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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
清晨的风拂过湖面,带着些许凉意。沈由柯和陆若蹲坐湖边,看着不远处无华带着秀秀玩闹。
“你历史好吗?”沈由柯凭空冒出这么一句。
陆若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还行吧。你想问什么?楚云若的未来吗?”
“你知道吗?”
“不知道。”
陆若回答得干脆利落。历史那样宽广,某一个时段某一个小国的公主,再厉害的高中生也不至于去记她的生卒年份。
其实连史官都不会记载。
在灵魂交替时,陆若看过楚云若查阅的那些材料,连央国留在史书上也不过寥寥数笔,而能被更多人记住的,不过是些稗官野史、风流韵事。
“你说,影王到底是谁呢?”沈由柯看着眼前嬉闹的孩子们,“难道景玄又从山沟里爬出来,救央国于危难之间?”
“那可别了。”陆若帮着带了几日孩子,也听闻了一些景玄的事迹。她仔细回忆着正史中有关影王的记载,朦胧答道:“其实,景玄是影王只是一种猜测。后世战乱太多,当代没留下什么史料,有关这段的历史基本都是后人撰写的。正史上其实只提到影王是景氏后人,统领影军。”
“那是……秀秀,还是无华?等他们长大都什么时候了?”这历史知道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区别?沈由柯望着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对未来充满迷茫。
陆若没再回应沈由柯的牢骚,只是盯着湖水中的游鱼。
湖那边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沈由柯迟疑地喊住了她:“凌光?”
那人转过身来,只愣了一下就向沈由柯走过来,果真是凌光。
“哟,沈大小姐不是追求自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凌光一开口就带着股冷嘲热讽的劲。
不过沈由柯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她也不在意,只是问道:“这不是我的郡主府吗?你来这做什么?”
“姐姐我来偷你们府里的账本。”凌光在沈由柯面前站定,脖子一扬,“小曼在这边吧?”
“不在哦。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去山水楼那边了。”
陆若已经在这待熟了,知道凌光来做什么。但沈由柯不知道,她问:“她找小曼做什么?”
“无知。”得知小曼不在,凌光也不再着急找人,颇有闲心地挑逗起沈由柯来,“知道姐姐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
凌光的指头虚指着沈由柯:“姐姐现在是武学的教官。教官懂不懂?武学那些姑娘们,都是姐姐我在教!”
哦?那还真是物尽其用。沈由柯没有一丝惊讶,这让凌光的骄傲有些无处安放。沉默了片刻,凌光败下阵来,手指收回来擦擦鼻头,试图找个话题来缓解尴尬。
但尴尬不止于此。
“所以你是来找小曼要钱的。”沈由柯一眼看穿了本质,以一个陈述句彻底揭下了凌光的遮羞布。只一瞬间,凌光便也崩溃着蹲下,诉起苦来。
“你不知道,户部那些老不死的,把国库的钱看得比自己家钱还重!明明皇上都批准了,他们非说国库没钱,我说要告到皇上那去,他们也不怕,还说我要告皇上,他们就陪我一起去皇上面前哭。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由柯被她吵得耳朵生疼,再看陆若,她早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耳朵。大概在楚云若不在的日子里,凌光没少遭人冷眼,也没少来公主府哭诉。
“你好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怎么就憋屈成这样子?你跟家里断绝关系啦?”
看到陆若绝望的眼神,沈由柯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一道穿破云霄的哀嚎在沈由柯耳边炸响,连秀秀都被吓得怔愣着看向她们。
“啊!你闹一通去襄国逍遥快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央国过得什么日子!我爹他私藏兰国细作,他通敌啊!楚云若她顺手就把我家也抄了啊!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有官职的了!你知道旁人在外面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卖了全家换的这个官职啊!……”
沈由柯想安慰凌光,但为了保护她可怜的耳朵,实在是腾不出手。
旁人的话虽然难听,却没说错。凌光的爹凌将军,在兰国的细作接触他时,确实没有明确地拒绝,而是将其藏在了府里,凌光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香料便是兰国的产物。凌光把自己输给楚云若后,自然也将一切如实相告,说她“卖了全家”好像也没什么错。
凌光的投诚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楚云若给凌家算了个自首,只是革职抄家,没有满门抄斩。现在凌家一大家子就只有凌光一个挣钱养家,再也没人催她嫁人,也算满足了她的心愿。
沈由柯揉着耳根,试图在间隙中插进话去:“那你就不管户部要钱,改找公主府要钱了?这也太窝囊了,你能从别的地方弄到钱,户部更是一分都不拨给你了。”
“那也没有这么窝囊。”凌光甩甩根本没存在过的眼泪,“殿下不在嘛,我就找小曼拿主意。小曼带着我去户部吵了一架,户部让我们有本事就自己养。小曼说,不花国家的钱,养起来还指望她们为国家效力吗?那帮家伙非说国家不差这几个女人,我们就拉着他们在皇上面前对质,最终决定我们自己出钱养,养起来算我们的人。”
所以最后,她们借着国家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养起了私兵?沈由柯被这结果惊得目瞪口呆,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人数呢?”
“他们说随便,能养多少养多少,有钱就把整个央国的女人都买进来养着。”
那这真是,“天才啊。”沈由柯感叹道,不知道是在夸凌光和小曼,还是户部的那些官员。
凌光也“嘿嘿”笑着,沈由柯却忽然品出一些不对劲来。
“那你来找小曼做什么?小曼又不会像户部那样,拖欠你们的经费。”
“嘿嘿。”凌光眼神飘忽起来,“我这不是,选拔的时候,觉得好多女孩子都可以收进来,来问问小曼到底能养多少……”
好吧,都是天才,凌光就是其中最天才的一个。
小曼是一大早就出门躲她了吧?沈由柯用眼神问陆若。陆若抬起头,打算在天上找只鸟看。
“这是郡主府是吧?这是我家吧?”沈由柯看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急速走过,不免怀疑。
凌光转头瞄了一眼,:“惜缘嘛,她来躲清净的。你家也可以是大家的家嘛,不要那么小气。”
沈由柯又是一阵无语:“白府还不清净吗?我上次去也没见那有多少人啊。”
凌光那副写满了“无知”的嘴脸又显露出来:“白府,那可是最吵的地方了。太傅大人那张嘴,可是从早到晚说个不停都不带累的。”
那确实是她无知了。沈由柯望着白惜缘远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那白太傅念叨什么呢?催婚?”
“要催婚还能多少清净一会儿。”凌光故作神秘地贴近沈由柯,“惜缘她参加了科举,太傅大人天天追着她要她弃考呢。”
“那白太傅真是觉悟不够了。”
凌光刚要应和,就突然噤了声,垂着头站起身,甚至还悄悄挪远了几步。
沈由柯回过头,飞速地眨着眼,拉长音调:“若若——”
楚云若无奈地笑着,伸手拉她起来。沈由柯脚一拐,身子一歪,倒进了楚云若怀里:“啊,头晕。”
呵呵。凌光在一旁冷笑。不就被逮住说人坏话了吗?这就装上了?甚至还是不是说的楚云若的坏话,是她老师的。
沈由柯为什么装?自然是有人吃这一套。楚云若大概本来还想板起脸说她们两句,现在也只是一笑了之了。
沈由柯和凌光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白惜缘又从她消失的方向急匆匆地冲了回来。
“殿下!”白惜缘拎着裙摆跑过来,站在人堆前喘了半天的气。
“怎么这么急?有事找我?”楚云若笑着问。
“是,是啊。”白惜缘天生体弱,跑了几步就半晌缓不过劲来。
楚云若刚刚就听到了沈由柯和凌光的议论,她的老师什么想法她也大致能猜到。但对于白惜缘的请求,她也打不了包票。
“老师都这个年纪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太重的话。”
白惜缘在喘息中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是想请殿下,派人拦住我祖父,别让他进来就行。”
这要求当然好满足,只是在场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还能强闯不成……”
楚云若话音未落,就见徐柏奔过来,一路上还大喊着,“白太傅打进来了!殿下,白太傅打进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楚云若深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变了几变,与沈由柯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奈地带着徐柏往会客厅去了。
楚云若走了,沈由柯、凌光和陆若三人相顾无言,只能同时转头看着白惜缘喘气。
白惜缘终于缓过劲来,对上众人的目光,站直身子:“抱歉,我祖父行为过激,打扰到你们了。”
“抱歉倒也不至于……”沈由柯用胳膊肘杵了杵凌光,凌光接过话茬:“不过你祖父怎么……”
“他觉得枪打出头鸟,不愿我参加明年的春闱。”白惜缘柔弱的身躯中长着□□的傲骨,“我当然要做出头鸟。普通人家的女孩连书本都没见过,若是连我这种读过书的都不出头,往后哪还有女人敢参加科举,这新政不就成了一纸空文。”
“我不光要参加,我还要考状元。我不光要做出头的女人,算上男人我也要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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