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新篇）

　　糟糕透顶的一夜。
　　过去酒后总是易眠，今夜我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身子明明沉得很，脑子却格外的清醒。
　　很多人和事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跳动着。
　　我想起国师府内欧阳明日看我的眼神，那是带着怒气的冷。
　　适才弄月看我的眼神，是带着阴寒的冷。
　　陋巷里，司马长风的眼神，是带着心灰意冷的冷。
　　“影月，我们只能为敌了！！”
　　“影月，你倒是很会推脱。”
　　“影月，原来你和他们都一样，都一样……”
　　冷不防，我又想起幽月离开圣宫前冷冷的眼神。
　　那是失望透顶的冷。以致她再不想多说一字半句。
　　酒的后劲仍在持续发作，我觉得全身发热，不断有汗淌出。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不知何时成眠。窗外秋虫一直在呱噪的鸣叫着，唧唧——唧唧——
　　没有尽头。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醒。
　　醒来后大脑仍有些昏沉。我一番洗漱后，星儿前来通禀，说公子已在星月亭等候我多时。
　　一早起来弄月就等着见我，必然是因为昨夜那件糊涂事。
　　我当时已有几分醉意，不知怎的就和弄月险些做了露水夫妻。这事换了旁人也就罢了。但是弄月身份特殊，心思与我还隔着一层肚皮，现目前不宜和他牵扯太深。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
　　我叹了口气，还是去了星月亭。

　　弄月坐在亭中抚琴。饱学的雅士一向都有丝竹上的爱好。欧阳明日喜欢吹箫，而弄月则偏爱抚琴。
　　不过弄月抚琴没有欧阳明日那么勤。闲暇时他才会在房中弹奏，来星月亭中抚琴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这次我老远就隔着水廊看到他一个人在里面专注的抚琴。
　　抚琴的时候，弄月整个人会改头换貌，呈现出不一样的神采。
　　琴声绵绵，曲调悠长。这次他弹的是《神女曲》。襄王对神女求而不得的惆怅伤感被他弹得荡气回肠，淋漓尽致。

　　我踏入亭中许久，琴声依然不歇。弄月专注的弹到曲终才慢慢的收了手，他抬起头来没有看我，而是神色怔然的望着湖面久久不能回神。
　　弄月素来没个正经。玩世不恭也好，嬉笑贫嘴也好，猥琐下流也好。我就是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严肃的，正经的，惆怅的表情。

　　他不说话，我也斜靠在亭柱上不去打搅。

　　过了很久，他方才悠悠开口：“在你眼里，我是个登徒子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宫中莺莺燕燕，女色环绕，也从不见他左拥右抱，纵情声色。说不是，可又实在觉得他不是个正人君子。

　　弄月带着一种嗤笑和倨傲的口气说道：“我弄月向来眼高于顶。纵然好女色，这世间女人万千，能入我眼的也寥寥无几，”他这才转头来看我，“我殷勤讨好的女人也不过就你一个而已，”他锁眉一声叹，“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站起身来，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自问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文能开辟天下，武能纵横江湖。这世间还没有我没资格做的事，没有我没资格得到的人，”他双目突然迸发出锐气，盯在我的脸上，“影月，你说！要得到你，怎么才叫做有资格？！”

　　亭边纱幔被湖风吹得一阵轻扬。

　　亭内气氛如琴弦紧绷。
　　我昨夜处于窘迫之中，气恼的本是自己，只是迁怒于他才说出了那句没资格，以掩饰局面的尴尬。然而我却忘了，弄月是一个根骨上极为傲气的人，这样的话想必伤已到了他的自尊，所以他难以接受。
　　眼下我却绝不能撤回这句话，撤回这句话就代表着要接受弄月。不可否认，弄月的确是位才貌绝佳的男儿，然而我却实在提不起和他谈情说爱的兴致。况且我这种生存在夹缝和刀尖上的人，也不适合与人谈情说爱。

　　良久，我沉吟道：“我不想委身一个比我弱小的人。打赢我，你就有资格了。”
　　设此限制，要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沉默了一会后，弄月突然笑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笑得既无奈又讽刺。
　　他虽然在笑，但眼中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时候星儿闯入了亭中：“公子，”她畏缩了一下，生怕触怒了弄月，“不是星儿要打搅公子谈话，只是鬼见愁破了宫门外的火河阵，就要闯进宫来了，宫主令我即刻前来通知你过去。”

　　弄月笑容一收，面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出了星月亭匆匆就走。

　　“弄月，”我叫住他，“要不要我帮忙？”
　　司马长风的武功之高，在春风得意宫内就算不能来去自如，弄月和无忧宫主想要擒他也绝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事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他们之间，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受伤。

　　弄月半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没用到连自己的敌人也对付不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了，”他生硬道，“我是个男人，男人的事情不需要劳驾女人插手。”说罢，他径直去了。

　　我叹了一声，靠回柱头上。
　　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事没干，倒空惹了一身骚。

　　弄月既不让我跟去，我也不好强行跟去。想了想，我招来了在我房里伺候的侍女环儿，吩咐她道：“你到前头去打探打探消息，有什么情况随时过来通知我。”
　　环儿得令去了。

　　一盏茶后，她回来告诉我：“鬼见愁来春风得意宫讨要冰蚕，宫主以日前鬼见愁伤了我家公子为由，拒绝将冰蚕交给他。公子提出让鬼见愁拿玉玺来交换，谁知却被赛华佗的巧计给诓了。”

　　“赛华佗？”我听得糊涂，“关赛华佗什么事？”
　　“生伯在赛华佗处求医。鬼见愁来春风得意宫取药，正是赛华佗教他的破阵之法。”

　　难怪。我说那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破这些玄门法阵了，原来有欧阳明日在后面撑腰。
　　如果欧阳明日也插手此事，事情就会更棘手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环儿：“公子错失了玉玺。不过宫主提出让鬼见愁闯三关，过得了三关才让鬼见愁带走冰蚕。”
　　“鬼见愁同意了？”
　　“同意。”

　　我想无忧宫主这个决策是不想引发正面冲突，正面冲突难免会有伤亡。设局让鬼见愁闯关，便可以兵不血刃。弄月也不至于有危险。
　　我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弄月狡诈，很有可能会设陷阱。鬼见愁一旦坠入陷阱必定会全力反抗，这样一来还是有鱼死网破的可能。

　　环儿道:“第一关鬼见愁提议由他布阵。今夜他们将在西厢房内一决高下。至于第二关,公子已经安排人手前往碧水池畔布置魔音阵法了……”
　　“行了，我不想知道他们怎么个斗法，”我打断环儿，对她道，“你先守在那边，情况安好就不用回来禀告了。如果他们一旦动手打起来，就立即过来通知我。”
　　“是。”环儿福了福，然后退走了。

　　之后，便再没有消息传回来，当夜风平浪静。
　　直到第二日午时，环儿才急匆匆的回来禀告：“小姐。鬼见愁连闯三关，已将冰蚕带走。宫主和公子追到庭院设阵阻拦，却被一个送豆腐的捕快闯进来破了阵法，救走了鬼见愁。现在宫主和公子已经带人前去追了。”

　　常言道穷寇莫追。鬼见愁为救生伯对冰蚕志在必得。弄月和无忧宫主并不是他的对手。这样追下去绝对会出事。
　　我一听到这个消息眼皮顿时一跳。
　　“往哪边走的？”
　　“东面。”

　　我立即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然而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无忧宫主已经中了一刀倒在地上，司马长风和那捕快不见了踪影。
　　“娘！娘！”弄月抱着无忧宫主连声疾呼着，整个人已手足无措。他抬起头来，“影月，我娘她……”
　　我快步上前查看。
　　是龙啸八面！这一招刀出如龙啸，气贯八方，三丈之内能震山毁石。
　　无忧宫主身上并没有刀伤，但五脏已糟刀气震毁。
　　我心一沉，没救了！
　　我偏头看了一眼弄月，他双目大睁着，神色惶恐，看起来无助至极。他这个样子看得我于心不忍，我默默转回头来，顿了一顿，抬手灌入真气给无忧宫主，护她心脉。
　　这样做对伤势于事无补，但却能延长她的时间。

　　过了一会。“风儿……”无忧宫主缓和了一些，她抬起手来伸向弄月。
　　弄月立刻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脸庞上，悲呼道：“娘，风儿在这里……”
　　无忧宫主目光悲切：“风儿，以后还是别和鬼见愁做对了，娘真怕啊……”
　　“不！！”弄月猛的站起来，“娘的仇，风儿决不能不报！！”
　　弄月面色阴狠，双目射出了狼一样的光芒：“影月，我娘先拜托你暂为照顾。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去哪？！”我叫住他。
　　弄月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赛华佗屡屡暗助鬼见愁，冰蚕又怎会被夺？！我娘又岂会被伤？！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说罢这句话，他施展轻功快步而去。
　　“……”
　　弄月极孝，此事伤及了无忧宫主，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盛怒下的弄月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心头蓦的腾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眼下无忧宫主伤势严重，我无暇顾及其他，只得先带她回了宫。
　　千年冰蚕床有缓解伤势恶化的效果。我将无忧宫主安置到冰蚕床上之后，本想离开。无忧宫主却扯住了我的袖口。
　　“影月…姑娘……”
　　我回过头去：“宫主有话要说？”
　　无忧宫主微微颌首。
　　我在床边坐下来：“你说吧。”
　　她望着我：“我看得出来……风儿一直都很喜欢姑娘……姑娘对风儿，也视若知交…对吗？”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无忧宫主：“有一件事，我想拜托姑娘……”
　　“你是想让我以后照顾弄月？”
　　无忧宫主没有回答，而是欲言又止：“教主他……”她神色中看起来颇多顾虑。
　　我猜到她在顾虑些什么，于是轻哼了一声，道：“我与半天月那厮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厮也还管不着我什么。”

　　“那就好，”无忧宫主如释重负，这才坦诚相告，“教主对风儿一直不怀好意……风儿却并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他……总有一天教主完成大业之后会将风儿除之后快的……届时我希望姑娘能保全风儿一命……”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半天月为人虽然阴险狠毒，但却很惜人才。弄月正是他要的人才。”

　　“只因为…因为……风儿他是…前护国将军司马逸的儿子……”

　　什么？！
　　我震惊。弄月是司马逸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是司马逸的儿子，那司马长风又是什么？难道司马逸不止一个儿子而是有两个儿子？那这么说来弄月岂不是和司马长风是亲兄弟？！
　　可他们却明明互不相识，甚至还彼此敌对！
　　我极为困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无忧宫主在此时此刻说的话绝不是假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沉思片刻，渐渐的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想必这一切是半天月刻意为之。当年司马家被灭门的时候，半天月留下的孩子很可能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其中一个送给了生伯抚养，另一个则交给了自己的红颜知己无忧宫主来抚养。
　　司马长风，司马凌风……同样的姓，相似的名，过去我却从不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实在想不到他们二人竟有这样一层关系。
　　半天月分离他们兄弟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仅是要利用他们为自己办事，还要让他们相互制肘乃至在关键时候再自相残杀？！
　　玩得很过火啊。半天月也不怕引火烧身！！

　　无忧宫主临终会有如此嘱托，可见这十几年来积攒的母子情还是超过了她对半天月的感情。
　　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有我在的一天，半天月还伤不着弄月。”
　　无忧宫主释然的笑了：“有姑娘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此事还要拜托姑娘暂时不要告诉风儿……以风儿的性子……我怕他会乱来……还是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他吧……”
　　“好。”

　　无忧的脸色苍白，说了这么多话后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我点了她几处穴道，再为她输了些真气：“你先歇一会。等到弄月回来后，好…团聚。”
　　“嗯……我会撑到风儿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我退出了房间。

　　弄月在两个时辰后返回了春风得意宫，其后听说连半天月也来了。我不想在此时和半天月碰上，所以避走在弄月水榭中，没有去送无忧宫主最后一程。

　　无忧宫主离世后，当夜灵堂便搭建了起来。
　　整座春风得意宫内白幔飘扬，陷入了一片哀戚之中。

　　半天月走后，我去灵堂看望弄月。
　　他披麻戴孝的跪在昏暗的灵堂中，呆若木偶，那背影看起来凄楚无比。
　　我上前去按住了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他哽咽道：“我娘是为了我才死的，她要不是为我挡那一刀，就不会…就不会……”
　　我见他陷入了自责，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悲伤和自责也是于事无补的。”
　　“你说得对，”谁知他转过头来，说道，“痛苦自责又有何用？此仇不报我弄月誓不为人！”只见他双眼通红，似乎有垂泪后的痕迹，此刻眼中交织着极深的仇恨。
　　他刷一下站起身来：“今日我便在娘的灵前立誓，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司马长风为您报仇！！”
　　我心猛的一跳。
　　这仇报不得！
　　司马长风是他的亲兄弟，而且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若真让他手刃亲人，将来有一天他得知所有真相后，不知又该是何等的悲剧？

　　晚风瑟瑟中，弄月已经大踏步离去，灰白色的麻衣在夜色中翻飞出了一种决然。

　　我望着他的背影深叹。我过去很少去同情什么人同情什么事，但眼下却被一种极沉重的情绪充塞了胸腔。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金花的来信。
　　昨日弄月追去欧阳山庄之后，我唯恐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便快信通知了金花，让其前往欧阳山庄一探究竟。
　　所幸其后并无纷争，欧阳山庄一直处于一片宁静之中。
　　不过金花在信上言道，欧阳明日遣人为自己修了一座墓室，已经竣工，现目前正差人忙碌于墓室之中，像是很快就有人要下葬。

　　我闻之心惊。
　　好端端的欧阳明日替自己修什么墓室？而且他的墓室还能下葬别人不成？
　　弄月一再说他灾星临近，加之女神龙的事情，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而且我感觉还很有可能与弄月有关。

　　将信一收，我即刻去了一趟欧阳山庄。
　　大堂中，我没见到欧阳明日，倒是见着易山哭丧着一张脸，险些掉下泪来。
　　“影月姑娘！我家爷不行了！！”
　　这凄惨的一嗓子，喊得我心抖了一抖。
　　“出什么事了？”
　　他拿袖子揩眼角：“都怪我！我要是没让冰蚕离开我的视线，爷就不会中毒了！爷不中毒，就不会为了要救上官姑娘而牺牲自己了。都怪我！是我害了爷！”
　　这无头无脑的一番话，我只听出了个大概。
　　“你说你家爷中毒了？”
　　“毒气攻心，已经不行了。”
　　“他在哪？”
　　“房中。”
　　“快带我去！”

　　沿途易山将情况向我交代了一遍。他一个粗莽汉子，情况说得也不甚详细。我只知道，是弄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冰蚕上下了无毒之毒，导致欧阳明日一时不察，中了招。然后在救治上官燕的过程中他毒性发作，如果要自救就顾不了上官燕。所以最后欧阳明日选择了救上官燕而让自己毒气攻心了。

　　躺在病床上的欧阳明日血色褪尽，嘴唇乌紫，紧闭着双目无声无息，已如同死去一般。
　　再见他时，想不到他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欧阳明日！”我快步前去一叹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了！我赶紧将他扶起来坐到他身后，一阵真气灌输，由上而下，真气游走他的四肢百骸。我就不信不能将这毒给逼出来！！

　　“影月……影月……”过了很久，我听到他在轻声的唤我。
　　“你醒了？”我赶紧道，“解药是什么？”这毒药攻心已久，已和全身血液溶为了一体。我纵然倾尽全力也只能护住他的心脉，保他脏器不被毒药进一步损伤，然而没有解药来化解毒性还是不行的。

　　“影月……别费力气了……这毒无解……你救不了我……”他吃力道。

　　“胡说！你是不死不救赛华佗，这天下怎会有你解不了的毒？”

　　“这是弄月公子……以冰蚕混合沙漠玫瑰……制造出的无毒之毒……天下只有他才有解药……”

　　我问他：“你知道怎么配制解药吗？”

　　“材料罕有……炼制繁复……来不及了……”

　　我默然片刻，气运周天回归丹田，留了半生功力在他体内，然后收了功下得床来。
　　“欧阳明日。我这就去找弄月拿解药，你千万给我挺住！！”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别去。”
　　得了我半生功力之后，他气色好了一点，说话不再那么吃力。
　　“别去，”他说，“无忧宫主之死，弄月公子必然迁怒于我，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怎肯轻易交出解药？”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来不及了，”欧阳明日苦笑道，“我恐怕等不到你拿到解药之时了。”
　　“影月，”他恳请道，“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我心头一寒，强压住怒火：“你可是要我放过上官燕？”
　　他点头：“她平安，我才能安心……”

　　我脑袋嗡嗡直响。上官燕可曾为他付出过一点真心？！可曾为他做过半件事情？！他却要这样的执着的，为她不惜牺牲性命，甚至连死都还要牵挂着她的安危！

　　我长吸口气。
　　“欧阳明日，要我放过她可以，”我揪住他的衣襟，“但我从不和死人谈条件。我只和活人交易！”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听着！要让我放过上官燕你就得先想办法让自己活着。你活着上官燕才能平安。你若死了，我必将她大，卸，八，块！”

　　我松开他的衣襟：“我这就去找弄月！”

　　“七日后再去。”欧阳明日突然道。

　　我顿住脚步，回头见他神色已经沉静下来，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必先置死而后生，方才能化解劫难。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此劫是弄月公子所系自然也得弄月公子才能解。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沉静中的欧阳明日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智慧，极易感染旁人，我不知不觉已平静了几分，走了回来。
　　“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等弄月公子稍缓丧母之痛后。七日之内你得想办法让他来我墓室一趟。”
　　“他到了墓室就能心甘情愿为你解毒？”

　　欧阳明日微微一笑：“我与他惺惺相惜，昔日我不忍他英年早逝。反之他也一样。我与他之间，欣赏要大过于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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