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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黑林幻夜
撞到树干的时候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背后的剧痛却已经使人痛到麻木。这……这算怎么回事啊？不想拿剑了，真的不想拿剑了，可是为什么，身体不受使唤，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在支配。
“龙且……你下手，是不是有点重？”
“重？是你让我偷袭你夫人的啊……又嫌我下手重了？”前方隐约传来龙且抓狂的声音，“还有，我要是不下手重些，制得住楚月汐？你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还是假的不知道啊？要不，刚刚撞到树上的就会是你啊！”
呵……很多时候，谁又说的清楚自己是谁？在三师公面前，我是单纯的子汐，在其他人面前，我却依旧是那个以刀剑为生的冷血杀手。难道，刚才莫名其妙的对三师公拔剑，只是“楚月汐”的那一面在作祟？
“子汐，没事吧？你刚才怎么了？”三师公微微俯下身，将我扶起。身子一动，一口血气涌上来，腥红的液体随着咳嗽声顺着嘴角滴落。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自己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总是觉得，自己永远也不要别人搀扶，不要别人帮助，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活得很好。就像那天在小圣贤庄门口跪了一下午，分明已是精疲力竭，却仍然拒绝援手。
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我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三个人都沉默了，我望着眼前两个模糊的身影，也迟迟未开口。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所有人所有事，而我们，不过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在按照划定的路线，聚聚离离。“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回去吧。”龙且清脆的嗓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一个“好”还没说出口，脑子里又嗡的一声响。
“去那里！你们爱去不去！”我指指不远处山峦上一处破旧的庙宇，庙里还闪着明灭不定的灯火。后背的疼痛丝毫没有消减，身体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却依然固执与坚持。
轻轻推开虚掩的庙门，扑面而来一阵萎靡的气息，这庙显然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像一位沧桑的老者，在夜色中颓然而立。庙堂正中，一位银发长须的老者闭目打坐，她的身边则是一位清秀的女子，黑发如墨，在肩上随意的披散着。
这女子是？石兰？
我瞪大了双眼，浑身猛的震了一下。一切的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莫离，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老者忽然开口，悠然道。浮尘一扫，我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轻松，疼痛全无。这……难道是仙术？还是阴阳术？
“莫离？谁是莫离？你们认错人了！石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愕中尚存一丝理智。
“是你不知道，还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天你看到蜃楼，你做的那个梦开始，你不就已经全部回忆起了么？”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你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强者，不像莫离那样的懦弱的随着命运摆布，所以你宁愿成为楚月汐，就算天下人都怕你，厌恶你，但至少，不会有人敢凌驾于你的头上。为复仇而留在嬴政身边一开始是你的主要目的，到了后来，却只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与谎言罢了，最后，却连你自己都相信了那个谎言！后来的你，其实是很享受那种被人尊崇的快感而选择做一个杀手，哪怕你很厌恶那些对你点头哈腰的人的虚假，是不是？不承认自己是莫离，只是因为你讨厌那个自己！哪怕你再后来成了子汐，你依然有着‘我要是个强者，我从不懦弱’的本能！”
我笑了，直到笑得有些发喘，那些尘封在心底角落的想法，就被这样被一个陌生人在众人之前抖开。生活中，又有多少龌龊，被我们用美丽的借口来掩盖，到最后，却连自己都相信了。一旦被人挑明，有人仍旧不愿面对，伪君子依旧是伪君子，有人则敢于正视自己，哪怕，看见的是一道血淋淋的疤。
“喂喂!老头你胡说什么啊？月汐才不是这样的人呢？”龙且忽然吼了起来，倒是比我还着急。只有三师公一直保持沉默的静观其变，也难怪，他一直就是个平时不爱出风头，一出风头就一语惊人的那种人。
“是……莫离是前世的我又怎么样？但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与现在无关，如果让我过来只是为了说刚才的那段话，说完了，三师公、龙且，我们可以走了！”这个老者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必定来头不小，还是早走早好。
“等等！”银发老者微微抬手，不紧不慢道，“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你身后的两个人，用你手中的剑，杀了其中一个。”
“可笑！你让我杀我就杀？”我没有理会，径直走出去，却在走到门边时，门离奇消失，幻术！一定是幻术！
寒光一闪，天问铮然跃出剑鞘，被我攒在手中，直指老者。我瞥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石兰：“石兰，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那么，就请告诉我怎么出去，否则，我就再开一次杀戒！”
“习惯一开始就用剑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威胁别人的人，其实也是最简单，心中最恐惧，最好骗的人。”石兰还未答话，老者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悠道。
“你……”剑锋一扫，杀意如刀的光芒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威慑力，却在空中碎成了千万片。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跟我说话，可以轻易破解我的武功！
“呵呵，你们三个当中，只有两个人能活着出去。莫离，你自己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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