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穆正熙早起的心情此刻有了点阴霾。
　　他眯着眼睛盯着店里站立对话的身影，踢了踢一旁姜嘉一的脚，“那个人，是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吧。”
　　姜嘉一松开咬着的吸管，“对，我姐他们学校的理科年级第一。”
　　“叫什么名字来着？”穆正熙咬着下唇，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嘶……”
　　姜嘉一提醒，“刘鑫泽。”
　　“啊对，刘鑫泽。”
　　这个名字，明明就是很熟悉，但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奇怪，就是说，怎么只是听见这三个字，莫名就觉得很火大，穆正熙深呼了口气。
　　“之前都没见他来过我们店里，最近倒是很经常来吃早餐呢。”姜嘉一睨了人一眼，后半句话说得别有深意。
　　“他不会是…喜欢你姐吧？”
　　姜嘉一耸了下肩膀，“谁知道呢。”将喝完的牛奶盒空投进垃圾桶。
　　穆正熙不屑，“难不成你姐还能看上他？”
　　姜嘉一露出促狭的笑容，挑眉，“感觉这种东西可不好说哦。”
　　白得跟纸一样的皮肤看起来就是骨质疏松缺钙样，文文弱弱的，噢对文文弱弱，穆正熙想起来，姜嘉蔚唯一在他面前夸过的颜值就是他的外公，外表看来也完全是这副死样子。
　　【“你外公长得好帅啊。”
　　“姜嘉蔚你认真的吗？”
　　“真的啊，看起来很有气质。”
　　“他娶过两个老婆，已知的情人有三个，一夜情的数不清，最后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做到一半死于心梗，这样还有气质？”】
　　“你姐看人的一向眼光很差！”
　　姜嘉一想也不想反驳，“你眼光才差！”
　　两人愤怒地对视，又莫名觉得不对，心照不宣的尴尬后互相别开视线。
　　穆正熙：“我是说偶尔，偶尔看走眼也是很正常的，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的。”
　　姜嘉一：“嗯…其实吧，我也觉得你眼光已经很好了。”

　　【“第一天上课就这么开心吗？”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我遇见我高中同学了！他是我们管理经济学的助教！！！”
　　“男的女的？”
　　“男的，他是当时我们的全校第一，也是高考考得最好的，想不到原来他现在是留校当老师了。”
　　“男的？你这么激动，姜嘉蔚别跟我说你俩有过一段啊。”
　　“我倒是想呢，但估计人家看不上。”
　　“喂！！！”
　　“开个玩笑啦～”
　　“你这个表情可不像开玩笑。”
　　“好吧，实话说，我高中时候的理想型真的就是他这样的。”
　　“理想型是吧？叫什么名字，改天我去会会。”
　　“哈哈哈都说那是高中以前啦。”
　　“以前又怎么了，人家不是说初高中初恋最难忘吗？”
　　“他不是我初恋，就是说理想型。”
　　“理想型就是未完成的初恋，我看一下你课表，刘鑫泽，刘鑫泽这个是吧。”】

　　“holy shit！”
　　死去的记忆复活，难怪他死活想不起来，这么不爽快的回忆，谁愿意记得啊。
　　穆正熙猛地站起身，力度之大到所坐的自行车直接翻倒，姜嘉一也被他吓了一大跳，眼看着人捏扁手上喝完的牛奶盒，气势汹汹走进了店里，要打架的架势。

　　进了门。
　　“哦你表弟又回来了。”
　　表弟？？？又？？？
　　穆正熙差点没站稳。
　　刘鑫泽眼神轻飘飘地掠了他一眼，对姜嘉蔚道：“那我先走了。”
　　“好，谢啦。”
　　穆正熙盯着姜嘉蔚手上拿的本子，“这什么？”
　　“笔记本，我找他借高一地理和数学笔记。”姜嘉蔚瞥见他手上捏着的牛奶盒，疑惑不解，“这是做什么？？”
　　“我…回收。”
　　说完穆正熙就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张开的手指贴着裤缝擦了擦，紧跟在走上楼的姜嘉蔚身后。
　　“姜嘉蔚，他怎么说我是你表弟？？”
　　啃着玉米的姜嘉蔚回头笑眯了眼睛，“全校不都知道你是我表弟吗。”
　　靠。忘了这个大乌龙了。
　　“你干吗找他借笔记？”
　　“他记得好嘛，我借来看看。”
　　“我也……”
　　哦不行，这个他没有，他不行。
　　不过，“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写一份。”
　　“我们学的课程不是不一样吗？”
　　穆正熙摆摆手，“大同小异差不多。”
　　“姜嘉蔚，你…那什么……”
　　穆正熙吞吞吐吐半天。
　　“什么？”姜嘉蔚走到餐桌那边，把鱼饲料给他，“喂鱼吗？”
　　“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你想问什么？”
　　“我想说……”穆正熙捏了一点鱼食在手指上，“我想说你理想型不会就是刘鑫泽那样的吧？”跟鱼一样一口气吐出一串泡泡。
　　深吸了口气，接着马上装作专注地看着鱼缸，自言自语，“吃这么快，有这么饿吗？”好像刚刚那个问题真的就是随口一聊。
　　双手手肘撑在桌上的姜嘉蔚比趴在桌上看金鱼吃饭的穆正熙高出一个头的高度，眼皮微垂扫过穆正熙的脸。
　　她说：“为什么这么问？”
　　这话配合着表情就有点审讯的意思。
　　穆正熙被盯得发虚，手指摸着鱼缸，舔着嘴唇想，“就…随便问问呗。”急中生智，将错就错，“作为你的表弟我关心一下我表姐不行啊！”
　　姜嘉蔚被他恼羞成怒后龇牙咧嘴的样子逗笑。
　　“我看那个刘鑫泽就不像是个好人。”穆正熙讲别人坏话，还讲得自己很可怜委屈的样子。
　　“别笑了姜嘉蔚！”
　　“那你叫声姐姐我听听。”
　　真是得寸进尺。
　　“我拒绝。”
　　穆正熙起身，生气地下了楼。
　　“穆正熙？”

　　几分钟后。
　　去而复返的人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刚刚已经打电话问过了，我真的是早上出生的，早上七点二十八分。”
　　姜嘉蔚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花生吃吗？”
　　穆正熙瞪着她，最后泄气伸手抓过她掌心的花生仁，一把塞进了嘴里，嚼得很有怨气，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好吃吗？”
　　“姜嘉蔚你要听我说话。”
　　姜嘉蔚觉得自己被冤枉，点着头，用夸张语气说：“我有在听啊，很认真听啊，你比我大嘛，七点二十八分出生，我听到了啊。”
　　穆正熙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好吃吗？”
　　“好吃……”
　　姜嘉蔚说：“这是我奶奶种的花生。”
　　穆正熙于是找到了机会怼她，“你奶奶怎么什么都会，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只会吃。”
　　姜嘉蔚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会吃还不好啊？”她示意穆正熙伸手，将手上剥好的新花生仁盖在他的手掌上。

　　金鱼甩了个尾巴发出轻微的声响，红色的鱼鳞像撒了金粉，亮晶晶。
　　穆正熙趴在桌子上，姜嘉蔚给他花生他就条件反射地接过塞嘴里。

　　“嘎吱，呸。”
　　“哈哈哈哈哈。”
　　被恶作剧了，但穆正熙只是幽怨地瞥了姜嘉蔚一眼，又趴下。
　　“怎么了？心情不好？”
　　穆正熙摇头，他问：“姜嘉蔚，我能看看你妈妈吗？□□女士。”
　　“你不是看过吗？”
　　“想看看其它照片啊。”
　　“好啊。”姜嘉蔚将手上的花生精准扔进嘴里，拍了拍手，“你收一下桌子。”
　　“好。”

　　姜嘉蔚进了房间，拿出一本A4纸大小的相册，翻开，“这个是我妈妈十几岁的时候。”
　　“这个是你妈妈？？？？”
　　“是不是和我很像～”
　　穆正熙震惊，“也太像了吧。”
　　姜嘉蔚摸了摸照片上的脸，“人家说女儿像爸爸，但我其实和妈妈更像呢。”
　　“完全是一模一样呢。”
　　“这个是我妈妈和我爸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市里的五一广场玩拍的。”
　　“这是几岁？”
　　“好像是十九岁的时候吧。”
　　十几岁的□□女士和电视柜上摆放的样子大差不差。
　　“这个呢？”
　　“这个是我，我四个月的时候。”
　　“怎么像男孩子哈哈。”
　　“我奶奶他们也这样说。”
　　“这个呢？”
　　“是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妈带我去海洋公园玩的时候拍的。”
　　穿着棕色灯芯绒背带裤如大学刚毕业的少女一般，蓬松长发微卷搭在肩上，涂着红色口红的气质绝佳，怀里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拿着根棉花糖，两个人笑起来的眼睛和嘴巴弧度都一模一样。

　　穆正熙扭头看着姜嘉蔚，嘴角没忍住翘起，有些得意。
　　姜嘉蔚指着照片，“这个是我姑姑，这张是在我奶奶家拍的。”
　　“然后这个是我爸爸那时候开的理发店，在店门口，隔壁的一个叔叔给我拍的。”
　　……
　　相册很薄，几下就翻完了。
　　“好啦，没有了。”
　　穆正熙连忙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诶怎么没有都姜嘉一？”
　　“有啊，只不过这本他还在我妈肚子里哈哈。”
　　说曹操曹操到。
　　“姐，爸问你是中午出去吃还是晚上？”
　　“噢晚上。”
　　姜嘉一于是对着楼下复述了一遍，随后走了过来，“你俩干嘛呢？”
　　“在看妈妈以前的照片。”
　　姜嘉一弯腰凑近，“哇这本相册好久没看了。”拉了把椅子坐在穆正熙旁边。
　　穆正熙：“有没有姜嘉一小时候的照片？”
　　“有啊。”
　　“给我看看！”
　　讲到小时候颜值，姜嘉一整个人飘上天的自信得意，“我小时候可好看了，那时候人家都以为我是混血了国外的基因呢。”
　　穆正熙切了一声。
　　姜嘉蔚拿了相册过来，“是真的，他小时候很漂亮的。”
　　穆正熙：“我看你也挺漂亮的啊。”
　　“看过我弟弟就不会觉得我好看了。”
　　还真的是电视奶粉广告上一比一刻画下来的婴儿模样。
　　姜嘉一挑眉，“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
　　“还不赖。”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当然是帅咯。”
　　“自恋，下次拿来我欣赏看看。”
　　“行啊，小心别爱上我。”
　　姜嘉一满脸这是人话吗，这种鬼话是什么能讲出来的表情，反击都觉得浪费气力。
　　姜嘉一看着他笑出声的姐无解，“很好笑吗？”
　　姜嘉蔚不好意思地抬手遮住了脸，噢了一声。
　　姜嘉一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彻底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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