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白

　　周从露带着疲惫回家时，周如柏正在门口等她。

　　狭小的空间被他占得满满的，京城老破小的房子也贵的出奇。

　　她本来是不想回来的。

　　“回来了。”他俯视着面前的女孩，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

　　屋内的朱预听到他的声音后起身走了出来。没两步的距离，她就看到周从露。

　　周从露正在狠狠地瞪周如柏，见到朱预后她明显惊了下。

　　“你怎么在？”

　　朱预看看周如柏，周如柏往地上看了眼后转身回屋。

　　朱预取代他站到了那个位置上，“先进屋说吧。”

　　温热的门把手被周从露攥在手心，原来他等了好久。她侧目过去，周如柏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她神色匆匆赶紧挪开。

　　于是，事情有点诡异。

　　当然只是朱预这样觉得。

　　不大的房间里客厅也小小的，一条沙发坐着周从露，朱预和周如柏。

　　没错，朱预在他俩中间坐着。

　　“你们在冷战?”话说到半路，朱预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

　　“没有。”周从露马上回答。

　　“有。”周如柏说。

　　两人隔着朱预相望，“但是是她单方面和我冷战的。”周如柏说。

　　难得周如柏也会说出诉苦的话。

　　朱预笑了笑起身，她坐到两人对面的凳子上，“你可以选择不冷战。”

　　“可是她不理我。”周如柏苦恼。

　　“嗯？你可以尝试让她理你，比如，你说，求求你啦之类的话。”朱预给他出主要。

　　“可以吗？”周如柏看着周从露问朱预问题。

　　“不可以!”周从露怒而起身，她往朱预身边靠，“你不可以给他瞎出主意。”

　　周如柏拉过周从露，“求求你啦，露露，理理我吧。”

　　他对着当事人现学现卖。

　　朱预捂上眼睛，画面太奇怪，自打她认识周如柏，她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他。

　　如此诚恳？可能是。朱预在心中想。

　　“理你个大头鬼。”周从露拍掉他的手躲到朱预身后。

　　取消冷战计划失败，周如柏没有气馁，但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干，他暂且搁置了他的想法。

　　他正了神色，“你的方法不好用。”

　　这话算得上是一语双关。

　　“他们只是受了点伤。”这个他们是指申绍元和何医生。

　　朱预点头。

　　“没事，换个计划。”朱预没想要把他们都弄死，该死掉的另有其人。

　　“行吧，那你有事再和我说吧。不过，今天还发了点财”。周如柏掏出手机给她看，上面是一张付款页面。

　　“算是赔偿费”。周如柏收回手机，但周从露打量的目光太重，他又接了句，“是他们赔给我的。”

　　周从露收回目光。

　　“你收下吧，这次麻烦了。”朱预对他讲。

　　“不麻烦，你有事还可以找我。”周如柏和朱预没什么关系，硬要扯也就是同乡者而已。

　　而且这个同乡还是十里八乡之外的乡。

　　周从露是陶敏的女儿。陶敏是栗树村的人，和朱预的关系说不上近。

　　陶敏生她时不幸离世，她没爹，幼年在外公外婆家长大，七八岁时外公外婆也相继去世。

　　本来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还，后来她遇见了周如柏，总算不至于饿死自己。

　　无根浮萍随风漂泊者，能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分。

　　至于缘浅缘深就看造化了。

　　“露露姐，你不是在学校实习吗？怎么突然去了医院。”朱预好奇。

　　“没什么？只是有个同学在医院实习，但是那天有事没能及时去，我去代替她一天。”周从露解释。

　　朱预有些震惊，据她所知周从露所学专业与医学护理完全不搭边。

　　这样也能混进去。

　　她充满好奇的看着周从露，犹如发现新大陆。

　　周从露被看的发毛，瞧她不断转变的神色，她觉得她得赶紧把话讲清楚。

　　“不是不是，我只是听周如柏说了你的事才打算混进去的。我那个同学并没有请假很久，我只在那待了一上午。”

　　“与你相见时我差不多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医院的事情确实复杂，没点经验千万不要去。”周从露将她为何会出现在医院又重新具体解释了一下。

　　“很麻烦的。”周从露想劝朱预换个主意。

　　虽然混进医院确实是当下最快速的解决办法。

　　周从露将里面的事大致说了下，她想打消朱预的念头。

　　周如柏对此不置一词，他是个文盲，听不懂他妹再讲什么。

　　“嗯。”朱预缓了缓脑袋里的想法点头。

　　疾病乱投医是有些不妥。

　　她换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万块钱递给周如柏。

　　“给。”

　　周如柏接下。

　　他挺喜欢这笔买卖，仅仅是出个场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他全然没想后果。

　　“为什么要给他钱？”周从露震惊，周如柏和她讲的时候没提过钱的事情。

　　“我雇他做事当然要给他钱。”朱预理所应当。

　　周从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对那一沓钞票，她有口难言。

　　“可……”据周从露所知，朱预的生活并不富裕。

　　“我保证它是干净的。”朱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从露涨红脸颊。

　　朱预起身笑笑，“我先回了，有空再联系。”

　　“嗯。”周如柏和周从露送别朱预。

　　门啪嗒关上，室内陷入沉默。

　　周如柏是想和周从露说话的，可她一直躲着他，他没法。

　　他只能强迫她看着自己，强迫她听他讲话。

　　这并非好事，但他屡试不爽。

　　“你放开我！”周从露躺在床上尖叫。

　　周如柏有时觉得她真的读书读傻了。

　　“你才是傻子。”

　　“行行，我是傻子行了吧。”周如柏不和她计较这点小事。

　　“你就是傻子。”

　　周如柏面对着她点头。

　　“啊……”

　　周从露感觉她的灵魂在飘荡，是那种没彻底飘起但又无法落地的飘渺感。

　　无助和无奈把她摁倒在地，匍匐者一旦倒下将再难起身，周从露讨厌这样。

　　夜晚星光疏朗，好天气在四月是常有的，零度之上的温度，即使躺在大街上她也不会被冻死。

　　她漫步在城市道路两侧，京城的马路从不缺人，走着走着，她遇到了熟人。

　　灯光绰约，晃得人眼模糊，都说男孩子像妈妈，朱预在此刻是不太信的。

　　章玚长得并不像妈妈，他长的和他爸如出一辙。

　　积怨已久的厌倦被隔空投送到了他的身上。

　　她拦下他。

　　“你做什么？”看清人后，章玚停下脚步。

　　他的高三不必朱预的高三平静多少，两人同样每天被一些琐碎之事打扰。

　　这是他这个月请的第十次假，以往是为了自己，这次是为了安映雪。

　　经白日商榷，安映雪被转移到了京城有吗的私立医院就诊。

　　朱预的消息不迟缓，她在私立医院门口徘徊是就是为了等章玚。

　　“我做什么？”朱预一脸纳闷的看着章玚，她摆出一幅这也要问题的样子。

　　“你很可笑。”她评价。

　　章玚躲开她继续往前，他现在不想和她说太多话，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朱预哪里允许他那么快逃脱。

　　“我可笑你还跟着我，那你岂不是比我更可笑。”章玚站在门口转身。

　　到处都是监控，两人见面的画面不久就会传到章琪那。

　　“哈哈哈”朱预突然笑出声。

　　章玚转身看鬼一样看她，“你怎么回事。”

　　“我在笑啊，你没听到吗？”朱预一本正经回答。

　　章玚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话里有歧义。

　　他变了脸色不想再理她。

　　上楼的楼层要刷卡，朱预仅仅只是慢了一步而已。

　　她没能上去。

　　月光悄悄为她披上外衣，凌晨的微风带着凉意。

　　她哪也没去，就在安映雪所在医院外面的公园里，她在那里枯坐一晚。

　　时常有风吹来，白日渐近时，周身来来往往的人增多，孤独感烟消云散。

　　“老板要两个包子。”朱预去早早出摊的饭馆购买早餐。

　　她从兜里掏出钱。

　　电子支付时代尚未全面普及，但这里是京城，京城的电子支付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尤其可观的数字落到她周围是，她终于具体可感。

　　她用一百块买了两个包子，老板忙活着做早饭无暇顾及给她找零钱。

　　“姑娘要不你先在门口等着，看有没有人付现金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嗯。”朱预点头。

　　她捏着包子站在饭馆门口等待每一位进门的客人。

　　他们形色匆忙，一个包子下肚，朱预没有等到有人付现金。

　　于是她继续等待，直到天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

　　一百块的面值如此之大，她站在那里等了又等。

　　就在她即将再问老板要几个包子抵钱时，她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掀开帘子还没进去又出来，老板没在意，他在经营他的生意。

　　章琪是来照看她妈的。

　　章家除却章琪就是章玚，章玚要高考不能总是请假。

　　段嘉致跟在她身后。

　　安映雪的意外让整个章家为之动荡，这么多年，章琪竟不知章家其实早就改名姓安了。

　　复杂的心情让她难以表露出温和的表情。

　　她冷着脸下车，进门，上楼，一系列的动作被朱预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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