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

　　聚餐的饭店是被三年生活‘逼着’学会了精打细算的生活委员挑的，就在上次连爸爸请客的高档餐厅的对面，据说饭菜相对卫生味道好，并且还价钱公道（钱款不充裕，所以其实这点最重要）。

　　姜曼书和连城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当然被安排在了一桌上相邻的位置。

　　因为是普通饭馆，也没分主座客座，所以陈老师就坐在姜曼书的旁边的旁边的旁边，中间坐了班长、学习委员，连城的另一边则有语文课代表等人。简而言之，这一桌子都是二班的优等生，陈老师的得意门生。

　　陈老师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开始‘盘问’自己的得意门生们：“吴凯（班长），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班长毕恭毕敬：“还行，正常发挥吧。”标准答案当如是。

　　放松身心的陈老师立刻不想理这个‘无趣’的学生了，转而一口气点了学习委员、姜曼书和连城三个人的名字：“……你们觉得哪科最难考啊？”

　　学习委员是个开朗的姑娘，第一个回答：“这次的作文题目太抽象了，老师，我写的是＆％￥＃＠……你看我偏题没有？”说到这里，略显紧张。

　　陈老师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中规中矩，不出彩，但也没离题。”

　　学习委员明显大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作文真成了绝大多数人心上的大石。

　　姜曼书顺水推舟，也请陈老师帮她和连城点评一二。

　　陈老师：“……你这个中心用得不错，既不偏题离题，又容易把准批卷老师的脉搏，如果文笔结构都和你平时写得一样好，就很容易得高分……连城这个主题尤其妙，非常有意思，算得上鹤立鸡群，只是不知道阅卷老师欣赏不欣赏…………”

　　他说的是大实话，近年来，老师们都习惯了拿‘标准模式’去要求学生作文，以至于充满灵性的佳作越来越少，虽说也时不时有些‘标新立异’且被慧眼识珠的高分佳作出现，但从实际的角度，还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文章在考试中更容易得分。

　　姜曼书心微沉。

　　连城的面部表情倒是没有哪怕细微的变化，可见心理素质之佳。她俯首靠近姜曼书，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关系的，我的数理化英应该都可以得满分。”

　　姜曼书哭笑不得，感觉自个儿好像提前做了‘家长’，对‘孩子’的事情比‘孩子’本人还上心，俗称皇帝不急太监急，而这孩子是个‘耿直’而自信的，直截了当就表示能在四个科目上能拿满分，一点也不谦虚，幸好连城这个‘大孩子’是个沉默寡言不爱和人打交道的，不然凭这股不爱自谦的‘傲气’（褒义），不定得让多少人眼红。

　　哭笑不得归哭笑不得，她到底还是稍稍安了心。

　　菜上得很快，七张桌子很快被摆的满满当当，食物的香气充溢在每个人鼻间。

　　一行人早就饿了，在陈老师起身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又以茶代酒敬了在座的二班人一杯后，大家就正式开动了。

　　菜过五味后，某个胆肥的男生提议喝酒，见陈老师不加阻挠，就让服务员上了两箱子啤酒。

　　姜曼书说了句不会喝酒，要了纯牛奶，连城则没人敢劝，直接要了杯鲜榨果汁。

　　酒过三巡，一堆人都喝醉了，只是醉的程度各有不同。

　　陈老师喝红了脸，笑着和一干男生开玩笑，譬如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暗恋谁啊这些中考前被列为禁忌的话题，现在由班主任带头谈起来，谈得大大方方，男生们也不担心被秋后算账，大多回答得干脆利落。

　　哈哈大笑一番后的陈老师：“……其实吧，谈恋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如果你们非要上学的时候谈，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年纪太小，把握不了分寸，容易闹出事来，什么自·杀啊自·残啊，争风吃醋啊，还有未婚·先孕什么的……”喝了酒，又是坐在毕业聚餐的桌上，他说话也少了顾忌：“那些都是严重的，一般情况呢，就是影响学习……要是你们谈个恋爱都能谈出正能量来，越来越好，学校啊老师啊家长啊，都不会干涉……毕竟，都是盼着你们好啊。”

　　有道理！

　　但能控制住不谈朋友、不萌动，亦或是正能量恋爱的人，都是少数。

　　发表了一套‘陈氏高论’后，陈老师又道：“有想表白的，趁现在，或者假期里说，都成。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们了，留给你们高中班主任头疼去吧！当然，要是你们中有哪对最后能成，记得结婚的时候请我去喝一杯喜酒啊！”

　　大伙哄堂大笑。

　　不一会儿，还真有人借酒壮胆，找人告白。陈老师就靠在座位上，乐呵呵地喝酒吃菜，装没看见。

　　尖叫声起哄声不绝于耳（真该庆幸今天这个时候这家店被来吃散伙饭的二中毕业生给包场了）。

　　不多时，一个脸蛋红红，眼神朦胧（显然醉了）的男生来到了连城的后面，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玲珑萌萌哒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正在‘下雪’，雪地里站了两个相拥的小人。

　　姜曼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清目秀，偏瘦，中等个儿，似乎是同年级哪个班的班草。

　　班草同学傻愣愣地站了一会，直站到一桌子人都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他才憋出两个字来：“…………连城……”

　　连城看向他，面容冷然依旧，蓝色的眼睛里徜徉过北冰洋的寒流。

　　班草瞬间就怂了，低着头捧着那个萌萌哒的水晶球转身就跑，步履踉跄，速度却绝对不慢。

　　一桌人沉默了几秒，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姜曼书也笑得不行：“…………可让我见识到什么是‘眼神必杀死了’……ｈｈｈｈｈｈｈ～～＂

　　连城：“………………”

　　………………………………

　　结束了晚餐，一堆人又挤向了ＫＴＶ的大包厢。

　　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零食。

　　赵雨怪叫一声：“ＸＸＸ（生活委员），你厉害啊！居然还剩了经费买那么多零食……还有烤串！！”

　　班长也推着眼睛看自家哥们儿，悄悄问：“……你不会是自己垫钱了吧？”要知道，他们先前吃的那顿饭菜色丰盛品种多样，又包含了不少饮料，一看就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何况还包了ＫＴＶ包厢？

　　生活委员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手肘，然后淡定解释道：“我拉上陈老师（去当吉祥物，以免被轻视），一起去和餐馆老板协商，最后让他给我们那顿饭打了个八折……这家ＫＴＶ是我一个亲戚的朋友开的，给了个友情价，所以……（噼里啪啦算了一通帐后），大家凑的钱还有剩，我就拿来买零食了。”

　　一个女生估计了一下桌子上零食的分量和质量，肯定地说道：“这是从外面买来的，ＫＴＶ内部供应的又贵又不咋地。”

　　同学们纷纷表示对生活委员精打细算的理财能力甘拜下风钦佩不已。

　　姜曼书也深感这貌不惊人的汉子是个人才，若是良性发展下去，又有点运气，以后前途可期啊。

　　…………

　　笑闹了一会儿，在几个包厢里来回穿梭的陈老师率先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跑调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发如雪》，唱倒了一片人后转战他地，留下一片被‘震撼’的学生。

　　“陈老师真是太可怕了！”班上最‘高大壮’的女生（物理课代表）被吓到蹙着粗黑粗黑的浓眉，一手抚着胸口模仿‘西子捧心’：“……我的耳膜都快被炸裂了…………”

　　没有‘怜香惜玉’之情的化学课代表指着她坏笑道：“东施效颦啊！我的眼睛要瞎掉了！！”

　　若干人暂时性遗忘了被伤害的耳膜，跟着大笑起来

　　物理课代表当即抛开‘柔弱可人’的姿态，横眉怒目向‘罪魁祸首’扑过去，一记‘降龙十八掌’把瘦小的化学课代表给拍到沙发上趴着，哎呦了半天也不见起来。

　　被陈老师的穿耳魔音破坏了七七八八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班上刚成的一对情侣大大方方地对唱了一首《只对你有感觉》，在‘爱情’的加持作用下真唱出了浓情蜜意来，弥补了技巧上的不足，得到了掌声一片。

　　这个包厢里没有麦霸，陆陆续续有人执掌麦克风，没人跑调有陈老师那么厉害，反而出现了几个唱得相当不错，引人称赞的。

　　一群人越来越嗨，突然有人‘胆大包天’地提议道：“连城唱歌那么好听，上次唱那个英文歌还拿了一等奖，不如让她来一首？”

　　氛围大好之下，同意的人不在少数。

　　连城也没冷着一张脸，只是下意识看向姜曼书。

　　最敏感的孙小恬第一个发现了她的视线，便补充道：“说起那回比赛，本来该是姜曼书和连城合唱的，可惜姜曼书恰好病了，才变成了连城独唱……太遗憾了。不然，这次咱们让她两合唱，弥补了这个遗憾？”

　　闻言，大家纷纷叫好。

　　盛情难却之下，姜曼书也不扭捏，接过了麦克风，冲拿着另一个麦克风的连城微微一笑。

　　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连城白皙的耳朵悄悄变红了，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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