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

　　因着沈嘉明罚她禁足三天，不能出门去，沈嘉明也在家窝着陪她。
　　秦好在床上滚来滚去，碎碎念念道：“沈嘉明，我好无聊。”
　　沈嘉明拿被子捂住耳朵：“你已经念过百八十回了。有空你就自己想想寿宴的事吧。”
　　秦好拉开被子，悄声在沈嘉明耳边呵气：“我～想～不～出～”
　　沈嘉明偏偏脑袋，实在是痒得厉害：“想不出你还有理啦？”
　　秦好拉着他撒娇：“沈嘉明～～你帮帮我嘛！”
　　沈嘉明忍无可忍，一手将她两只手提拉起来举在头顶：“你还吵不吵？你还闹不闹？你还烦我不烦？”
　　秦好头摇得像拨浪鼓。
　　隔断后的春杏头低低地埋进胸膛里去。

　　翌日，秦好方才醒转，外面就通报说青阳酒坊掌柜来访。
　　秦好赧然笑道：“昨日里才捎过信儿去，梁叔这会儿竟然就已经过来了，来得这样快，我都还没起呢。”
　　老梁在正堂里面等了一刻钟，秦好方端正走出来，先抱歉了一回：“梁叔，我躲懒起晚了，你不会怪罪我吧？”
　　老梁笑一回：“怎么会？”
　　客气寒暄了一会儿，方才进入正题。老梁带来的伙计搬进来一只大大的箱笼放在地上。老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往外搬，一共十几只漂亮的小瓶子。
　　老梁恭谨道：“遵照您的吩咐，后来的果酒都送到各家食铺酒楼去了，反响据说还不错，前面儿的刚好送完，这第二批紧接着就好了。”
　　秦好查看着他送来的定制小瓶子。白瓷的瓶儿拳头大的肚子，天鹅脖子一样细长的瓶颈，白瓷肚子上绘着彩色的图案，不同瓶子图案还不一样，有的绘制着嫣红可爱的杨梅，有的绘制着橙黄甜蜜的柑橘等等。画风圆润色彩艳丽，倒是很可爱。背后是“青阳”二字，上字偏左下字偏右，字体娟秀清雅。秦好见了这些小瓶子便喜欢，首先留下一套来。她端详着“青阳”二字，看了一会儿，突然便笑起来：“我知道啦。”
　　老梁疑惑道：“知道了什么？”
　　秦好笑道：“沈老夫人生辰你知道吧？”
　　老梁点点头：“方才听说了。”
　　秦好道：“咱们的果酒便选在那一日正式售卖吧。”
　　老梁道：“好的。”
　　秦好从酒瓶背面的logo里面得到了灵感，托人给秦佑带了个信，关于如何不亏损的承办寿宴。
　　不仅寿宴的事有了进展，连同春杏的事也有了眉目。
　　秦好将信件放在烛火上烧了，对站着的女子道：“那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
　　那女子点点头退下了。
　　出门的女子与进门的茉莉错身而过，茉莉眼珠流转跟随于她。
　　茉莉向秦好询问道：“方才那丫头是外院的春芽么？”
　　秦好点点头。
　　茉莉本想询问一二句，却见秦好不许多说，沉默了一下，说道：“小姐，奴婢有一事禀报。”
　　秦好点头：“说。”
　　茉莉道：“奴婢知小姐对许多事都已经有了计划，但奴婢有个法子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回被沈家三姑拿回的两千两银子，而且可以叫她多的都吐出来，也绝不会有人会怀疑到小姐。”
　　秦好将茶水倒在盛放着纸灰的杯子里，随手倒进窗外的花盆里：“哦，你说说。”
　　茉莉如此如此说道。
　　秦好回到座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吟片刻：“可行是可行的。”
　　茉莉舒一口气。
　　秦好却突然又笑道：“可是你帮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茉莉低着头慢慢道：“小姐……奴婢有一个朋友，手里有一大笔银子，想换成些田亩土地，可是由于数目巨大，并不容易完成换购，所以希望二爷能够帮帮忙。”
　　秦好了然：“这笔银子怕是不太干净吧？”大宗而又频繁的土地交易极为容易被当地的官员注意到，所以会造成相当多的麻烦。不巧秦好的二哥就在多年和圣上的探子打游击的经验中掌握了一套不为人知的经验，既可以躲过土地管理所的查验又可以不引起旁人注意。
　　茉莉不答话。
　　秦好笑笑：“倘若你可以如实的告知我你这个有着‘大笔银子’的朋友是什么人，我即刻去信给二哥让他帮你们这个忙。”
　　茉莉叩叩首：“今日，原本就是想向小姐和盘托出的。”
　　“奴婢是南边房州人，淝水之战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吃了很多苦。后来遇到了子曦哥哥，他救了奴婢，后来因为一切原因进公主府做了丫鬟。再后来奴婢便成了您的丫鬟，子曦哥哥便寻上奴婢，要奴婢为他引荐，可是奴婢只是个下人，奴婢引荐的人小姐怎么会见？直到前几日，子曦哥哥托人捎信给奴婢，说是再不帮他他便会死。奴婢犹豫良久…”
　　秦好眨了眨眼睛：“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不过不要紧，我会给哥哥写信，成与不成都看哥哥怎么判断，可以吗？”
　　茉莉叩首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展开信笺，秦好一边写一边问道：“你的子曦哥哥叫什么来着？”
　　“詹子曦。”
　　秦好写完信，吹吹送进信封里，直视茉莉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想好了反击的办法，可是这几日云往不在身边，我行事多有不便，便只能劳烦你帮帮我，为此才写了这封信。”
　　茉莉低着头：“奴婢分内之事。”
　　秦好这才满意的将信递给她。
　　茉莉将信塞到袖子里：“小姐打算怎么做？”
　　秦好笑笑，重新倒一杯茶放在鼻前嗅一嗅：“她不是喜欢告密么，让她一次告个够好了。”
　　秦好给秦佑送去一封信，写了关于寿宴的操作事宜，差茉莉送去，秦佑只回了四个字：“随你，已妥。”分别回复两封信里的事。
　　春杏收好衣服进来，秦好正在随手写着关于寿宴操作的注意事项，随口就道：“拿进去吧。”
　　春杏应了一声，走进衣帽间。
　　秦好唇角划起一个弧度。
　　春杏打开其中一只衣箱，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去。秦好衣服多，冬天夏天，林林总总的起码有五六只箱笼。春杏很是艳羡。突然间她瞧见底下一只箱笼边上夹着一封信封的边角，她轻轻拉了一拉，没有拉动。她余光瞟一瞟秦好，她正背对着这边，而屋内此刻也没有别人。
　　春杏咬咬牙，极快的的做了决断。那封信封所在的箱笼是上中下三个叠放在一起的最下面一个，想要拿出来得将上面和中间都搬开。
　　她轻手轻脚的搬起最顶上的箱笼放在旁边，伸手又去拿第二个箱笼，却愣了一愣。第二个箱笼怎么这样轻？好像没有一点重量。
　　春杏不知怎么就打开了它，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只枕头，和一叠薄薄的春被，底下垫得厚厚的。是一张简易的小床。春杏的心砰砰跳。她合上箱笼，扯出了那封信笺塞进袖子里，将箱笼放回原处。
　　春杏出来行个礼：“少奶奶，妥了。”
　　秦好写得认真，竟然没有听见一样。
　　茉莉进门来，呼道：“小姐。”
　　秦好方才醒转：“哦…回来了？”
　　秦好转向春杏：“你下去吧。”
　　春杏退下。
　　走到门外，拉上了门。走到远处，眼见着四野无人，又悄无声息的走近房门。房门内两人轻声细语，听不分明。
　　“哥哥怎么说…”
　　“…快点动手…”
　　“…太急…机会…”
　　两人声音越来越低。
　　春杏心惊肉跳，只觉得袖里的信件烧得手臂一阵火烫。

　　春杏去到佛堂里寻春华。
　　春华瞧见她便蹙了蹙眉：“不是和你说了这些日子少来我这里？”
　　春杏语里带了哭腔：“春华姐，我遇见了大事，实在拿不了主意了才来找你。”
　　春华见她实在恐慌，倒了杯茶递给她：“你别急，慢慢说。”
　　春杏将方才的事一一讲来。
　　春华沉吟着：“你确信方才她们都没注意你？”
　　春杏点头：“我很小心。春华姐，你快拿个主意吧，禀报老夫人吧。二少奶奶不愿同少爷圆房，还要听秦二爷的毒杀少爷呢！”
　　春华道：“不是有封信？拿给我瞧瞧。”
　　春杏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信来。
　　春华接过信，信封是启开的。拿出信纸，上面却空无一字。
　　春华问道：“你拿到这信之后眉看过也没打开过？”
　　春杏惊讶于空信，连忙道：“没有的呀，我心里慌得厉害，根本不敢看。”
　　春华思索了很久，终于答道：“不能禀报老夫人。”
　　春杏惊讶：“春华姐，为什么呀？”
　　春华摇了摇头：“咱们没有证据。你说她要谋害少爷，除了你听见的只言片语还有别的证据吗？而且我总觉得不妥当，空信怎么就放在那空箱子下面呢？而且还恰好的露了个角？是不是就是为了吸引你注意故意下的套儿呢？”
　　春杏张着嘴巴：“二少奶奶没有这样厉害吧？看着她…”春杏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了形容词，“她太小了…”
　　春华忆起那年轻小女种种，心里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但出于谨慎仍然打算就这样处理：“你先回吧，信就放在我这儿，路上小心，不要叫人瞧见了。自从三姑娘闹上那一回，二少奶奶放了云往就提拔你做大丫鬟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安心，总觉得她是不是察觉了。”
　　春杏摇摇头，回忆起那日的情形：“二少奶奶那日当着我的面使眼色给茉莉，问她我是不是听见了，我分明看见了茉莉微微摇了摇头，说明茉莉也并没有看见我已听了许久。”
　　春华弯唇一笑，尽显妩媚：“不管怎么样，小心些总没错。”
　　春杏期期艾艾道：“可若是二少爷真的着了道怎么办？那即使我扳倒了二少奶奶也没处做姨奶奶去啊。”
　　春华眼波流转：“放心，即使她要动手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也一定会选择起效慢药效轻微的毒药。你多多留意她们的动静一定能察觉，她提拔你，倒是方便你行事了。”
　　春杏娇笑一声告别春华。
　　春杏离去后，春华收起笑容：“就凭你还想做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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