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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显
萧景珩看着周窈对萧熙然如此温柔的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
等见到萧熙然缓缓点头后,他便反手牵起周窈的手:“你说的是京郊的听月阁?”
周窈望着他摇摇头,带着两人向外走:“那里太远了,我在这附近也有一套宅子。”
听月阁是她父母送给她及笄的礼物,而这附近的那套府宅则是赵太傅与冯氏送与她的。
萧景珩当然知道,他看着周窈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眼底的不悦才消退几分。
周窈带着两人进入这处小宅,将外门关紧。
负责守着这处宅子的小厮见到她来了,赶忙从库房中搬过来些储备好的银丝炭。
炭火烧起来了,屋内就暖了。周窈将身上的斗篷解开脱到一旁,接过小厮递来的束伤巾。
她走到萧景珩前准备为他包扎,听见面前的男人说:“不用,孤自己来。”
“阿窈不是有话要去问四皇妹吗?”萧景珩露出一副很为她着想的样子,让周窈略感奇异。
她摇摇头,语气软和:“又不急于这一时。”
萧景珩遂展露笑意,把手臂伸出来任她摆弄。
周窈现在脑中还很混乱,她看着萧景珩的笑容莫名其妙,低头专注着为他包扎。
而一旁的萧熙然却看得十分明显。
她看到眼前她这位皇兄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反倒与传闻中的一致。
传闻太子很喜爱未来的太子妃,两人感情和睦……
萧熙然眸色微动,还未来得及深想,便听见萧景珩懒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四皇妹,孤谢过你之前的举动。不过孤很好奇,你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闻言,萧熙然心中一紧,她下意识地抬眼想去看周窈,可刚一抬眼,就被萧景珩鹰一般的目光牢牢盯住。
“孤在问你话呢,四皇妹,别老想着去看孤未来的太子妃啊。”萧景珩的右臂裹着白色的束伤巾,但他整个人的姿态依旧慵懒闲适。
周窈不赞同地看着他,开口道:“四公主救了殿下,殿下能不能好好说话。”
萧熙然当时在巷子里捅的那一刀很关键,说是一句救命恩人都不为过,周窈见不得他这样。
而且她看得出来,萧熙然本就惧怕萧景珩,他即便是好好说话,萧熙然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萧景珩看了周窈一眼,扬眉,双手交叠抱胸:“行,那孤请四皇妹回答一下孤的问题,可以吗?”
周窈刚才主动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了,他就看在这个份上换一种说辞吧。
问话比之前礼貌一些,可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周窈抿了抿唇,没再理他,望着萧熙然认真地问:“四公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萧熙然现在很安静,或者说很冷静。
她垂着眼帘,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周窈不催促她,不过萧景珩倒是看着快要耐心告罄了。
“有。”萧熙然说。
见到她终于开口说话,周窈放松下来,温声问道:“是什么?”
可萧熙然却看了萧景珩一眼,她看完后极快地垂下眼帘,其举的意义显而易见。
萧景珩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周窈打断:“那公主与我一起去这边的隔间里吧。”
话音未落,周窈就感受到萧景珩再度投过来的恼怒目光,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然后从一旁拿上刚刚脱下来的斗篷,准备走出去。
小厮只给主屋烧了银丝炭,隔间里依旧冷冰冰。现在已经临近深夜,更是直把人冷得发抖。
“孤走。”萧景珩绷着脸,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向外走去。
周窈惊讶不已,但萧景珩已经大步离开。
她只得缓缓坐下来,动了动嘴唇。
没有了萧景珩,萧熙然似乎放松不少。她抬起眼皮,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周窈,快速地说着:“你说我救了皇兄,也算是救了你吧。”
“我摘下了帷帽,皇兄认出来了,他不会认为我救了他,但是你会。”
“我看到了,他那么喜欢你,你必须要帮我!”
说到最后,萧熙然忍不住的声音大了些,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窈。
周窈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依旧从容柔和:“我怎么帮你?”
萧熙然吞咽了一下,喘息的动作明显。她没有说话,又盯着周窈看了须臾,才渐渐将目光下移。
“我告诉你,之前的那些刺客是萧景越派过来的。”萧熙然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地说,“我肯定会被萧景越查出来,你要让皇兄保我。”
周窈怔愣片刻,轻轻开口问:“你是故意跟在那些刺客身后的吗?”
她一问完,就看见萧熙然半垂着的视线僵住一瞬,随即不自然地道:“这和你没关系。”
周窈道:“怎么会没关系,需得知道公主的意图,我才好修饰一番去告知殿下,让他保下你来。”
“公主救了殿下,我相信你和皇室的其余皇子公主们都不一样。但殿下是个谨慎的,我也只好先帮殿下弄清楚你的目的,才好同他去说。”周窈的语气轻柔,态度真诚。
“我……我不是故意的。”萧熙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方才小了不少,让周窈一眼就发现了不同。
有些人撒谎是会下意识地大声说话来掩盖撒谎时的慌张,而萧熙然,则完全相反。
她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大声,撒谎却是小声。
“我遇到六皇弟的刺客,与他的刺客要过来刺杀皇兄一事毫无关联。”萧熙然只小声了刹那,就放大声音强硬起来,“你只需要知道,我对皇兄毫无二心,他只需要在萧景越调查的时候遮掩下我的踪迹就行了。”
“这对皇兄不难,我也没有别的要求。”萧熙然说到后面,握紧了拳。
她说完后没有给周窈继续询问的时间,直接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对靠在隔间门上的萧景珩道:“皇兄,我和周小姐说完了。”
萧景珩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走回来的同时见到萧熙然并没有退回屋内,而是向外走去。
萧熙然剩下的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味闷头快步向前离去。
萧景珩也没有叫住她,而是掀起眼皮瞥了眼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走回屋内,周窈正坐在椅子上,似思索般地把视线定在某处。
“她和你说什么了?”萧景珩将门关上,坐在周窈旁边。
他在外面倚着隔间的门站了许久,身上沾染了冬日深夜的寒气,现在靠着她坐,寒气扑面而来。
周窈提着裙摆起身,绕过萧景珩走到他的另一边来。她推了推他:“你坐到那个椅子上去。”
萧景珩何时见过周窈这么主动自然的模样,眼中漾起些笑意,但他没动,而是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周窈问道:“你让孤动孤就动?”
他原本还指望着听见周窈说些好听的话,却没料到周窈皱了下鼻尖,张口便道:“你身上好冷,那个椅子旁边是炭炉。”
萧景珩一顿,眼中的笑意一收,僵着身子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坐下。
周窈也过去烤了烤火,等身上暖和回来了,才说:“那些刺客是六皇子派来的。”
闻言,萧景珩收起那些不悦的小情绪来。
“四公主让我要你务必保下她,不能让她被六皇子查出来了。”周窈回想着两人方才的交谈内容,挑着重点细细地说。
萧景珩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倒是没想到,他的六皇弟这么莽撞。
明明之前派过来的刺客全部被解决掉了,还不知道从长计议,居然时隔一月在上元灯会上对他来这样一手。
萧熙然更是古怪。
萧景珩听着周窈的讲述,没有说话。
“四公主,也是个有些奇怪的人。”周窈说出了和萧景珩对萧熙然一样的判断。
她轻轻叹了口气:“今年的上元灯会,怕是难说了。”
“你已经和我一同提前度过今年的上元灯会了。”萧景珩忽然开口道。
周窈抬眼,对上萧景珩漆黑的眼眸。
明明和刚才萧熙然的眸子很相似,但面前的男人就是会让她无端放心下来。
她抿唇,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殿下说得对。”
周窈说完后打了个呵欠,眉眼间沾染上许多倦意。
萧景珩见状道:“你说过,不急在这一时。”
“睡吧,已经很晚了。”他拿来斗篷为她盖上,声音放柔,目光温柔。
周窈的眼皮越来越沉,放松下来,缩在厚实的斗篷中,渐渐陷入睡眠。
……
一觉睡醒,再睁眼看到头上的雕花拔步床时,周窈轻轻松了口气。
从她做预知梦以来,就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梦境,梦中经历了好些事情,让她刚刚睁开眼时还有些头疼。
现在外面已然大亮,周府的规矩松,赵庭文又疼她,因此没有什么晨昏定省。
周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窝在厚实的被子中,松散地打了个呵欠。
她想,太子殿下应当没有她这样好命了,现在怕是早朝都上完了。
周窈在被窝里躺了许久,才坐起身来,洗漱完毕后,她回想起昨晚梦中的事情,行至书案前提笔给萧景珩写了封信。
信写好拿给银泉寄出,周窈伏在桌案上,一边吃着昨日从赵家带回来的糕点,一边慢慢悠悠地回忆起梦境中的四公主来。
她对四公主了解得很少,为数不多的几个印象都是来自曾经不经意听到过的坊间传闻中。
萧熙然的母亲只是御花园中的一个普通宫女,意外被皇帝宠幸生下了她,但由于积劳成疾,生产后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后来萧熙然被送到其他妃嫔手中抚养,可每次抚养没几月,就会被推拒,然后在宫中交由下一位妃嫔抚养。
那些抚养过萧熙然的妃子都说,她总是哭闹,比寻常的婴孩更需要作为母亲的人的关注。
就这样,她在皇宫之中辗转多年,到七岁那年,皇帝终于忍受不了。
皇帝指了间皇宫中偏僻的宫殿,简单修葺之后,萧熙然便搬了进去。
她拥有了自己的宫殿与侍女,可性格却愈发古怪。
萧熙然鲜少参与宫宴与贵女聚会,周窈对她一切的印象都来自于好些年前。
这次在梦中难得遇见,她发现萧熙然的性格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古怪,捉摸不透。
周窈咽下口中的糕点,喝了口茶水。
茶水清谈微苦,冲掉了糕点的甜腻。
周窈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六皇子派过来的刺客身后,还随身带着把小刀。
她想不通,想了片刻后仍旧无果就干脆不想了。
不过这次的梦境倒是给她带来些许启发,周窈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年在小延镇的第二个预知梦来。
当时的她以为梦境的主人公是那只第一次冲她吠叫的白狗,想不通预知梦发生的原因与规律。
但现在,她敛眉,大胆地做出假设。
倘若那只白狗没有忽然吠叫着跑过来,她身后那匹失控的马是不是也不会因为受惊而拐弯,驶向了另一条小巷。
那她就会被那匹马伤到,甚至危及生命也不为过。
就如昨晚的梦境一样。
若是四公主萧熙然没有出现在背后,给了那个刺客最后一击,那她与萧景珩都会被刺客伤到,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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