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烬

作者:淦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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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44


      “回去吧。”纪淮执踩灭烟头用纸包着塞进口袋,往楼下走,“人家别以为俩大老爷们逃单呢。”
      金念本来正靠着墙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这话“噗”的笑出声:“跑的还特快,一个都拦不住。”
      “还没干过这事呢。”

      两人拐回陶艺店付了定金,店员说等不及烧制可以过两天来拿。公主自己在家窝了一天,金念决定过一段时间再来拿。
      纪淮执把购物袋从金念手上接过掂在自己手上:“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开车。”
      天已经擦黑,微风拂过脖颈处有些发凉,金念抬手摸了摸脖子,手指下滑顺着摸到了那条狗骨头项链,冰凉的吊坠握在手里很快被暖热。他环视一周,仔细感受周围目光,那种被死死盯着一举一动都被注视的感觉再也没出现。他叹了口气,暗骂自己真是安生日子过多了,被盯了多久都不知道。
      面前缓缓停下来一辆车,金念往后退了一步给车让路,那车却没走,金念往车里看了一眼,窗户上贴的膜很黑,什么也看不到。似乎察觉到金念视线,那车又缓缓启动开走了,车渐渐往前,后门上一道长长的划痕在白色的车身上格外明显。

      滴——
      路对面车里纪淮执伸出头按了下喇叭,金念快步走上前拉开门坐进车里。
      “我去跟刘局说说,你回来上班吧,比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全。”纪淮执扔给金念一条细支荷花和一条细支登喜路。
      “登喜……路?”金念看着这混身透出低调奢华感的包装顿了顿。
      纪淮执目视前方看路,随口说:“这烟比荷花还香点,淡香口的,给你拿条尝尝。”
      金念眉毛抽了抽把烟放在挡风玻璃前:“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个干嘛?而且我现在连荷花都抽不起,你给我这么贵的我怕给自己嘴吸刁。”
      “这从我爸那儿拿的,别人送给他,他也不吸烟,放家里都落灰了,浪费。”纪淮执停在路口等红绿灯,随手拆开包装打开一盒往自己嘴里叼了一根没点火,把烟盒扔给金念,“那拆开了放车里,你没烟了就来拿。”
      金念点点头也叼一根在嘴里过瘾,淡淡的清香萦绕的鼻尖。

      车还没停稳,公主就扒开窗帘扑在落地窗前,舌头耷拉得老长,玻璃上瞬间蒙了一层白雾。它兴奋地"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用鼻子在玻璃上蹭出一个个湿哒哒的印记。
      “公主,我们回来了。”金念跳下车,隔着窗户和公主的肉垫击掌。
      纪淮执转着车钥匙走过来时,暖黄的地灯光晕正好勾勒出金念的轮廓,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隐约看见。

      “我没让阿姨过来,”纪淮执绕过金念开门,给公主套上牵引绳,“我们带公主出去转转吧。”
      话音刚落,公主像颗炮弹似的冲出来,扑在金念身上疯狂舔脸。
      “哎哎哎!”金念赶紧抱起它,托着屁股往上颠了颠,“走吧公主。”
      走出院子,金念接过牵引绳,公主轻巧地跳下来,摇着尾巴在前面带路。
      “它喜欢去后面的小公园。”纪淮执用脚尖轻轻顶了下公主的屁股,小家伙立刻放慢了脚步。
      金念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哈”了一声:“你这甩手掌柜爹还知道闺女喜欢去哪?”
      纪淮执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倒退着走路:“那是我妈硬给绑走的,我可是全心全意爱了它一整年的!”
      两人并肩走着,气氛突然有些微妙。直到巡逻保安喊了声“纪少好”,金念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我妈年轻时电视剧看多了,”纪淮执解释道,“非要人家叫她纪太太,叫我爸纪老爷。我就成了纪少。后来她觉得害臊了,我爸又听上瘾了。”
      “那你家条件应该不是,不然这样叫真是……”
      “江城三大巨头听过么?”纪淮执歪头拽拽的扬起一边嘴角,“房地产老纪、互联网老胡和搞外贸的老钱,每年的排行都不分上下。”
      金念很捧场的点点头:“你是独生子?”
      纪淮执也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当警察?”金念点着烟又抽出一根递给他,“不应该风花雪月几年然后继承家产么?”
      纪淮执叼着烟吐出几个烟圈,晃悠着到前面弯腰撸了几把公主。

      “嗯?”金念歪头看他。
      “我怕把你笑死过去。”纪淮执直起身子呲牙笑。
      他干脆蹲下来撸公主,缓缓开口:“我初高中那会儿不老实,逃学打架样样精通,打遍江城无敌手,被劝退了好几回。”
      金念眼睛一亮,他没上过学,对这种不算平凡的校园生活也充满好奇。
      “有天放学路上,”纪淮执拧着眉看起来很生气,“我后脑勺挨了一闷棍,醒来就被捆在小黑屋里。我心想,这是哪个学校的怂货打不过玩阴的?”
      他顿了顿,又很得意道:“老子把手上的皮都拧掉了才钻出来,还放倒了两个看门的。”
      金念歪头看着他听得入神。
      “我寻思着擒贼先擒王,一路冲到最里面的屋子。”纪淮执站起身子武动双手,“结果听见他们让我爸准备几百万赎金。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才这么点?哪来的没见识的傻大胆也不打听打听我纪淮执在江城什么身份!”
      金念已经大概猜到后续,忍不住笑了:“然后呢?”
      “我一脚踹开门,”纪淮执吐了几口烟按灭在垃圾桶,再转过来脸上爆红,“怒吼一声都给我趴下!结果屋里两个人正扛着枪,齐刷刷转头看我。”
      他停顿了几秒,豁出去似的:“我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跪下了,还特别虔诚地双手往前一扑……磕了个响头。”
      金念捂着嘴还是没憋住,“噗嗤”一声开了头怎么也停不下来,还在嘴里没来得及往外吐的烟雾跟着往外喷,连带着绑在公主身上的牵引绳都在疯狂颤抖。
      “你这嘲笑人还带特效烘托氛围的。”纪淮执低着头走到金念前面扒开自己头顶头发,露出很小一块没头发的疤痕,“你看这就是他们那天晚上给我打的。”
      金念好不容易直起的腰在看见他那片“斑秃”后又弯下去,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举起来回摆动,气儿都要喘不上来:“对……对不起,我不……是笑你。”
      “得了吧,我妈哭着给我接回家从老刘那知道这事也一直笑呢。”纪淮执无所谓的摆摆手。
      金念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义愤填膺兼正经:“我十分同情被犯罪分子绑架迫害的你,也很反对你的母亲将你的苦难娱乐化,同时很欣慰你化悲愤为动力,最终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名警察。”
      “得了吧你。”纪淮执笑着轻推了他一把,又围着他转了一圈,“我看看你这正能量演讲稿藏哪了。”
      前面公主汪汪叫,催促两人赶紧跟上,小公园的路灯把三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纪淮执蹲在卫生间给公主洗爪子,扭头对站在客厅的金念说:“早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明天就是常凌下葬的日子了。
      金念嗯了一声双手揣在兜里准备上楼。
      “衣服在沙发上。”纪淮执喊了一声,又说:“晚安。”
      “今天谢谢你。”金念低着头拎起袋子,“晚安。”

      “哥,找到那小子了。”阿塞兴奋的盯着手机上照片,身穿白大褂的陈昱正扶着一身“血”的纪淮执往屋内走,“这玩哪出呢?”
      阿塞前方一个人影站在天台边缘,衣摆被风吹的翻飞。听到他的话,那身影缓缓转身,手机屏幕冷白色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黑色的发丝被夜风吹乱,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身材修长挺拔,即便只是随意地站着,也带着很强的压迫。
      “阿塞,”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上被搀扶着的纪淮执,声音慵懒却透着冰冷,像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蛇,“陈昱会有人替我们带出来,你抓紧完成手上的事,也好和纪队长好好玩玩。”
      “老爷子真是越来越不行了,”阿塞烦躁地跺了跺脚,“任由手下人乱成这样,还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阿塞。”黑蜧轻笑着念出他的名字。阿塞本能地低头后退了一步:“老板,我就是心里有气。”
      “别紧张。”黑蜧的声音格外轻柔,“他早就不行了。我要让他死得其所。”
      “去吧,”他伸出手指在阿塞的肩膀上轻轻敲了敲,“趁着那人发疯乱来能给我们省不少事。”

      清晨五点半,天还未完全亮透,灰蒙蒙的云层低垂在城市上空。金念已经站在楼下等纪淮执,他穿了件纪淮执的黑色风衣,衣摆在晨风中微微飘动。纪淮执下楼时,看到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张常凌和关昭的合照,在关昭家时拍的为数不多的两人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紧紧相靠,笑得灿烂。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行驶,偶尔有早起的环卫工人推着清扫车经过。墓园位于城市边缘的山坡上,远远望去,墓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葬礼现场布置得很简单,白色的百合花环围绕着照片,常凌紧挨着旁边的关昭,像照片上那样。几乎没有几个人,金念和纪淮执到时,李鱼和局里几个人站在最前面低着头抬手擦了下脸侧,金念上前和他们并排站着,弯腰把花放在两人墓碑前。
      纪淮执站在后排,看着前方的金念,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瘦。风吹过墓园的松柏,左右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挥手告别。

      “哥。”旁边的李鱼突然开口,金念扭过头,对上他平静的视线。
      “常凌总说想有个哥哥,但他从没这样叫过我。”李鱼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人总是会被相似的同类吸引,他应该很喜欢你。”
      “李顾问观察得真仔细。”金念淡淡地回应。
      “职业习惯罢了。”李鱼弯腰在墓碑前放下两盒烟,“你们三个身上有种很微妙的相似处,相似的孤独感,相似的防御机制。”
      金念没说话。
      他直起身,侧头看着金念:“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我们总是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实际上,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它们只是被时间层层包裹,最里面依旧鲜血淋漓。”
      “比如陆明?”金念被他绕来绕去的话说的头晕烦躁不想再继续,转身想走迎上了走到面前的纪淮执,头也没回的说,“有些人选择把伤口藏起来,有些人选择剖出来它给别人看。”
      “痛苦是需要倾听疏解的,憋久了反倒更容易出意外。”李鱼没动,在后面淡淡说。
      “谁能保证自己就能找到合格的倾听者?更别说疏解了。”金念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说,“希望李顾问不要再向齐局汇报我在这儿的情况了,我只想正常生活。”
      “抱歉,我没想到这会影响到你生活,齐局他们也是关心你。”李鱼快走几步想跟上金念,被纪淮执横在中间挡住去路。
      “关心是好意,别太过头成了负担。”纪淮执抬手按在李鱼肩膀,“李顾问既然来了江城市局,就应该多为江城市局做贡献。”
      李鱼羞愧般低下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纪淮执倚靠着车门抽烟:“我一开始也怀疑他来着,老刘给我一顿说。”
      “李鱼这么年轻,没齐文昌在后面疏通,怎么会来回调岗的这么快。”金念看着手机上一直没人接的电话皱眉,之前就提醒陈昱记得来看常凌,这会儿了还没看见人影。
      “我去趟陈昱那儿看看。”金念转身就要走。
      纪淮执熄灭烟头率先拉开车门:“一起,你在这儿要打车到什么时候。”

      两人赶到时门口的红色药水痕迹还没清理,屋内依旧保持着那天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几样掉落在地的小物件依旧躺在原处,二楼灯还开着,金念那天没喝完的水还摆在桌子上。
      纪淮执冲进卧室,被子叠的很整齐,陈昱应该那天晚上起就不在家了。
      金念心里发慌,有点开陈昱电话,手机铃声同时在单人沙发上响起,屏幕亮起又暗下去。
      “没拿手机?”纪淮执蹙着眉。
      “不会的。”金念咬着嘴唇,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可能找霍亮了吧,他俩在一起陈昱就不带手机。”
      就在这时,纪淮执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是刘局。”他盯着金念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纪淮执边对金念说,边往下跑:“局里刚接到报案,我之前和你说的互联网老胡,他儿子出来玩再也没联系过家里,公司前台收到了棺材模型。我得去一趟,陈昱找霍亮就没好事,我让人……”
      金念一把抓住往外跑的纪淮执,语气有些犹豫不定:“陈昱的事等确定了再说。”
      纪淮执一愣:“你就不怕……”
      “不会的。”金念说,“我和他提过要安生点儿。”
      又是这一句。
      纪淮执听见这句简直要PTSD,抓着金念就往车上拽:“你跟我一起去,有什么随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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