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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喰舌
“你!”
戏衣童没想到一番劝说仍是徒劳,正不知还要说什么时,老泥人赶紧打起圆场,“要不然就看一眼,图个安心。但真要看出了什么,这因果变数,也不可妄动。”
说罢,老泥人又看了眼那早已愈合的黑暗,道,“但你打算怎么看?”再撕出一道裂口,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戏衣童见状,答道,“总之,你想再走界壁是万般不能!要么去找个新丧的,守七天灵,再跟着鬼差下去。”
照夜神情一松,自觉又万分好笑,说道,“办法倒也有,但我要他的生辰八字。”
“什么生辰八字!”言庆的声音夹着夜风,低沉地从三人身后传来,“大半夜的,不睡觉,窝在这儿咒谁八字呢!”
他本就压着一肚子的问题,自然没睡安稳。醒来发现只剩了刘伯与依旧在沉睡的柳长赢,就寻了出来,于是瞧着三人鬼鬼祟祟蹲在月下,心头更疑。
照夜看着硬是挤进来的言庆,目光一紧,越过他肩头望向茅草棚子。
“没醒。有刘伯守着,出不了事。”言庆答时,左右打量着众人,道,“说说吧,聊什么呢?非得半夜三更?还不叫我......”
于是,戏衣童解释了几句,只说是因担心柳长赢会不会被山里的什么东西魇住,才会一直昏睡不醒,照夜想帮他算一卦,奈何又不知道对方生辰,所以并未得出什么结果。
闻言,言庆更是狐疑地看向照夜,“真的?”
照夜点头,拍了拍手上的尘泥,欲要起身,“都回去吧!”心中却恨不得能飞去西凉都尉府,直接翻出柳长赢的记录,那里面肯定什么都有。
“若是这事,倒不难。”言庆答道,“他们那一行,常年同死人打交道,自然都有防备。据我所知,红白丧喜人穿的衣衫内里,都会绣上些关于生辰八字的经文,用来保平安的,有些还是让老和尚诵过的,辟邪着呢!”
这话后,没人再应声,言庆却瞧着照夜的目光微微一沉,忙道,“我不知道柳公子有没有,但不妨去看一下。”说完,对方扭头就走,“等着。”
照夜没想到言庆会这么干脆,一旁的戏衣童瞧着那远去的人影,自语道,“你别看他平日老耍小聪明,万事又想占先,心可热着呢。你躺棺材的那会儿,全仗着他与柳公子忙活,我......很羡慕他这性子。”
不时,言庆就回来了,就着月光,在泥上划拉地写了一行字。
言庆这边刚写完柳长赢的生辰,就见照夜当下抓起一把泥土,直接闭眼往嘴里塞去,惊得他当即噤声不语,只觉阵阵寒意窜上了脊梁骨。
照夜边“吃”着泥土,不仅“狼吞虎咽”,还不停咀嚼出声音,发出一种怪里怪气地呓语。
紧接着,他身前的泥地便开始翻涌蠕动,即刻变作一个漩涡,从漩涡中蓦然伸出一条蠕动着的,又黏腻又恶心,也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暗红的色泽,巨大又肥厚好似叶片的形状,来回地扭动在众人面前。
舌,大舌头?!
言庆看着那玩意儿居然舔卷着从照夜嘴里吐出来的湿泥,湿哒哒的舌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小孔,居然还会一收一缩,看得人整个儿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满地。
“这,这什么玩意?!”言庆再也控制不住,惊叫道。
戏衣童答,“土喰舌。”
他说了等于没说,但,有一点倒是猜对了,的确是条大舌头!!
不想那恶心的大舌头“吃完”照夜吐出来的湿泥后,居然说起了话,聚像出的声音还带着股散漫,言庆一怔,这声音他听过,正是之前在乔家出现的白衣鬼差白无常。
这……该不会才是那鬼差的本体,也太恶心了。
那舌头道,“丧门星,你又想改谁的生死簿!”
照夜不答,抠出了齿间的一点残泥,直接就在那舌头上写下八字。
舌头忽然安静,又整个缩回了土中,消失不见。
片刻后,它又钻出地面,带着异常不善的口吻,说道,“丧门星!你莫非觉得捉弄我很好玩?难怪这次不亲自登门了。”说罢,大舌头“啪”的一记就朝照夜打来,那气势简直是要将人掀翻在地。
照夜闪身躲开,伸手就攥了那舌头,心中不祥的预感升起,“说!怎么回事,不然我拔了你这鬼东西!”
“没有!”那舌头仿佛甩不掉照夜的桎梏,“生死簿上根本没这么个人!你写的生辰,丧门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随便找个算命的问问也该知道,哪有这么一天?你存心找不自在?滚!”那舌头一番叽里呱啦的说完,因着本就滑不溜秋的躯体,趁照夜愣神,直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下,倒是叫在场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没......没有柳长赢这个人?!
照夜一阵恍惚,心中隐隐生出猜测与希冀,是师父,那一定就是师父了!和自己一样,没有记录,生死簿上没有名字,他们没有一切!
“回去!”两个字压在夜风下,却异常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
众人经照夜这么一番折腾,皆是心里添了不少心事。回到茅草棚后,四下里是一片安静。
照夜又守回了柳长赢的身侧,此时,他心绪复杂又难捱,抬头望着茅草棚外的那轮月亮,那月光一如当年蓬莱窗前的景色......
可那时,他想起的,却是天,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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