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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意的行囊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深沉的蓝灰色吞噬,总部各处渐次亮起零星的灯火。白日里训练场的喧嚣已然沉寂,四下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前特有的、令人屏息的宁静。
药室里,只余崇宫澪一人。
烛火摇曳,将她纤细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整理普通药材,而是走到最深处,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陈旧柜格——那是以特殊沉香木打造的,存放着独属于崇宫家千年密法的器物。
她先取出了数个形态各异的容器:
雕琢着繁复缠枝莲纹的银质小盅,盅壁薄如蝉翼,触手冰凉;
以特定年份紫竹节打磨而成的细长竹管,两端封着蜜蜡,散发淡淡草木清气;
还有几个不过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陶罐,罐身光滑无纹,却隐隐有种吸纳光线的奇异质感。
这些,皆是承载与温养“蛊”的器皿。
她的动作庄重而轻柔,从不同的器皿中,取出些许“素材”:形如斑斓干燥苔藓的「幻心藓」、几近玉化的奇异虫壳「蜃楼壳」、封在琥珀色凝脂中细微如尘的活卵「牵机蛊」……
以银质小匙精准取量,依古老配比在玉制药钵中缓缓研磨。唇间同时吟诵着低沉古老的音调,那是调动自身精气、引导蛊力的秘传咒言。
她并非在制造杀戮凶器,而是在准备守护的壁垒。
这些传承自苗疆的秘法,虽看似诡谲,其核心却与崇宫家“济世”的初衷同源——以非常之法,应对非常之劫。
配制好的蛊粉被仔细分装进特制空心银针的尾部,几枚刻画隐匿符文的骨片也被小心嵌进绷带夹层。这些手段,若非生死关头,她绝不会动用。
接着是药剂。
大量高效止血散、解毒丹、固本药丸之外,她特意调了几种效力极强的麻痹毒与精神稳定剂。
其中一种幽蓝色液体名为「冰魄凝神露」,只需一滴,便能让人从最深沉的幻境中挣脱,代价是剧烈的头痛与短暂涣散。
分门别类,贴上简标,收入药箱特定夹层。
然后,是她的银针——「华阳针」。她将其一根根取出,在烛光下细细擦拭审视。
这些针,既可救人,亦可御敌。面对十二鬼月,她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哪怕是将救命的银针,刺入鬼物的要害。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药箱最底层。
这是一个以暗色丝绸包裹的狭长木盒。里面是她极少动用的、真正属于苗疆核心秘传的器物:那套能引导生命气息的奇异骨针,与几样施展更强蛊术的媒介。那是她千年前以“绛离”之名游历中原所学,如今早已失传。
她轻抚盒面,终是将其取出,放入行囊最深处,用寻常衣物与纱布仔细掩盖。
非到绝境,不可现世。
待一切收拾妥当,窗外已是月明星稀。她轻轻舒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不仅是身累,更是心神耗尽的疲。
……
几乎同一时刻,训练场上依旧回荡着凌厉破空之声。
富冈义勇的身影在月光下如不知疲倦的鬼魅。汗水浸透深色队服,紧贴贲张的肌肉,每次呼吸都带出白雾,在寒夜中格外醒目。
他的日轮刀化作冰冷蓝光,不知第几次斩裂面前替换过的木桩。
那动作早已超越训练范畴,更像是一种发泄,试图以极致体力消耗来压制内心汹涌的躁意。
脑海不受控地闪现零碎画面:炼狱杏寿郎独自调查的背影、隐队员低声议论的“十二鬼月”、还有……雪夜中为他挡下毒液、在廊下为他细心包扎的那道白色身影。
危险。无限列车。十二鬼月。
这几个词如同冰锥,反复刺向他惯常冷静的心防。那是连柱都可能陨落的战场,而她,一个不专精战斗的医护,竟要前往。
“锵——!”
木桩应声而裂,断口平滑如镜。
他收刀而立,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发梢滴落,在脚边积成小片深渍。抬头望向蝶屋方向,那里只剩一片沉寂黑暗。
她……应该在准备行装吧。以她那性子,定然周全。
可再周全的准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
一种近乎无力的焦躁,如藤蔓缠紧心脏。他想做点什么,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所有言语在“十二鬼月”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甚至连一个阻止她前往的合理理由都找不到——那是任务,是职责,如同他无数次奔赴死地。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更猛烈的挥刀。
他只能信她。
……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寒气刺骨。
总部大门前,三小只已集合完毕。
炭治郎仔细检查日轮刀与祢豆子的木箱;善逸一边跺脚一边碎念“可怕”“想回家”;伊之助兴奋挥舞双刀:“钢铁怪兽!等着被本大爷征服吧!”
崇宫澪背着那看似寻常的药箱稳步走来。面色微苍白,眼下有淡青,显然一夜未安眠,眼神却清明坚定,已将所有不安沉淀下去。
她向三人颔首:“该出发了,得尽快与炼狱先生汇合。”
就在炭治郎郑重应声、善逸哀嚎未停、伊之助摩拳擦掌的刹那——
一道身影无声出现在廊柱阴影下。
富冈义勇。
依旧那身醒目红绿羽织,周身气息冰冷。目光极快扫过整队,最终定格在崇宫澪身上。
空气倏然一静。炭治郎敏锐抬眼,善逸的碎念戛然而止,连伊之助也暂时安静,好奇张望。
富冈义勇向前几步,在距她仅几步之遥处停住。
未看旁人,也无寒暄,只直视着她。冰蓝眸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担忧、挣扎、沉重,最终归于深不见底的沉寂。
片刻,他开口。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清晰穿透晨寒:
“活着。”
仅二字。
简单,直接,沉重如山。
语罢,不等任何回应,甚至未再看任何人一眼,他骤然转身。红绿羽织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决绝弧线,身影迅速消散于未散的晨雾与廊影深处,仿佛从未出现。
原地一片寂静。
炭治郎几人面面相觑。善逸张着嘴忘了抱怨,伊之助歪头琢磨“权八郎说啥怪话”。
崇宫澪立在原地,望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初时的错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接下军令状的凝重。
她轻轻抚过药箱冰凉的背带,感受其中沉甸甸的重量,用仅自己能听清的声气,低低却清晰地回应:
“……嗯,一定。”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落在整装待发的四人肩头,也照亮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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