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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喜欢你
礼部的文书都核查过后,已经到了下午,温月惭回府时,太阳已经隐隐有些西沉。
她打着哈哈把青栀赶去做别的事情,自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室内霎时昏暗下来,温月惭靠在门上,仰着头叹了口气。
她闭上眼,眼前立马就会浮现出如山如海的白纸黑字,还有涂葶当时对她说的……
李桓光的名字最终没有上榜,但是复核之时,涂葶读到了李桓光的文章。
温月惭睁开眼,面色凝重地走到屏风后,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赤罗被她换下,她把衣裳叠好放在一边,心里还在想此事背后的玄机。
有人在复核之时,替换了李桓光的试卷。
这样的事情,仅凭一个学子无法完成,更不会在事后掀起蓝笃屾一死这般大的风浪,只能是有势力更大的官员在操纵此事。
可是能有如此能力的人,又为何要为一个学子冒这么大的风险?
草榜上的名字一个个从温月惭脑海中闪过,她看着面前叠得方方正正的官服,抬起手指,在上面轻轻写下了一个名字。
秦嵩。
门口响起一阵叩门声,将温月惭的思绪拉了出来。
青栀的声音响起:“小姐,夫人叫人来说,府里有客找您,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让您去见见。”
温月惭有些疑惑:“什么客?”
“不知。”
温月惭道了声知道了,卸了鬓边两支獬豸钗,随手找了支发簪插进发髻中,换了衣服,打开门,关阙的人就守在外面,见温月惭出来,抬了抬手,是要为她引路的意思。
温月惭跟在后面,看着来人走着的路,似乎是要去内厅。
她在心里猜测,或许是个熟客。
到内厅时,里头空无一人,温月惭左右瞧了瞧,还未发问,引路侍婢就指了指侧间的方向。
温月惭抬脚往侧间走去,侍婢退了下去,整个内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温月惭的脚步声。
雕花门被推开,门轴转动,发出微弱的声响,惊扰了里面淡淡的一缕阳光。
束脚圆桌边站着一个人,他的墨发盖着背,头上玉簪泛着淡淡的,温润的光泽。
温月惭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乱,想要趁这人还未发现,先悄悄退出去。
她刚往后退了一步,男子就出声叫了她。
“温月惭。”
温月惭的手还搭在门上,闻言,也不知要不要走。
那人动了动,那张她现在有些不想见到的面容就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卫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昨日的话,我想不明白,我来找你为我解惑。”
温月惭听他主动提起这事,顿时觉得更加心烦意乱,抬脚就要走;她刚退出房间,还没走出几步,一阵疾风就从背后袭来,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景象迅速变换,温月惭觉得脑子有些发懵,直到雕花木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她才回过神,掀起眼皮,正对上卫陵低垂的,纤长的睫羽。
她喉中一哽,想说的话一下子全忘了。
卫陵抿了抿唇,因为离得近,他的声音很小。
“你生气了吗?”
温月惭心底一酸,她看着卫陵,他眼中含着淡淡的不解,似乎……还有一丝委屈。
“没有。”
她像是急切地想要否认什么。
“没有。”
窗没关,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温月惭避开了那灼眼的光。
“我没有生气,更没有怪你;是我自己想不通……想不通要怎么面对你。”
卫陵认真地看着她。
温月惭沉默着,许久,她叹了口气,软了语气。
“卫居远。”
她唤。
“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卫陵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不论怎样,我不想让上辈子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卫陵愣了愣。
温月惭重新看了过来:“知道你答应胡湫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累;现在想想,那种情绪,应该用‘无力’来形容。”
她张了张口:“我情愿,你是为了你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卫陵看起来还是愣着的,他从没有如此坦率地望进她眼底,直到此刻,快要消逝的暖阳慷慨地把他们都照亮,毫无保留,他才发现,温月惭有一双美得能轻松搅乱人心绪的眼睛。
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响着:“我想了很多,那时候我真的在担心,你我的命运是不是重来多少次都改变不了?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都是为了什么?”
“可是很多事情已经在改变了。”
卫陵喉头动了动:“蓝笃屾的死没有沉底,曲苧的冤案没有被轻易抹去,甘钰雁没有被赐婚,而你……”
他顿了顿:“你也不是二皇子妃。”
温月惭呼吸滞了滞。
“你的心里不止有自己的仇恨。”
卫陵深吸了口气:“你想要肃清的是天下的冤情,你每救一个人,都是在救上辈子的自己。”
“你我不过沧海一粟,百年后,功过任说。”
他重新对上她的眼睛:“你想重塑一个公正的秩序,这很难,然而你想做的,也是我想看到的;我信你能做到,所以为了这一切,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他往前一步,灼热的呼吸喷在温月惭耳畔:“你说情愿我是为自己,可是你我已经行至此地,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觉得我们还分得清彼此?”
温月惭往后退了一步:“我一直以为,我们都不需要彼此的庇佑。卫居远,我不要你的命,我也不想看到你殉道,你和我站在一起,就够了。”
卫陵轻笑一声:“那我答应你,下一次,绝不自以为是地对你好,凡事都和你商量,行吗?”
温月惭斜睨他:“下次?”
卫陵摊手:“这次真是权宜之计,没办法了。”
看着他嘴角挂着的,恰到好处的笑容,温月惭眼角跳个没完;她的掌心抵着身后的门,此时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太阳要下山去了,散发出的光辉愈发晃眼,残存的温度堆积在房内,让人晕乎乎的。
温月惭的目光从卫陵的嘴唇,移到他的耳根,于是她想起如意馆失火那一夜,卫陵将她从火场抱出来的时候了,他的手心冰凉,嘴唇,耳朵被月光一照,也是冷的。
他的手心是冷的吗?
温月惭的思绪开始飘忽,她想到在绗河上,她从楼船上跃下,卫陵接住她时,贴在她后颈的手指;在典文阁,他拉住她的那只手;还有他的呼吸,都是温热的。
温月惭低声笑了笑。
“卫居远,你一直都这么蠢?”
卫陵收回手,脸上的笑容还未曾收回,衣领就骤然被温月惭揪住,狠狠往前一扯,他一个不稳,带着温月惭一起撞向木门,慌乱间,他只来得及身后护住温月惭的后脑还有她腰后的伤;她的眼睛离他越来越近,下一瞬,他的唇上传来了一阵令他感到陌生的温度。
两人撞上木门,发出一声巨响,温月惭松开卫陵的衣领,转而环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一瞬间,血液全部往头顶冲去,卫陵的脑中瞬间空白,只有耳朵一点点发红发烫;他的手搁在温月惭腰间,一时不知该放开,还是该抱紧她。
他还愣神,温月惭已经松开了他,她的眼睛忽闪着,趴在他耳边说话时语气凶狠。
“你就是不知道疼。”
说完,女子用力将他一推,卫陵后退几步,方才站稳,温月惭已经几步逼了上来,纤细的手指掐住他的下颌,接着,她近乎狠戾地咬住了他的下唇。
唇瓣上传来一阵刺痛,卫陵被这痛唤醒了,他的睫毛颤动着,眼中染上一层欲色。
温月惭的呼吸逐渐有些不平稳,她终于把心中的火气泄干净了,满意地松开卫陵,后退几步。
卫陵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还是漆黑的,可是此时这么一看,温月惭却觉得心底莫名有些发凉。
“你——”
她刚想回味一下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卫陵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一扯,温月惭想说的话被生生截断,卫陵毫不留情地把她往束脚圆桌边一推,在她站稳的瞬间掐住她的腰,把她抱坐到了桌面上。
桌上的杯盏被尽数扫落,白瓷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温月惭看着朝她靠过来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卫居远,等等——”
她伸手去推他,可是卫陵往日里对待她的那点温柔在此时都消失了,无影无踪;他的手修长,一只手就能将她两只腕子都扣到她身后,压在桌面上。
温月惭刚想挣扎,卫陵的手指却爬上了她的脖颈,她下意识抬起头,下一瞬,男人的吻就骤雨般落了下来。
残阳愈发浓烈,从窗口掠进来,把温月惭的后背烤得发烫;她喘不上气,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挂在树上的,一片飘飘摇摇的叶子,风来了,她在阳光与疾风的裹挟下摇晃着,必须紧紧抓住点什么,才不会落入土中。
她的眼角湿润了,报复一般咬向卫陵的下唇,她的舌尖一下子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卫陵似乎是吃痛了,动作不再那么凶戾,轻柔地,缠绵地蹭着她的唇角。
一滴泪水从温月惭眼角滑落下来,她偏头躲开卫陵,奋力挣出一只手,去扯他的衣襟,接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颈处。
卫陵微微抽了一口气,温月惭听见他的声音,像是终于解了气,松开他,看着他皮肤上显眼的牙印,恶狠狠地抬眼看他。
“我讨厌你。”
卫陵笑了,还是她熟悉的笑容;他低头在她额角啄了一记,见她要躲,便又往下,亲在她的眼角,接着是脸颊,唇角;他的发丝一缕一缕垂落下来,扫过她的耳朵,又麻又痒。
“你喜欢我。”
他的嗓音暗哑,带着引诱。
温月惭心痒得要说不出话了,她从桌上跳下来,手指抵着卫陵的胸口,把他一步步推向一边的床榻;卫陵一点点往后退,等到挨着床榻的边了,她压着卫陵的肩膀。
“坐下,我要审你。”
卫陵无奈地笑着,坐在了榻上。
温月惭推着他的肩,一只腿支在榻上,拦住卫陵的去路。
“为什么帮我?”
卫陵看着她:“卫我本心。”
“还有呢?”
纱幔被风掀起,温柔地抚着温月惭的肩背,也压暗了卫陵眼底的光。
“我喜欢你。”
他道。
“我喜欢你。”
温月惭笑了,她的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卫陵的脸颊。
“卫居远,你不能骗我。”
说罢,她要把腿收回来,卫陵眼底一暗,伸手扣在她膝弯处,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温月惭感受到自己的腰后也被他的手拦住了,愣了愣,可是反应过来后,看着卫陵还染着欲色的眼睛,便又起了兴致。
卫陵往前凑,她就往后躲,她头上的发簪上的珠花缠进了纱幔中,卫陵扣着她后颈把她往前拉,覆在最上方的那一层纱幔霎时被扯了下来,盖在了二人身上。
世界铺天盖地染上了暖色,变得模糊不清,温月惭想要将纱幔掀开,可是那纱太长,太沉,怎么也找不到头,怎么也理不顺,她气喘吁吁,最终只得妥协。
她平复着呼吸,只看得见卫陵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也笑了。
卫陵又追了上来,灼热的呼吸在这一隅天地交缠着,温月惭微微往后仰头。
“卫居远,我头发乱了。”
卫居远不依不饶,又衔住了她的唇。
“我为你理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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