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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皇帝
师易才弯腰行礼,脊背绷直,“赵力确与我发生冲突,我见他在当值时言辞过激、行为不当,出面制止,他上来推搡,后暴毙而亡。”
“胡言乱语!”执笔者觑了一眼娄城主的脸色,心知两人毫不对付,遇到如此良善的时机,一定要好好表现,“你身为同知不在府衙当值,上街溜达什么?还有,赵捕头的行事过激自有他的上峰管教,你如此这般越俎代庖,把城主放到哪里?”
“抛开同知身份不谈,就算是普通百姓,遇见赵力向着良家女子发难,也不能坐视不管。女子家的清白何其重要,当街对两位女子意图不轨,是为牲畜行径。”
执笔者拿笔记录着供词,听闻这话,在纸上涂涂画画,“现在在说你无故旷职,越俎代庖,扯其他的干甚!”
师易才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本就是两码事,现在审的是命案,当务之急还是......”
“师易才!”执笔者看城主默许,不自觉提高音量,打断他的话,“本执笔要追究的就是你的罪!”
“你们还真是蛇鼠一窝!”映翠终于听不下去了,“我看啊,这赵力就是你们害死的,目的就是为难同知,想要取代他!”
“你这丫头,公堂之上哪有你插嘴的份!”
“哪有你这样审案子的,要是在盛京,你这种人,不知道被骂死多少回了!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们这府衙淹了!”
“嘿,我倒要看看,谁敢对城主不敬,对本执笔不敬!”
两人一言一句吵吵起来。
“当我这样是什么!是菜市场吗!”娄迁拍着桌子,显然是难以应对这种局面,以前哪会遇到这样的刁民,还不是他随意就能将人抓了,回来定什么罪,全凭他一句话的事情。
执笔者小声谄媚笑着,“爷,这样的刁民怕是不会说实话了。”
娄迁拖着肥硕的身躯,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脚踹在执笔身上,“混账玩意,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城主的脸要被你丢尽了!”
执笔被踹翻在地,依旧迅速爬起来,谄媚笑着扶着娄迁,“是是是,城主大人息怒。”
娄迁走下台阶,停在林和韵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她,似是想要透过面容看透她,“太子的人,本城主不是不信,只是关键时候要小心应对。”
“丫头,你今日若是不能自证身份,别说太子了,就算是皇帝来了,也护不住你。”
“天高地远的,老子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林和韵丝毫不慌,毕竟她有人证,“云恒。”
云恒从门外闪现,像是不曾离开半分,娄迁身形一颤,“你你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林和韵勾唇笑,站起身来,挤开娄迁,走向云恒,“从哪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知他的身份?”
林和韵侧头轻声对云恒说,“你身上应该带了太子信物吧?给他看看。”
云恒摇摇头,林和韵呆住了。
不是?那她方才那般夸下海口,这下不是玩脱了?
身为太子身边的羽卫,怎么可能一块腰牌都没有?话本不都说随身带着玉佩吗?
林和韵闭上眼,长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带了笑,“他今日走得急忘记带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取去。”
“翠儿,走了。”林和韵说着就要来着人走。
“来人,拦住他们!”
林和韵看着提着棍棒挡住他们一行的官差,心道真是倒霉。
“你家主子可是害惨了我。”林和韵咬牙切齿低声对云恒道。
她固然相信凭云恒的能力,带一个人离开是轻而易举,可她们还带着那个李姓女子,铁定无法轻易离开。
林和韵拍了拍云恒的手臂,不要动手。
一动手可就真的分说不清楚了。
“早知道你是个胡言乱语的丫头片子,本城主还跟你费什么话!来啊,将这几人全给关进暗牢,先饿上两日再审。”
林和韵:太子你都派人监视我了,连个信物都不给人家!
林和韵直到进了大牢,还是越想越生气,她都给了太子三千两黄金让他积累名声,可他非但不知道报恩反而害她入了牢狱!
林和韵愤恨的眼神不住瞄云恒,这一切全拜他那个坏心眼的主子!
没天理啊!林和韵扶着暗牢的门柱摇头晃脑,怎么把自己送进来了?
云恒和师易才被关在隔壁,一墙之隔听着她的哀嚎,纷纷劝她省点力气。
“都怪那些杀千刀的,平白让小姐受苦!”映翠将人拉了过来,语气不忿,“要我说,咱们还跟他讲什么道理,小姐你就该告诉他们你的身份,看他们还敢不敢。”
“都怪我,若非我拦住林小姐,也不会平白受我拖累。”李家姑娘说着就要跪下了,两人赶忙拉住。
这李家姑娘,唤李晴萍,年岁不大浑身壮实,像是常年劳作,比之映翠要高出一整个头,为人虽少言却诚恳,从出事到现在,也就低着头只说过这一句话。
“一码归一码,横竖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说什么丧气话。”林和韵拍了拍身边,示意两人坐过来这仅有的一方草席,这暗牢阴湿闷热,蚊虫肆虐,着实难捱。
映翠从草席上扯着几根稻草不住挥赶,“小姐当时就该跟云恒一起离开,不用管映翠。”
“傻丫头,我确实能逃,我逃了你们怎么办呢?难不成看着你们被活活冤死吗?这样的话,以后可不准再说了,同甘共苦,哪能抛下任何一人。”林和韵看出映翠情绪低落,这丫头八成又是在自顾自生气呢,轻声开解道,“再说了,我们又没做过这种事情,没杀赵力,定要要一个清白,问心无愧。”
“好了,笑一个。”
林和韵又忙着同李晴萍交谈,得知伍仙城往日非平原,也是山地,只是数十年前大兴土木,伍仙城的黄土都被运走了,故而虽属平原,土地却贫瘠,加上连年大旱,产粮少赋税又重,不少人家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来的粮食都交了税,再难生存。
早年还好,交完赋税还能有余粮够一家老小过活,如今土地越发干旱,粮食越接越少,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哪还能生存下去呢?
映翠也凑过来,“小姐,那日我在街上看到许多官兵,都是在强抢粮食,当时初来乍到,只觉得伍仙城治安不如昌宁城,没想到竟也这般难以生存。”
“太可恶了!”
林和韵为他们感到深深的悲哀,地形大变,不得不寻求新的生存方式,却还是饱受天灾人祸,难以生存。
城外藜麦遍地,不少准是颗粒无收,连年干旱,就算人为变成平原,依旧不适合农作物生存,毕竟这里,世世代代不以务农为生,没有传承下来的种植经验,只是迫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路。
那就要根据实际地况,寻耐旱的农作物种植,才能顺应天时。
林和韵开口道:“等我们出去了,你去城南街西林家寻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田里看看,想想办法。”
李晴萍眼中闪着泪光,非要给林和韵跪下,“林小姐,您一定是仙人临世,救苦救难!”
林和韵无奈,实属拗不过她,“赶快起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我不是什么仙人,也不救世,我只帮值得我帮的人。”
“能力之内,力所能及。若是远超我能力之外,我也只能爱莫能助。”
映翠将人拉起来,“起来吧,我家小姐不喜别人跪拜,你放心,我家小姐真的是仙人临世,她一定有办法的,现在还是想办法出去吧。”
“真的?我年少看戏,最喜那一出天仙落,讲的是仙子不忍看民间疾苦,亲临人间救世。在长街时,我曾向佛祖祷告,求仙人降世,拯救全城受苦受难的贫民百姓,佛祖终于听到我的召唤了,林小姐如此面善,当真是仙人!”
林和韵叹口气摇摇头,“若是世界上真有神明,那这世道,便不会如此。”
她不是仙人,也救不了所有人,只是拼尽全力,妄图改变身边人悲惨结局,与既定命运对抗,求一个心安。
她不是仙人,她是赌徒。
暗牢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安静,隔壁牢房两人一句也不交谈,林和韵靠着墙壁,狭小天窗露有几分光亮,不辨日月,身边的小丫头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李晴萍倒是坐的笔直,黑暗中一双眼睛闪亮。
“你不睡会吗?”林和韵压低了声音,“我守着你睡吧。”
李晴萍摇摇头,“睡不着,想我阿娘,如今我回不去,阿娘怕是要连夜哭。”
林和韵本想像对映翠那般摸-摸她的头,可李晴萍实在是太高,林和韵改为拍了拍她的肩,“你阿娘肯定会担心的,但我们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有机会回家。”
“你看映翠已经睡着了,你也歇会吧,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李晴萍挨在林和韵身边,却又不敢靠着她,“仙子姐姐,你身上好香,让人忍不住亲近。”
林和韵将人的脑袋搂过来靠在身边,“那就靠着安心睡会,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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