青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皇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到死都不可能!”
陈静淑听到了她的咬牙切齿,以冷漠向她垂眸,淡笑着问:“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你为何喜欢本宫?”
“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葛青道。
“你不是也救过我吗?一命换一命,恰好相抵。”
葛青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却睁得要裂开眼呲,“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我见过无数人,可只有你,只有你让觉得心有悸动。只有你……只有你……”
陈静淑不在意的笑,问:“只有什么?”
便是一句话,割掉了葛青心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她瞳孔骤然一缩。放在陈静淑身上的手紧握,然后粗暴的将陈静淑身体扳过来,二话不说便对着仿佛沁血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亦或者说是咬了上去。
这下子,愕然的人成了陈静淑。
陈静淑将眼一眯,几乎是她要抓住葛青头发的瞬间,葛青喘着气从她身边撤离。
“只有娘娘你,才让我想亲吻,想拥抱……想肢体交缠!”葛青以自己从来没有想到的蛮横姿态向陈静淑说完了未尽之言,这也是她生命中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
陈静淑伸手擦了擦唇上的血,她沉眸看着葛青,思绪在飞速的转动。半响,在葛青糅合着期待与威胁的目光下,她掩唇轻轻的笑开,“原来如此。”
她只说了四个字。
“什么意思?”葛青问。
陈静淑抬手勾起了她下巴,自己也将首微扬,她说:“你知道吗?情、、欲这么东西,就是要求不得才令人痴迷向往,就像是一团火焰燃烧在你心中,烧得你五脏六腑都觉得饥渴。可这种东西,你若是得到了,它就会很快冷却成一团乏善可陈的灰烬,只要你一动它就散得无影无踪。”
葛青拧起眉头,抓着陈静淑手问:“娘娘想要说什么?”
“我让你试试。”陈静淑粘连的语气让她全身打了一颤,然后她感受到陈静淑反推着她的手,让她抚摸到了之前挪不开目光的地方。
“记住,今晚醉的人是我,不是你。”
“不要后悔。”陈静淑说着,完全闭上眼睛,但感受到外衣被剥离时,她唇边露出了一个艳极亦嘲讽至极的笑容。
皇后,皇后。一晚上,葛青都癫狂的咀嚼着两个字,她看不到,看不到与自己同赴巫山的人,眼中有比她更疯癫的红。
皇后疯了。这个事实只有皇后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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