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页未完成的夏

　　春日傍晚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灼热，变得温柔而绵长，透过林家别墅宽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金色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家常饭菜的香气，混合着院子里新修剪过的青草味，一切都透着安宁与惬意。

　　舞蹈课结束，林朔抱着因为运动而小脸粉扑扑的夏夏，和李成瑞一起回到了家。门刚一打开，早已等候多时的林闫西就迎了上来。

　　“我们的小舞蹈家回来啦！”林闫西笑着，伸手从林朔怀里接过夏夏，在她带着汗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今天学了什么新本领呀？”

　　夏夏的眼睛原本就因为疲惫而有些水汪汪的，此刻被姑姑一问，立刻亮了起来，那点倦意瞬间被一股急于展示的兴奋取代。她挣扎着从林闫西怀里滑下来，站在宽敞的客厅中央，小手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那套淡粉色运动装并不存在的灰尘。

　　“学了！”她声音响亮，带着点小骄傲，然后扭头看向正从书房走出来的林父和林母，“爷爷！奶奶！看夏夏跳舞！”

　　林父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脸上还带着些许工作中的严肃，但一看到小孙女那期盼的眼神，眉宇间的线条立刻柔和下来。林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拉着林父在沙发上坐下：“好好好，快坐好，看我们夏夏表演。”

　　林朔和李成瑞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各自找了个位置。林朔懒散地靠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李成瑞则安静地倚在餐厅与客厅交界处的吧台边，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客厅中央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相同的弧度。

　　表演，就在这没有任何正式舞台和灯光的家庭客厅里，即兴开始了。

　　夏夏深吸了一口气，像在舞蹈教室里苏老师教导的那样，努力把小胸脯挺起来，虽然姿势还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和笨拙。她没有音乐，便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哼起了课上常听的那首轻快的童谣，调子有些跑偏，节奏也时快时慢，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投入。

　　“我是……小星星……”她一边哼唱，一边努力回忆着动作，两只小手高高举过头顶，手腕别扭地转动着，试图做出“一闪一闪”的样子。她的表情极其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大眼睛紧紧盯着虚拟的“观众”，仿佛在完成一项无比庄严的仪式。

　　林闫西第一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不是嘲笑，而是被那极致的可爱击中内心柔软处的自然反应。她赶紧捂住嘴，但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夏夏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接下来是“小花朵”。她咕咚一下蹲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一个小球，然后用一种慢吞吞的、近乎定格动画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舒展身体，先是抬起小脑袋，然后张开手臂，最后摇摇晃晃地完全站起来，脸上配合地露出一个绽放般的、大大的笑容。整个过程因为她的认真和缓慢，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好！开得真漂亮！”林母立刻捧场地鼓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林父也笑着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他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准备记录下这珍贵的家庭时刻。

　　得到了鼓励，夏夏更来劲了。她开始表演“小蝴蝶飞飞”。张开双臂当作翅膀，踮起脚尖，开始在客厅里歪歪扭扭地“飞翔”起来。她绕着茶几飞半圈，差点撞到沙发角，险险稳住身形后，又朝着林朔的方向“飞”过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小小的弧度。

　　林朔看着她跌跌撞撞却又努力保持平衡的样子，看着她因为踮脚而微微颤抖的小腿肚，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虚虚地护在她周围，防止她真的摔倒，却没有出声打扰她的表演。

　　夏夏“飞”到李成瑞面前，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评价。李成瑞向来沉静的脸上，此刻冰雪消融，他微微俯身，对上她的目光，很轻地说了一句：“飞得很好。”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夏夏像得到了最高奖赏，满足地转过身，又“飞”回了客厅中央。她开始尝试转圈，这是她目前还掌握得不太好的动作。小小的身体扭动着，试图以一只脚为轴心旋转，结果往往是转不到半圈就失去重心，踉跄一下，或者直接变成原地蹦跶。有一次她转得猛了些，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大家都吓了一跳，林母下意识就要起身去扶。

　　却见夏夏自己吭哧吭哧地爬了起来，小手拍了拍屁股，脸上没有丝毫懊恼或者要哭的迹象，反而带着一种“失误是成功之母”的执着，奶声奶气地自言自语：“再来一次！”

　　这份意外的韧劲儿，让大人们都微微动容。林朔靠在沙发扶手上，笑容更深，眼神里充满了骄傲。李成瑞倚在吧台边，环抱双臂，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那个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小小身影。

　　表演的最后，是谢幕。夏夏大概是模仿了电视里看到的，她站稳之后，两只小手捏住并不存在的裙角，像模像样地微微屈膝，朝着沙发上的爷爷奶奶和姑姑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然后又转向林朔和李成瑞的方向，再次行礼。因为平衡没掌握好，鞠躬的时候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差点又趴下，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表演结束。

　　客厅里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掌声和真诚的赞美。

　　“太棒了！我们夏夏真是了不起的小舞蹈家！”林母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夏夏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

　　林父放下手机，脸上是满足的笑容：“跳得好，比爷爷在公司看的那些演出都好看！”

　　林闫西也凑过来，捏捏夏夏的小脸：“哎呀，我们家的明星以后开演唱会，记得给姑姑留第一排的票啊！”

　　夏夏被大家的夸奖包围着，小脸兴奋得通红，像熟透的小苹果。她依偎在奶奶怀里，眼睛却亮晶晶地望向林朔和李成瑞的方向，似乎在寻求他们最终的肯定。

　　林朔从沙发扶手上直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上因为运动而冒出的细小汗珠，然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着说：“我们夏夏，是全世界最棒的小舞者。”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和骄傲。

　　李成瑞也走了过来，他没有蹲下，只是伸出手，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夏夏的头顶，揉了揉她有些散乱的小辫子。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沉稳，但那眼神里的温柔和赞许，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夏夏感受着爸爸额头的温度，爹爹掌心的暖意，听着周围爷爷奶奶姑姑毫不吝啬的夸奖，她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得像山泉水，明亮得像落满了星辰。她张开手臂，一边搂住林朔的脖子，一边朝着李成瑞的方向伸出另一只小手，将他们两人，连同抱着她的奶奶，都圈进了自己的拥抱里。

　　在那一刻，她被浓得化不开的爱意紧紧包裹。有爷爷奶奶无条件的宠溺，有姑姑亲昵的逗趣，更有爸爸和爹爹那沉默却坚实、如同港湾般的守护。她或许还不懂得“幸福”这个词的复杂含义，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从心底里满溢出来的、暖洋洋的、让她想要一直一直笑下去的快乐。

　　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林朔感受着女儿软软的手臂和依赖的拥抱，抬头与李成瑞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情绪——那是看到所爱之人如此快乐而涌起的巨大满足，是一种所有的付出和守护都变得意义非凡的笃定，是一种名为“家”的圆满。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晚风拂过庭院里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也在为这客厅里上演的、平凡却无比珍贵的幸福一幕，奏响温柔的背景乐。这一刻，时光仿佛被拉长、定格，镌刻成记忆里最温暖动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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