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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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丝万缕(2019最新版)


      身披绣罗,玉冠束发,皎若红日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眼前的唐纾就好似月牙桌上那只花好月圆的沉香木雕,贵气不失高雅,婉约中别有韵致。

      玹铮明明心猿意马,却不敢在宫韶华面前流露出半分异样,迅速收回眸光,正襟危坐,只盯着王服的滚边儿。

      碧色奉来茶食,玹铮呷了口西湖龙井,瞟了眼跟前的两盘子糕点,又望向宫韶华,“父君那里的...瞧着更有胃口。”

      宫韶华眉目微嗔,“你好歹也是一品亲王,竟跟小孩子似的馋嘴。”说完又讪讪地拍了拍唐纾胳膊,“让你见笑。”

      “君上客套。”唐纾朱唇弯翘,恭维话信口拈来,“俪王主与君上父女情深,臣侍好生羡慕呢。”

      宫韶华见他不介意,便对碧色招手,“来,给俪王端去。”

      待碧色奉了攒盒,玹铮饶有兴致地捏起块粘了桂香粉的绛紫色糕点,“这是什么?好精致的样子。”

      碧色答道:“回王主,这是木薯山药五仁饼。”

      “五仁饼?那岂不是放了肉桂粉?”玹铮不喜肉桂,登生嫌弃,犹豫着要不要丢回去。

      耳畔传来宫韶华的轻嗽,“放心,没放。”

      玹铮闻言一喜,将五仁饼送进嘴里,顿觉齿颊留香,不禁挑起大指,“好吃!这是哪个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该赏!”

      话音刚落,暖阁内的众人皆笑出了声。

      玹铮不明就里,“父君,女儿说错了什么?”

      不等宫韶华作答,碧色已悄声禀报,“王主,这些点心都是嘉侍君做的。”

      “原来如此。”玹铮满面歉疚,忙不迭给唐纾赔罪,“本王并非故意冒犯,还望侍君海量汪涵。”

      “无妨。”唐纾放下手里的花团锦簇粉彩杯,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此等小事,本君不会放在心上,王主亦无需介怀。”

      玹铮重新落座,将目光投向攒盒,“侍君还真是心灵手巧,本王今日算是大饱口福了。”

      “王主谬赞。”唐纾谦恭且温婉,“不过是些粗陋糕点,登不得大雅之堂,原只想着送来给皇贵君尝个新鲜,若两位亦觉还能入口,便是它们的造化。”

      宫韶华拈了颗红提递给唐纾,“你何必自谦,陛下对你的厨艺都赞不绝口,否则也不会接连几日都在你宫里用膳。”

      唐纾万没料到宫韶华竟当着玹铮提到这个,略有些不自在,故作害羞,“陛下心疼臣侍初孕,所以略给臣侍几分薄面。”

      宫韶华似笑非笑,“何止是几分薄面,听说陛下昨晚亲自给你题了个匾额,上写温慧淑慎四字,是也不是?”

      “这宫里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唐纾愈发不好意思起来,“臣侍无才无德,却蒙陛下厚爱,实在汗颜。”

      “你何必自谦。”宫韶华笑吟吟地吩咐碧色,“去小库房取两匹胭脂缎给嘉侍君带回去。”

      胭脂缎乃贡缎中的极品,色如胭脂,明艳端丽,可惜产量极少,每年仅二十余数,而宫韶华出手就是两匹,不可不称之为厚赏。

      唐纾忙起身,“实在太贵重了,臣侍万不敢当。”

      宫韶华虚扶了一把,“陛下说了,如今你怀了凤嗣,于社稷有功,什么样的好东西都当得。对了,中宫那边没再为难你吧?听说前儿向瑞去了衍庆宫?”

      唐纾见斐陌迫不及待想要插嘴,快速瞪了一眼,随后又云淡风轻道:“有劳君上挂怀,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酸话,不打紧的。”

      宫韶华看出唐纾受了委屈却隐忍不发,便宽慰道:“不用跟那些狐假虎威的奴才一般见识,就好比狗冲人叫,人难道还要叫回去不成?”见唐纾被逗得抿嘴直乐,又提醒道:“君后到底还有几分城府,就算行事,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唐纾点头,“君上所言甚是,宜侍君挨了陛下责骂,闭门不出好几天,听闻向瑞去探望了两回,定是替君后去耳提面命的。”

      “你明白就好。”宫韶华神情赞许,“你向来聪慧沉稳,想必已有对策,然事关重大,倘若真有应付不来之处,定要告诉本君,咱们齐心协力。”

      “臣侍省的,先谢过君上。”

      又聊了几句,茶杯便见了底。

      碧色添茶的工夫,见玹铮手指上沾着些桂香粉,便殷勤地递来素帕,“王主赶紧擦擦,别弄脏了衣袖。”

      玹铮边擦边对宫韶华笑道:“几日不见,父君宫里的物件都精致了许多,不仅金箔耀眼,牡丹贵重,连这擦手帕子也比先前柔软舒服,内廷司倒惯会行事。”

      宫韶华哑然失笑,“你又说错了。”

      碧色见玹铮发愣,再度低声解释,“王主不知,这帕子乃是嘉侍君送给君上的。”

      玹铮挤出丝苦笑,“今儿是怎么了,小王未饮先醉,竟接二连三失言。”说完又向唐纾告罪。

      唐纾示意不碍。

      斐陌福了福身,“王主有所不知,这素帕名唤‘千张丝’,在徽州很有名。”徽州正是唐纾娘家祖籍。

      “千张丝?好名字。”玹铮摩挲着素帕,拿眼偷偷打量唐纾。

      偏巧唐纾扬起脸吩咐斐陌,“你即刻回宫,叫人再预备个攒盒及素帕十双,务必赶在午膳前给俪王主送来。”

      这可正应了那首七绝: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情娘着意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玹铮明明心花怒放,却故作赧然,“本王今日连番无状,如今再无功受禄......”

      “王主不必客气。”唐纾举手投足尽显温雅,“王主得陛下赐婚,本就可喜可贺,本君得皇贵君厚待,不过是投桃报李,小小心意,还望万勿推辞。”

      这话冠冕堂皇,连宫韶华也不好反对,“既如此,俪王你便收下吧。”

      玹铮躬身领命,“儿臣遵旨。”随即又对唐纾恭敬地揖手,“多谢侍君,本王却之不恭了。”

      在麟趾殿用过午膳,玹铮前往安泰殿给承珺煜请安,先贺过唐纾怀孕之喜,再说起那两盆牡丹,玹铮一脸艳羡。

      承珺煜似早有预料,“朕就知你会中意,所以也给你备了一盆,晚些时候自会派人送去俪王府。”

      “臣多谢陛下。”玹铮喜不自胜,其实自己对牡丹并不热衷,可偏偏苏珂喜爱,如今借花献佛,望能讨美人欢心。

      愣神儿的功夫,羊脂白玉棋盘的四角星位上已交错放上了黑白两枚座子,玹铮一见不由扶额,“臣棋艺不精,每次都甘拜下风,恐坏了陛下兴致。”

      “不想陪朕下棋,还那么多说辞。”承珺煜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伤都好利索了?”

      “已无大碍,臣壮得很!”

      “真的?”见玹铮左手还缠着纱布,承珺煜依旧很是担忧,“要不还是再叫方墨过来给你瞧瞧?”

      玹铮连连摇头,“真不必劳烦,臣知陛下体恤,可因这点小伤就兴师动众,臣心里不安!”

      在圣驾面前玹铮从不矫情,承珺煜也不勉强,指了指身侧。

      玹铮在镂金飞凤紫檀罗汉床边坐下,接过知影奉来的祁红,不客气地率先拈了枚冷暖玉白子落下。

      承珺煜拈起黑子,与她对弈厮杀。

      她虽执白先走,然十数手过后,优势已荡然无存,数十手过后,隐隐有些吃紧,下至一百余手,险象环生,很快,被承珺煜逼得退无可退,败局已定。

      “陛下,臣已尽力。”

      承珺煜哈哈大笑,“朕知道,你这孩子实诚,从来都是真刀真枪,绝不会故意输给朕,所以朕乐意与你手谈。”

      她苦着脸吁气,“陛下是乐意了,可臣每每输棋,别提多憋屈!”

      承珺煜安慰她道:“其实你已大有进境。记得你初学时,朕要让你十子,后来让七子、五子、三子,你最初只能跟朕过三十手,后来五十、八十,如今盘盘都能过百,可见本事见长。”

      她无奈唏嘘,“可臣就是赢不了陛下。”

      “来日方长嘛!”承珺煜拍了拍她手背,“朕老了,这天下早晚是你们年轻人的。”

      她惶恐起身,“陛下正值盛年,可千万别这样讲,其实臣不过是发发牢骚,记得有诗云,随缘冷暖开怀酒,懒算输赢信手棋,臣自知比不过您,干脆老老实实的,反正输棋给您也不寒碜!”

      “你呀!”承珺煜受了她恭维,笑得格外酣畅,目光中带了几分慈母的关爱,“你素来是听话的,朕很放心,好好替朕办差,只要有朕在一日,便会护你周全。”

      “臣...多谢陛下。”

      少倾,知影添了茶水,又躬身退出东暖阁。

      承珺煜批阅奏折,玹铮则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书,一如往常。

      忽然,承珺煜啪的叩响御案,眉宇间锋芒凛凛,“朕拨乱反正,兢兢业业,眼见国运日昌,可就是有人看不得这太平盛世!”

      一本奏折被承珺煜狠狠掷在地上,玹铮忙起身拾起,乍看之下,脸色骤变。

      承珺煜目光阴冷,“传旨,革去邹令御史之职,发往边关!”

      御史风闻言事,本不该因谏言治罪,然承珺煜怒火难平,足见那位邹御史触了逆鳞。

      承珺煜用力撑着凤案,神情冷冽,“加紧严查戾太女余党,一经发现,不必审讯,就地格杀。”

      “是。”玹铮躬身,“陛下息怒,凤体要紧,逆党不过乌合之众,动摇不了朝廷根本。”

      承珺煜渐渐平复了心绪,“你的折子朕已看过,若当年真有漏网之鱼,顾溪、蔡琳与卓之杭为何均不知情?”

      “三位大人都不知情,只能说明余党匿影藏形的功夫十分了得。”

      听玹铮此言,承珺煜冷哼,“匿身江湖,就以为朕鞭长莫及吗?”

      玹铮心中一动,正想再试探两句,却见承珺煜已改弦更张,“漠北来的,你瞧瞧吧。”

      玹铮双手接过奏折,看后极为错愕,“武成王病重?”这样震惊朝野的大事,竟是由武成王府直接奏报,而漠北镇抚司却毫无动静。

      “陛下,臣失职。”玹铮说完撩袍跪倒。

      “起来。”承珺煜抬了抬手,目光沉静若水,唇边显出两分冷意,“武成王势大,漠北镇抚司一向形同虚设,不怪能你。”

      玹铮起身后敛眉问道:“武成王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承珺煜拾起凤案上那串枷楠香木的捻珠,细细揉搓了几下,“谁知道呢?或许是真的力不从心,又或许是在试探朕的深浅。”

      “听闻武成王世女已卧病十年,武成王如今奏请册封孙女为王嗣,是真的要舍弃女儿了吗?”

      钟离家常年征战,于天道有亏,武成王膝下唯有两女,一嫡一庶。庶女战死,并无后嗣,嫡女虽受封世女,但已卧病十年,膝下也子嗣单薄,只有儿女一双。

      这奏折所请看似简单,实则牵动全局,“陛下有何打算?”如果想要趟趟漠北的浑水,眼前倒是绝佳时机。

      承珺煜静默须臾,“武成王戎马一生,立下战功无数,临近垂暮,移病乞身,朕焉能不准?至于爵位如何传习,朕需派人考察后方能定夺。这样,等你迎娶侧君之后,便替朕去趟漠北吧。”

      “是。”转瞬之间,玹铮已猜出承珺煜至少四层用意。

      但听承珺煜又道:“七月末选侍,也不知武成王府送谁来参选?”

      “武成王世女膝下唯一嫡子,正当妙龄,沉鱼落雁,弓马娴熟,舍他其谁?”

      “怎么,你也听过那钟离挚之名?”

      玹铮淡笑,“麒麟佳郎,闻名遐迩。”

      承珺煜眉目间显出两分温和,龙涎香安神静气的味道慢悠悠地自身上飘散,“朕知道你不愿意娶卓之杭的儿子,也罢,若你与那麒麟佳郎有缘,朕不介意再做回月老。”

      “这个......”玹铮垂头讪笑,“婚姻大事,臣不敢自专,但凭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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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千丝万缕(2019最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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