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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顾翰膺和许山海商议过后,顾妤和许裘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
虽然也是良辰吉日,但是日子却挑的很近,八月初八。
这场婚事与其他贵女动不动筹备一年两年比起来,显得有些急。
但是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英国公府筹备顾妤的嫁妆了。
顾翰膺给顾妤准备了许多东西,有汴京千顷良田的地契,还有不计其数的田庄,铺子,大多数都是在盛京以及盛京周边的地段,很值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金银财宝,首饰头面,美玉华服。
顾妤仔仔细细看着手里的单子,认真的算算,自己就算是二十辈子都用不完这些东西,太多了。
但就算是这样对英国公府来说也不是掏空家底。
顾妤没有拒绝顾翰膺的好意,她很早就察觉出了他对女儿愧疚补偿的心思,她只是默认地、一声不吭地全然接受。
如果哪天她要死了,她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将这些东西交还给英国公府。
这几个月许裘倒是送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给她,但是人在顾翰膺严密的防备下是完全进不来府中的。
显然他对上次许裘正大光明地进了府耿耿于怀,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而且婚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也是习俗。
所以许裘就这样被光明磊落的借口拒之门外,看着英国公府紧闭的大门苦笑着摇头。
人家最多也是三日不能见面吧,这英国公霸道得可是让他快三个月都没和顾妤见到面了。
但他送给顾妤的小东西都是掺杂私货的。
顾妤不知道几次从那些小玩意里面找到他写的小纸条,问他们堂堂正正的未婚夫妻为什么像是偷情似的。
她抿着唇笑,偶尔看看他给她搜罗来的话本子,觉得这人惯会笼络人心的,被关在府门外竟然还能知道她喜欢什么。
因为上次赏花宴的事,那些世家小姐倒是和她来往得少了,顾缙是个冥顽不化的,她们年岁大了家中急着给她们相看人家,也不在他身上过多纠缠。
顾缙还是很忙,忙到连顾翰膺偶尔想起这个儿子想要催一催他的婚姻大事,都找不到人。
久而久之,顾翰膺也无奈了,叹着气接受了在他离京前他儿子还是孤家寡人的事实。
北方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他处理,他打算等送女儿出嫁后,立马动身。
不过自打他女儿的婚事定了下来了,五皇子和太子那边也算是消停了。
特别是五皇子,偶尔遇见他,还是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眸子里满含幽怨,看他就像是在看棒打鸳鸯的恶毒父亲,看得他都有些想打那小兔崽子。
在两人成亲的前一天,顾翰膺总算是让许裘进了府,许裘原本只是来送东西的,但是却被下人请入了顾翰膺的书房。
他将一些和北狄往来的密信交给了许裘。
许裘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你这小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不是我和北狄的通信。”
顾翰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是北狄投降后,交给我的,是和那些商户往来的信件。皇上都看过了,皇上让我把这些交给你,说你会处理好的。”
“小子,原本你不是我女婿,你去陕原我是不想管的,但是现在你就要当我女婿了,你若死了,我女儿会伤心的,所以我想着给你留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权当是我女儿的陪嫁。”
“当然了,他们的首要职责当然是保护好阿妤,顺带保护一下你。你可不要那么轻易就死了。”
许裘自小没有体会过什么长辈护犊之情,许山海的养育之恩也只是远远地给予他一些钱财的帮助,所以他第一次感受到顾翰膺别扭的关心时,竟然有些涩然。
“多谢岳丈。”
“咳咳咳......”顾翰膺被他的称呼呛到了,“明天才能叫,叫早了,真的是。你这小子,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对阿妤不好,我才不管你官至几品呢,我第一个拔剑砍了你。”
许裘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他不生气,“岳丈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还蹬鼻子上脸嘞,滚出去吧,你可以去看看阿妤,但你们明天就成亲了,你可别乱来......”
许裘看着眼前被重重关上的房门,摸着鼻子苦笑,他在他岳父的心里形象怎么这么差呀。
他想要交好的人,从来都说不出他一句错处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许裘第二次踏入顾妤的院子,不过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似乎是在等着他。
顾妤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了?许大人脸色不太好看呀。”
秋菊看看小姐,再看看未来的姑爷,觉得两人似乎越来越像了,特别是笑起来。
许裘瞅瞅秋菊,顾妤就让秋菊先退下了,“什么事还不能让人知道?”这回她是真的好奇了。
许裘简要地和她讲了讲陕原的事,还有顾翰膺给他的东西。
顾妤神色莫名,“陕原吗?”
“我知道小姐的心思,也知道小姐的仇人,但是小姐总得给我一些日子爬一爬仕途吧,总不能让我顶着六品的顶戴去和孙首辅斗法吧?”
许裘撑着下巴,眉角眼梢盛着夏末温热的炽意。
顾妤叹着气,她知道这人能屈能伸得很,想来是不看重自尊这种东西。
但她还是反驳道,“许裘,你是我的同侪,我们是利益一体的,我从来没有把你看得比我低过,你也没必要把我捧得那么高。”
“我也没将你当做过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狗——
所以,没必要这样贬低自己,你有想做的事,我知道的,我不会怪罪你,也不会妨碍你,只要你像是这次一样同我说清楚就好了。”
她附在他耳边,小声地且不耐其烦地解释着,“你知道我的秘密,我本不是天横贵胄,也没有资格站在高处对你颐指气使,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我们是一样的。”
她离他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也可看到皮囊之下那颗温软跳动着的心。
她的话太动人了,动人到他鬼使神差地贴近了她的唇,咬了她一口。
顾妤捂着被咬的唇瓣,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气极反笑。
她要收回刚才说的话,这人就是只狗,还是只不知足、会嗜主的坏狗。
气归气,第二天她还要天不亮就起床梳妆打扮,披上凤冠霞帔,然后嫁给他。
该死的,许裘到底在做些什么?突如其然咬她干什么?
她说的话那么冠冕堂皇,那么漂亮,她还以为他听完以后会感激涕零,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然后死心塌地的给她当刀呢。
梳妆打扮时,心细的秋菊发现了了顾妤唇上的伤口,“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昨日被狗咬了一口。”她语中带着气,气完以后又安慰自己。
狗咬了她一口,她总不能咬回去吧,她咬回去不是便宜那只狗了吗?
秋菊想起了昨日是许大人来了,顿时明悟,然后偷偷附在春月耳边说了,春月瞪圆了眼睛,双颊通红,一句也不敢问。
毕竟今日就成了姑爷了,不碍事的吧。
嘿嘿,小姐和姑爷的感情真好。
顾妤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然后外面再罩了一层红色的盖头,眼前的一切都被红色笼罩着,她只能低头看着脚前的路。
这就是成亲吗?她两辈子第一次成亲,只觉得疲惫,离开这座她住了半年多的小院有些伤感。
顾缙果然如承诺一般,在她成亲的这一日推了所有俗务,早早地就在院门前等她,等着把她送至府门,然后再送至来迎亲的花轿里。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耳边听到顾翰膺带着浓重鼻音的话,显然父亲昨日一夜都没睡好。
顾缙也和往常不同,再三地唠叨着,若是嫁过去不开心了,就回家。
“阿妤知道的,你们好好保重身体,兄长还在盛京,我倒是可以常常见面,父亲要回北方,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翰膺体格魁梧,浓眉大眼,往常远远望去也总是凶神恶煞的,现在却眼眶发红。
他是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呀。
若不是有许裘这小子,他都把人带到北方去了,盛京就让阿缙守着吧。
真该死呀,那小子,怎么莫名其名就和他女儿两情相悦了呢?但他是亏欠她的,她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想要满足她。
他的女儿呀......
许裘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色圆领右衽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嵌有猫眼石的革带,脚踏皂靴,胸前还挂着一朵很大的红色绸带制成的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是锣鼓震天的迎亲仪仗。
他现在的装束和他夺得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何其像也,见过的人都不免恍惚,恍惚完感叹这人命好,命太好了。
虽然家世凄惨了一些,但是后来的路也太顺畅了吧,金榜题名也就算了,还拿的是状元头名,娶的是世家贵女就算了,娶的还是英国公府金尊玉贵的独女,嫁妆都能摆满一条街的那种。
话本子里倒是有这样的故事,但那是穷书生的白日梦呀,现在却真有其人存于世。
越想越牙酸呀,看着他春风得意的笑容,恨得人牙痒痒啊。
士大夫成亲是可以选择穿自己的官服的,也可以和民间一样穿着新郎官袍,红色的,喜庆的,然后热热闹闹地娶走自己心爱的姑娘。
许裘知道顾妤的嫁衣是大红色的霞帔以后,说什么也要找制衣的铺子赶制一件大红色的新郎官袍,这样他们才是最相配的。
他的官袍现在是六品的,靛青色,成亲穿不太好看。
“你小子......”顾翰膺恨得牙痒痒地看着许裘,“若是敢辜负我女儿,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许裘知道他说的是要提剑砍了他的事。
他忙不迭地摇头,“岳丈大人放心,小婿做不出这种事。”
顾缙也冷冷地看着他,“三日后回门,父亲不在,我会在。”
“兄长放心,我会陪她一块回来。”
顾缙听到他厚颜无耻地喊他兄长,脸色更差了。
春月提醒道,“再不走要误了吉时......”
眼看着顾家父兄都守在门边,就是不想让顾妤走,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两人的手。
“父亲和兄长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
而且等一会儿他们拜高堂,这两人不是还会去许裘那里嘛,又不是不见面了。
又说了好些话,顾妤终于上了花轿,耳边吹锣打鼓的,震耳欲聋。
还好只要成一次亲就可以了,太受罪了。
许裘将人接到府中,因为他没有高堂,所以上面坐着的还是顾翰膺,就在时辰到了两人要正式拜堂成亲之时。
宫里来人了。
许山海是盛元帝的贴身太监,也是掌管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自然不能想出宫就出宫。
所以在盛元帝派人送来贺礼之时,他让送礼的太监也带了他的礼物。
许裘让人将许山海的礼物放在了另一个空着的主座。
顾翰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许山海这个太监,在这一刻作为许裘的义父,是与他能同坐在主座的。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外边的天地拜了一拜,天色湛蓝澄明,大地辽阔广袤,是近几日秋雨绵绵中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果然如算吉日的神棍说的一般,是个宜出行宜嫁娶的好日子。
许裘在想,他无助地趴伏在那片黑夜下的土地上时,是想不到他会有今天。
但是世事难料,他遇到了她,所以他站在了此处。
“二拜高堂。”
许裘诚恳地对着上座的顾翰膺鞠躬,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但是他不恼,甚至笑得更加开心了。
“夫妻对拜。”
许裘不知道红盖头下的她会是什么神情。
他只知道自己是喜悦的,比夺得状元头名还要高兴,因为那是他算计许久的必得之物。
但顾妤不同,她充满变数,要得到她的点头应允,他才能站在她的身侧。
幸好,幸好,从不眷顾他的老天爷,终于垂恩于他。
也是她肯低头看他......
他要的不多,这样就很好了,他很容易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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