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秋蝉同人诱敌深入

作者:璇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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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交心


      这晚,陈深搭车赶到霞飞路123号,站在黑色的西式大门前,按响了一旁的门铃。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
      她端详了陈深半晌,方才露出笑容,用一口略有些怪异的中文问道:“陈先生?”
      陈深礼貌地点头,问好。
      庆姨表示很满意。
      这么多年了,除了青木长官和那位在美国留学时的师兄以外,小姐还从没有请过异性来家里做客,面前的这个男人相貌英俊,仪表不凡,眼神也是难得的干净透澈,一看便知道是个正人君子。
      估计是叶子提前交代过,庆姨就一路将他迎到了客厅里。
      “お姉さん、客は来ました!”(小姐,客人来了!)
      庆姨仰头冲楼上喊了句,请陈深坐下后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就跑到厨房忙活自己的去了,并不多话。
      放下手上提着的水果篮还有其他的一些礼品,陈深摘了皮手套,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了一圈,处处可见的幽静淡雅,别有风情。
      只是这么大的一间别墅安绮一个人住,就算加上刚才的那个女佣和之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丫头,也实在过于冷清了些。
      不多一会儿,春晓就从楼上走下来:“陈队长,小姐请您上去呢!她在书房,左走第一间就是了。”
      春晓抬手往楼上指了个方向,又让陈深稍待片刻,自己跑到厨房端了个托盘出来,不由分说地递到他手里:“麻烦陈队长端上去了,小姐要同您说话,我就不上去打扰了……只是这几天她心情不大好,陈队长可别再惹她了。”
      说完就自顾去厨房帮忙去了。
      陈深扪心自问,过去自己有招惹过安绮吗?而且这一家子是不是都喜欢这样把客人晾着?
      摇头笑了下,他看了眼托盘上的果盘点心,任劳任怨的自行捧着东西找到楼上的书房,屈指叩响了门。
      “进来吧。”
      陈深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抹背影。
      静静坐在窗下的姑娘,气定神闲地抬着手臂,正专注地用抹着颜料的笔,在亚麻布上信手绘着一幅画,她柔弱的身形被完全遮掩在白色的长袖连衣裙里,裙摆随意的搭落在地毯上,肩上拢着孔雀蓝的羊绒披肩,更衬得她背影袅娜纤细,三千青丝轻柔地垂在腰际,越发添上了几分慵懒。
      朦胧的灯影下,一片岁月静好的悠闲之态。
      那些掩藏在纸醉金迷之下虚假的繁荣,上海滩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米高梅让人酥了骨头的靡靡之音,或者76号参杂着霉味与腐臭的刑讯室,甚至租界和沦为孤岛的敌占区内无处不有的枪声与鲜血,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情。

      恍惚间,陡然穿越过时光的长河,退回到久远的记忆之中,在那片蓊蓊郁郁的银杏林下,在那个波光粼粼的碧水湖畔,曾有那么一个如琬似花的妙龄少女,影影绰绰,婀娜如画。
      似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安静的书房里只剩下画笔落在亚麻布上发出的摩擦声。
      “啪嗒——”
      叶子突然将画笔撂在一旁的颜料盘里,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站起来转回身看着发呆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解的疑惑,精致的眉羽浅浅蹙起:“我不需要一个看门的。”
      陈深蓦地回过神来。
      闻言,不禁一口气呛到了胸口,差点没能拿住手上的托盘,脑子里却是想到,若是刚才他当真打翻了东西撒了一地,还不知道要被这位小姐如何嫌弃。
      她会不会说,你看,你笨手笨脚的,连给人当个佣人都不够格。
      总算知道了春晓口中的“心情不好”是有多不好了。
      陈深摇头失笑,眼睛里满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纵容和宠溺,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的茶桌上,又移步到那幅油画前,凝神观赏。
      画布上抽象多变的形态,各种深浅不一的颜色,通通揉杂融合在一起,乍一眼看去好似杂乱无章,但看得仔细些,隐隐又察觉到它在控制着某种流动的走向,漩涡一样仿佛可以将人的目光吸摄进去,到最后也会忘记了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却又仿佛压抑不住的忧伤,而忧伤之后仍不忘却的希冀。
      “这幅画有名字吗?”陈深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落座于沙发的人。
      “随手画了几笔,没想过名字。”不紧不慢的用清水冲洗着杯子,叶子示意陈深过来坐,“好久都没碰了,手生了……咖啡要吗?”
      “可以。”
      陈深走过去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看着一旁的人低着头,井然有序地忙着手上的每一个步骤,明明是最普通的动作,由她做来,却自有一股轻灵雅致之气,别生韵味。
      甘醇的香气渐而弥散开来,叶子将其中一杯轻推到陈深面前,让他先尝尝看。
      这是叶子从美国带回来的咖啡,味道清冽,不温不火,很符合叶子的口味,就是不知道这人喝不喝的惯。
      “谢谢。”
      陈深端起水雾升腾的杯子吹了吹,感受着指尖微烫的温度,小心抿上一口,还未来得及品味个中滋味,就听叶子问道:“比起你的格瓦斯如何?”
      动作忽地一顿,片刻后,杯底碰触在木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轻响,陈深挑眉道:“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知道的?”
      以她的背景,自然可以轻易查得到他的底细,要说这查也就查了呗,还非得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几个意思?

      只喝汽水不喝酒还总学不会开枪的陈队长,那在76号里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另类,随便打听打听都能知道一箩筐的小道消息。
      叶子的确翻看过他的履历,却不是她自己刻意要查,而是因为陈深知晓了她的身份,组织上惯例对他再次进行了甄别,事无巨细都要一一排查清楚,务必确定安全以后才能继续接触下去。
      一切在暗中悄悄地进行,就在陈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了,但是这些叶子并没有过多的明言解释,她只是有些好奇:“你真的不会开枪?”
      是真的存在心理障碍,还是一直都伪装的太好?
      陈深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不会开枪并不代表不会杀人。”
      话音未落,已经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放到叶子面前:“这把枪是你的,以后还是随身带着比较好,若是再遇到了上海饭店那晚的事情,也好留作防身。”
      拿过桌上那把崭新的柯尔特,叶子利落地在手上摆弄了一番,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飘渺:“这枪还是有一年生日,父亲他亲手送给我的,可自从学会了开枪以后,我却再也没机会碰过它了。”
      杀人的确不一定非要用枪,叶子很赞成。
      “你……真的是影佐的女儿?”陈深突然问道,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阵忐忑。
      “不像吗?”
      叶子从柯尔特漆黑的枪身上收回了目光,凝神看向说话的男人:“或许吧,我可能……更像我的母亲。”
      似乎察觉到陈深些许的试探之意,她攸然一笑,再度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可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捉摸不定的,它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选择,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坦然接受,或者抗争到底。”
      就如同蔚明,他来到上海的事情既成定局,那无论她再怎样怨天尤人也是无用。
      这些天里她独自想了很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换一个角度去思考,也许会发现,兴许这也不是件纯粹的坏事,她总相信,事在人为。
      “每个人都有追求光明和自由的权利,这与你我的出生甚至贫富贵贱都无关。”
      叶子陷入淡淡的追忆,眼眸中透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话,可是你大哥当年说给我听的,他还说……欢迎我弃暗投明。”

      “——大哥?”陈深愕然惊问。
      “是啊,是你大哥他,将我引上了这条路。”
      叶子淡定地抬手为其续杯,又同他聊起与陈池相识的经过,想到那位亦师亦友的陈先生,她说话的时候,神色也不禁染上了丝丝的伤感。
      陈池是在奉天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的,他为了保全妻子沈秋霞不惜暴露自己,最终惨死于日本关东军的特务机关之手。
      噩耗传来时叶子尚在美国,却暗中多方打听事情的始末,直至前年得知当年迫害陈池的罪魁祸首——少佐泽田因差不日将抵上海,叶子才以回国探望父亲的借口,孤身一人在和平饭店的包房里毒杀了此人,亲手为陈大哥报了仇。
      而经历了几番波折之后,沈秋霞才辗转来到上海,带着与丈夫共同的信仰继续地下工作,直到那一晚在米高梅与陈深的接头,若不是叶子横插一手,她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而那时陈深将要面对的,必定是生死两难的抉择。
      可即便如此,陈深还是为她胆大包天的行径感到十分头痛:“你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这样心惊肉跳的吗?以命搏命,下下策!”
      从那晚在米高梅的意外便可见一斑。
      有些事情陈深还是第一次知道的这么详细,大哥牺牲的时候他正在黄埔特训班执教,那段时日于他来说确是一种难言的煎熬,所以不论怎么说,他都很感谢徐碧城,至少在他压抑着悲痛却还要佯装高兴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人不厌其烦地陪着他,哪怕他不曾给予她丝毫的回应。
      冬夜天寒,一杯热热的咖啡放着,不消多少时候,温度就降了下来。
      叶子抿了口杯中微凉的咖啡,感受着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晕化开来,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一笑:“一切都在分寸之中。”
      但恐怕她所说的这种分寸也是由她自己定下来的,可想而知,身为她的上司有多难做了。
      陈深凝视着她的双眼,仔细辨别着,发现蕴含在那分笑意里的,与其说是独属于她的从容自若,还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自己的性命,才会选择一次次的以身涉险。
      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只是跟叶子道了声谢,大哥的仇是她亲手报的,这份情他必须记着,连同米高梅那晚救了嫂子的恩情一起。

      消除了先前的疑虑,陈深顿觉心头松快了许多,又跟叶子谈起猛将堂孤儿院和侄子皮皮的事情,直到春晓上楼叫两人吃饭,才结束了这场闲聊。
      庆姨和春晓的手艺着实不错,能让一向挑嘴的陈深都忍不住出口夸赞,一场宾主尽欢的晚餐过后,叶子将人送到了门外。
      月色掩映在晦涩的云雾里,吸进一口冬夜清冽的空气,叶子禁不住拢了拢肩上的披风。
      “别出来了,天冷。”
      陈深在客厅门外站住脚,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问题,…之前,我在牢里问过你,你……”
      “你不能打听任何有关麻雀的消息,这是组织纪律。”叶子一本正经地截住了他的话,她又没有失忆,当然还记得他当初跟她打听的事情。
      陈深微挑着眉似笑非笑道:“可我哪回见你,你似乎都不按常理出牌。”
      她的确不是个会遵守纪律的人,仅这一点,可是常常连伍豪同志都头痛不已。
      “但是我还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有关麻雀的信息,想知道啊……你自己慢慢猜。”叶子悠闲地抱着手臂,却是打定了主意守口如瓶,“可别想从我这里刺探情报,我只能告诉你,麻雀,从来不会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
      再次被人不软不硬地堵了回来,陈深若有所思。
      目光转向院外一棵随风摇曳的常青树,看着它在寒夜里变得畏畏缩缩的叶子,被天上银白的月光照着,在柏油路面上投落下一片斑驳陆离的影子。
      先前陈深是从行动处下班了以后,出门直接搭乘了黄包车过来的,这套别墅外是条幽静的小路,大晚上的九点半多,自然不会再有黄包车夫蹲守在外,叶子就提出要开车送他回家。
      正打量着院外掩身在树荫下的两个便衣保镖,听她这么一说,陈深不禁转头失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劳烦你一个女人送我回家吗,那等我到家了再不放心你,是不是还要将你给送回来?”
      深更半夜的要不要这么折腾?
      叶子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她自己独身行动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陈深显然认为这太有损于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
      “好吧,那你自己开车回去,我就不送了。”
      叶子也不客套,转身回客厅拿了车钥匙交给陈深,又道:“我最近不用上班,你把车停到76号就行,有空的时候我自己去开,不用特意送回来。”
      如何能够不引起怀疑的接近76号,也许陈深这里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停到处里?
      陈深掂了掂手心的钥匙,脑子却在飞速地转着,突然的,他一把将钥匙攥住,看着叶子道:“你明天有事吗?帮我个忙。”
      叶子凝眸相对,以眼神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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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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