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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亲人
那个很熟悉很陌生的墓园,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自己面前,一个个长眠地下的灵魂这时候也应该苏醒,和亲人团聚吧。
怀着沉重的心情,沿着山阶而上,常青树影斑斑驳驳地洒落,被一只只脚印轻轻地踩碎。
一座石碑前,一个年轻男子目光炯炯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人。左边,一个老人安详地笑着,笑得令人心酸,令人心疼。
“爸,我和哥哥来看你了。”飔蝶故作淡定的声音在释落耳边刺耳地想起,爸?
那......他们是单亲?
“爸,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飔漓毕恭毕敬地在父亲面前拜了三拜。
释落吃惊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呢!
一股同情之意漫入全身,释落怔怔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飔蝶,心里一阵酸楚。
“爸,妈妈今天要开会,不能按时来看你了,她真的很忙。”
“爸.......”喉咙哽咽着,飔蝶趴在飔漓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
飔漓爱怜地抚摸着飔蝶的头,也是一阵沉默。
释落默默地将目光收回,看到石碑上那个可亲可敬的老人,想到与自己已相隔一个国度之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奶奶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一种窒息的痛楚困扰者她。
冰凉的风徐徐吹过,凝结在眼角的泪珠被吹落,毫无声息地滚落下来,滚落在自己的手上,冰一样的冷,沁入骨中。
奶奶,对不起。为什么千言万语,都只能化成一句对不起?
她痛苦地看着老人,连眉毛都无力挣扎。
奶奶死的那天晚上,她还大逆不道地埋怨奶奶的不公平。
小时候,自己和小堂弟一起溜出去到田间玩,小堂弟一不小心从田垄上失足下去,翻入田里。倒下的一刹那,小堂弟竟死死抓住释落,把释落拽入田里。释落想爬起来,却又被小堂弟一拉,倾倒下去——于是释落与小堂弟就在田里一阵挣扎,释落个子高,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田垄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堂弟就是死活不肯放释落上去,两人在田里打成一片,最后一个凶巴巴的农人在十米处喝斥:“你们在干什么!”他们便顾不得什么,连拖带拉、狼狈不堪地跑回了家里。那时候,小堂弟与释落全身上下都是泥巴,小堂弟更是狼狈,连耳朵里都塞满里黑不溜秋的泥巴。奶奶当场见了,竟不分青红照白狠狠训斥释落,说她没有做好姐姐的责任,还罚释落不准吃饭,气得释落一直不肯原谅奶奶,暗地里说奶奶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
于是,那天也正是释落住进自己新房间的那一天,也许因为太过兴奋,一直睡不着,于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一直对奶奶的偏心耿耿于怀。
说着说着,释落便沉沉地睡去了,没想到,到了夜里,却被迁皓、蒽颜唤醒。
她一直糊里糊涂的,直到看到奶奶冷静地躺在床上,目无表情,身体僵硬,她一下子清醒了。
任何情绪都错综复杂在一起,一定是梦还没做完,她慌慌张张地后退,整个人重重地撞在门上,她的脑袋像玻璃球一样在门上弹了几下,一切都清楚了,可她就是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啊?
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呆呆地倚在门边,看到爸爸妈妈悲痛欲绝的神情,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神情恍惚,目光迟钝地望向窗户,黑漆漆一片,那么的不真切,所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
“奶奶,奶奶......”小堂弟突然出现在释落的视野里,他已泪流满面。
手指渐渐僵硬冰冷,释落无力地弯曲,却怎么也握不紧。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确切地说她没有任何感觉,她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记得,睡觉前还想起过奶奶啊,想起她的不公平。
她的嘴唇有些抽搐,目光有恍惚模糊,似雾朦朦胧胧蒙在她的眼前。
是她的埋怨害死了奶奶吗?
她无力地抬起头来,身体顺着光滑的门面滑下去,一直滑倒地上,冰冷彻骨的从地面传来的寒冷穿透衣服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是她骂死了奶奶吗?
她的面容苍白,她不敢抬头看奶奶冰冷的面容,她显得多么的无助!她就这样死死盯着地面,一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落落,再看奶奶一眼,以后就看不到了。”蒽颜双手颤抖地将释落扶起,声音轻柔如风。
释落颤栗着,只觉寒气逼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难以接受,她的脸扭曲着,仿佛她的脑袋要涨破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有那么一刹那,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当场昏厥,可自己的身体明明健康的很,混乱的意识不知撑起的是她的躯体,还是灵魂。
胸口闷闷的,难以呼吸,释落扑通一声跪在石碑前,低头不语。
那声膝盖与地面种种接触的声音把飔漓、飔蝶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来,突然看到释落跪在石碑前,目光有瞬间的呆滞。
“小落,地面很脏。”飔蝶提醒道。
释落目光抽搐,用奇异的眼神看了看飔蝶,忽然笑笑:“没事,反正我的裤子是黑的。”
终于知道了黑色衣服的好处了。
飔蝶抿了抿嘴,睫毛低垂,又愧疚地看了看自己的爸爸,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释落静静地跪着,跪在冰冷僵硬的石板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冷和痛。
时间好慢长啊,别人放的鞭炮在空中爆炸,纷纷落下来,有些碎末还掉入了释落的脖子里,挺难受的,可她就是不想再多动一步。
她以为自己要一直这样跪下去,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正在模糊中。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几拍,她连忙像遇到鬼似的站起,躲到飔漓身后。
“怎么了?幽灵。”飔漓奇怪地转过头来。
飔漓不怕?难道不是鬼?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蒽颜也在奇怪地看着自己,旁边还有爸爸。
难不成刚才拍自己的是妈妈?
她一阵头麻。
万分尴尬地向飔漓摇摇头,慢慢走到蒽颜面前,心里暗想:天哪,自己有多么的怕鬼来找自己啊!
“没事吧,落落,吓成这样了。”蒽颜把释落左看右看,狐疑地问道。
释落连忙挥手:“没事,会有什么事啊!”
她调皮地看了眼蒽颜,又转成一张苦瓜脸,一直盯着石碑上的老人。
爸爸、妈妈便不再说什么了,忙把东西准备了出来。什么拜拜啊,什么放鞭炮啊,忙得够呛。
忙碌中,释落偷偷看了看飔蝶和飔漓,他们翘首而望,望着山脚下的人群,眼神望穿秋水般——他们应该在等人吧。
一切都忙完了,释落心虚地向奶奶说了声再见,便问飔蝶什么时候走,飔蝶告诉释落他们还想在陪爸爸一会儿,让释落先走好了,于是释落便随着蒽颜、迁皓走下了山。
看着墓园人来人往,渐渐只剩下飔蝶和飔漓两个人了,飔蝶失望地看了看飔漓:“哥,妈妈恐怕不能来了。”
飔漓正想安慰蝶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谁说我不来了啊!”
飔蝶兴奋地回头,看到妈妈捧着鲜花绕过她的身边,把花放在爸爸的石碑前,虔诚地拜上几拜。
岁月的沧桑,飔蝶清楚地看到一向辛苦操劳的女强人妈妈真的老人,她的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了几根皱纹,浅浅得想沟壑。
丝丝心酸,涌上心头,飔蝶难过地流下泪来。
爸爸很早就离开他们了,这个家一直都是妈妈只手撑起来的,她还时常抱怨妈妈没有时间来陪他们呢。
他们都沉默着,但他们都互相理解着。
许久,妈妈转过头来,飔蝶看到妈妈的眼里含有泪水,心一阵难过。
“蝶儿、小漓,你们长大了,啊!爸爸会在天上好好保佑你们的。”她搂紧了飔蝶和飔漓,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墓园,冷冷清清,有一个角落,却充满了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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