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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风
柳暄尧衣袂翻飞,眸若寒星。她漠视着那具已经失了生气的尸体,抬眼看向居遥:“居副将与此人有怨?”
“算不得怨,只是有些矛盾罢了,”居遥咽了咽口水,“柳暄尧,你箭术精湛。不过,杀人偿命的后果,你不会不懂吧?”
“杀人偿命?”柳暄尧不解地歪了歪头,“这李二铁在营中招摇过市,我早就打听过了,他无父无母,不会有人来寻仇的。”
居遥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方才如果李二铁不死,死的就是你了。他既然敢对居副将动手,那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在我们乐兴县,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柳暄尧踢了踢一旁昏迷的小兵,“这事儿居副将占理。只要串通这些小兵,还怕不能颠倒事实么?”
居遥看了柳暄尧一眼,二人对视一笑,再无他言。
半个时辰后,白泽军营。
校场上站着乌泱泱的一片人,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着今日的来意:
“自白泽军建立就没开过这样大的会。”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估摸着是有人想整顿军纪吧?呵呵,徒劳无功。”
“楚将领来了!”
“来了就来了,大惊小怪什么,跟没见过楚将领似的。”
“我靠,你看他手里拿的什么?”
楚淮川向台下扫了一圈,将手里那颗血淋淋的头扔下了台。
众人唏嘘!
“肃静,”楚淮川扬声道,“这位,你们都认得吧?西营的李二铁!他罔顾军纪,多次挑衅于本官,这便罢了,哪知今日竟对新上任的居副将施以毒手!吴路,你说!”
吴路是小兵里倒戈最快的一人,他毫不怯场,哇得一声在众人面前哭诉起来:
“李二铁私下常常直呼楚将领的大名,言语里满是轻蔑,尔等被李二铁欺压,敢怒不敢言。居副将上任后与楚将领走得密切,这个李二铁又逼迫我们要挟居副将,禁止他与楚将领联手,想置楚将领于孤立之地!居副将不从,李二铁便指派我们杀了居副将,可我们哪儿敢,便……便错手杀了李二铁!”
吴路说完,其他人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主动上前补充:“对、对!还有之前,指派我给居大人的茶里下毒,就是为了挑拨将领之间的关系!”
这群人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了,居遥才站了出来:“李二铁罪孽深重,今日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诸位可有异议?”
人都被分成两段了,哪还能有异议?
台下鸦雀无声,居遥继续道:“好。那么,可有人觉得楚淮川德不配位?”
楚淮川倒是一整段,可士兵们依旧有口不能言。
“没人说?我可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如此,那便换本官来说,”居遥向前一步,“我白泽军为皇上效力,但在此之前,你们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配为皇上效力。楚将领便是你们的考核官,从今日起,若有人妄图挑战权威,下场便如李二铁,听懂了吗?!”
“愿为楚将领肝脑涂地!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柳暄尧开团秒跟,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支口号:“——愿为楚将领肝脑涂地!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
李二铁的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落了幕。
楚淮川回到帐里,一甩衣衫:“居遥,这次多谢你了。”
“李二铁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你该说多亏了柳暄尧,此次才能一石二鸟。”
柳暄尧可不敢,她冲二人行了礼:“大人谬赞了,末将不敢当。”
居遥轻笑道:“先给你换间独居的帐篷如何?”
柳暄尧愣了愣。
居遥:“据我所知,你现在应该与营中弟兄同吃同住吧?这于你而言并不方便。我会让楚将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安置。楚将领,你说呢?”
话都被居遥说完了,他楚淮川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当个傀儡上司。
柳暄尧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楚淮川却还跟脚上粘胶了一般不肯走。
居遥:“何事?”
楚淮川语气干巴:“没事,觉得你厉害。”
居遥沉默半晌:“你抽风了吗?”
“你提着头进我主帐的时候,我的确有些刮目相看。”
居遥神秘兮兮地说:“你不知道吧?我杀过人。”
“谁?”
居遥:“我不告诉你。”
可惜楚淮川话还没说完。
他沉思半天,没憋出好屁:“我今日才明白先帝为何会喜欢你。”
居遥随口回道:“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楚淮川不悦道:“我才是主将!”
居遥:“我知道啊,但这儿是我的营帐。”
楚淮川硬生生把自己夸居遥的话都吞进了肚子,气冲冲地走掉了。
营帐终于安静了下来。
居遥仔仔细细地把营帐内外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鬼在此徘徊,这才长呼一口气,将一盒针线拿了出来。
栾襄玩偶的小粉衣裳已经缝好了,可除此之外,居遥还有一个幼稚的心愿。
便是给栾襄本人也套上一身粉色衣衫。
可模特不在现场,居遥摸也摸不出来,只得抱着布匹溜进皇城。
居遥一只脚刚踏进小院,就被那老头骂了一顿:“私闯民宅,滚出去!”
居遥赶紧拉住门框:“我听闻这儿住着一位眼力惊人、只看一眼便能瞧出尺寸的神人,所以才想来看看!”
老头对这话受用得很,他侧开身子,示意居遥进来:“哼,谁告诉你的?”
“一位故人。”
“故人?老夫在这儿待了这些年,还没有哪个称得上是故人。老夫只帮有缘人!”
居遥笑笑:“那您瞧瞧,我算不算得上有缘人?”
老头盯着居遥看了看,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的,无外乎此人长得更精致漂亮些,没有什么不同。
可不知怎的,老头却对居遥萌生出了一丝好感,他揉揉鼻子,道了声:“勉勉强强吧。”
那便算有缘了。
老头瞅了眼居遥手里的粉嫩布料:“你何时把那姑娘带过来?”
居遥眨了眨眼:“什么?不是姑娘,而是公子。”
老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臭断袖。”
居遥:……
老头骂完就背过身忙自己的去了,过了会儿,发现居遥还没走,便狐疑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唔、唔?”
居遥看准时机,把糖人往老头嘴里一塞,随即深深地鞠了个躬:“我叫居遥,请您记得我!”
老头被居遥这番既礼貌又失礼的行为磨得没了脾气,他看着居遥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
居遥在老头那儿耽搁了一会儿,回到竹阁已是深夜。他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把栾襄带去老头那儿,便听屋内幽幽传来一男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呃!”还没等居遥解释,他便脖子一紧!
紧接着,居遥连连后退,直接被按在了墙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居遥迷茫地望着栾襄:“栾襄,你做什么?”
栾襄低吼道:“楚淮川轮得着你发誓吗?肝脑涂地?为他去死?”
“不!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你身上血腥味好浓,为什么我只要略微放开手你便会落入险境?”
栾襄贪婪地嗅着居遥的头发,酒气撒在居遥颈间,痒得他缩了缩脖子:“先、先放开我。”
“小遥,不要离开我。”
居遥的视线模糊得不成样子,他只能依稀看见鬼魅的身影前后浮动。
“别这样……别这样做……”那一瞬间,居遥好像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栾襄掐死了,他痛苦地哀求着,“我、我错了,好疼……”
居遥想不通。
为什么他之前为段向雪挡过刀,栾襄都没怎么生气。而这一次不过是嘴上说了两句,栾襄就气成这样?
“太粗暴了,你、你亲亲我好不好……”
居遥说完这句,彻底喘不上气来了。他浑身发痛,皮肤红得快要滴血。
直至此时,栾襄才放开了手。
居遥彻底泄了力,他止不住往一边倒去,却又被栾襄掰直了身体,脑后被那人的手掌垫着,不至于磕到头。
栾襄往下看了一眼:“好多。”
“你说……什么?”
居遥脑袋里嗡嗡的,听不清栾襄的声音。
栾襄亲了亲居遥的嘴角,随即将人拦腰抱起:“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不管你怎么央求也不行。”
居遥恹恹地躺在栾襄怀中,轻哼了一声。
话音未落,栾襄将居遥放了下来,居遥站不稳,直接坐在了楼梯扶手上。下一刻,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居遥伸出手死死扒住扶手:
“卧槽坐不住了,快把我扶起来!”
“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柔软的长发轻轻垂在居遥侧脸,连带着栾襄带有侵略性的声音一并将居遥包裹,“是我方才做得不够好吗?”
居遥对楚淮川大放厥词是错。
放任栾襄这么欺负自己更是错。
然而,太阳升起的一刻,居遥觉得自己最大的错是……没给栾襄一巴掌。
“滚。”
居遥拉起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以0.1秒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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