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存在

　　『我重构了所有代码，却找不到一条通往你的路径。——谢逸扬』

　　☆

　　阿尔法理工学院的暑期课程比谢逸扬预想的更充实。

　　清晨六点，宿舍楼还沉浸在睡梦中，谢逸扬已经换好运动服站在篮球场上。晨露打湿了水泥地面，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清脆。他机械地重复着投篮动作，汗水顺着眉骨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是他在阿尔法理工的第三周。每天清晨两小时篮球，上午四小时编程课，下午三小时数学研讨，晚上泡在实验室直到保安来赶人。他把时间精确切割到分钟，像运行一段严密的代码，不容任何差错。

　　“又这么早？”

　　谢逸扬转身，看见实验室的项目导师Smith教授拎着公文包站在场边。这位以严厉著称的人工智能专家，此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早。”谢逸扬抹了把汗，随手接住弹回的篮球。

　　Smith走近几步，“昨晚的算法作业，你提交的方案很有创意。”他顿了顿，“虽然代码写得像数学证明。”

　　谢逸扬嘴角微扬，“谢谢教授。”

　　“不过，”Smith推了推眼镜，“Python不是数学公式，你得学会用更简洁的方式表达。”

　　“我会改进。”

　　Smith点点头，突然问道：“为什么选这个暑期项目？”

　　谢逸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球纹路，“想试试计算机科学。”

　　“从数学系过来的？”

　　“嗯。”

　　Smith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周日的实验室开放日，你来当助手。”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谢逸扬怔了怔，随即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Smith的实验室助手，通常是研究生才有资格担任的职位。

　　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清晨格外清晰，谢逸扬的思绪随着节奏起伏。四周前，他拖着满身酒气和自毁的念头来到这里；如今，寝室、实验室、篮球场三点一线的生活，让他渐渐找回了生活的秩序感。

　　每当夜深人静，失眠便如影随形。唯有将身体透支到极限，他才能在凌晨三点勉强合眼。梦里偶尔会出现谢苏婉的身影，站在青峰山顶的晨光里，对他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每次惊醒，枕边都是一片潮湿。

　　手机在背包里震动起来。谢逸扬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他随手抹去嘴角的水渍，这才掏出手机查看。

　　是陆一鸣发来的消息，一张江大录取分数线的截图映入眼帘。

　　【陆一鸣】：婉妹压线进了！[放烟花]

　　她还是被影响了。这个结果，或许比考上更好。毕竟当初的约定，早已随风而逝。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陆一鸣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一组九宫格照片：陆一鸣、徐米乐和谢苏婉在江大校门口的合影格外醒目。照片里，谢苏婉一袭白色连衣裙，阳光在她发梢跳跃，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这样也好。

　　至少她身边还有徐米乐他们。

　　☆

　　暑期课程的最后一天，谢逸扬站在实验室里整理数据。四周的系统训练让他对编程的理解已远超同龄人，虽然比起科班出身的同学还有差距，但数学思维带来的独特视角，让他在算法设计上常有惊人表现。

　　“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Smith教授递来推荐信，“如果考虑申请研究生，阿尔法理工随时欢迎。”

　　谢逸扬接过烫着校徽的信封，“谢谢教授，但我刚获得京大保送，还没正式入学。”

　　“京大？”Smith挑眉，“那更该保持联系，你的数学直觉很适合AI领域。”

　　“其实，”谢逸扬摩挲着信封边缘，“我打算转计算机专业。这次课程让我发现，用算法解决实际问题比纯数学更吸引我。”

　　“明智的选择。”Smith笑了，“数学是根基，代码是工具。像你这样的学生，正该站在两个领域的交叉点上。”

　　走出实验室时，夕阳正好。谢逸扬站在阿尔法理工的标志性钟楼下，拍了一张照片。这是他四周以来第一次拍照，也是第一次感到，未来或许还有值得期待的东西。

　　他犹豫片刻，将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配文很简单：

　　「暑期课程结束，京大见。」

　　没有设置分组，也没有屏蔽任何人。如果她想看，就会看到。

　　☆

　　京大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谢逸扬站在计算机楼前的银杏树下，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他仰头看向三楼那间明亮的实验室，玻璃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这是他第三次来计算机系旁听《算法导论》。

　　教室里人头攒动，谢逸扬习惯性地走向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前排几个女生频频回头，窃窃私语声像风一样掠过耳畔。

　　“那不是数学系的校草吗？”

　　“真人比照片还帅……”

　　“听说他天天来旁听计算机系的课，该不会要转系吧？姐妹们有眼福了！”

　　谢逸扬置若罔闻，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青峰山顶的日出壁纸映入眼帘，阳光穿透云层的刹那，美得令人屏息。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微微一顿，随即点开文件夹，调出昨晚熬夜编写的代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冲刷得一干二净。

　　教授走进教室，嘈杂声立刻停止。谢逸扬抬起头，目光落在讲台旁那个瘦高的身影上——周教授，计算机系副主任，也是他转专业面试的主考官。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动态规划。”周教授的声音沉稳有力，“有谁预习过这部分内容？”

　　教室里一片寂静。

　　谢逸扬缓缓举起手。

　　周教授的目光扫过来，在看到他时微微停顿，“这位同学，请你简单解释一下。”

　　谢逸扬站起身，声音清晰而冷静，“就像把一个大难题拆成小问题，记住每个小问题的答案，下次遇到就不用重复计算了。”

　　“很形象。”周教授赞许地点头，“能举个具体例子吗？”

　　“比如计算斐波那契数列。”谢逸扬解释道，“普通方法要反复计算很多次，用动态规划只需要算一遍，后面直接调用结果。”

　　周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叫什么名字？”

　　“谢逸扬。”

　　“哪个班的？”

　　“数学系。”

　　周教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教室里顿时泛起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像涟漪般扩散开来。谢逸扬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平静地坐回座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随着周教授开始讲课，谢逸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跃动，将每一个知识点都转化为代码。虽然暑期特训让他的编程能力有了显著提升，但与计算机系的学生相比，差距依然明显。

　　他必须比所有人都努力。

　　☆

　　自从那堂课后，谢逸扬的名字在计算机系传开了。人们谈论的不仅是他的外表，或是从数学系转来的传奇经历，更是他身上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力。

　　清晨六点的图书馆，总能看见他独自坐在角落的身影。专业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记录着他思考的轨迹。计算机楼的通宵自习室里，他的工位永远亮着灯，键盘敲击声常常持续到深夜。实验室里，他调试代码时微蹙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连路过的教授都不由驻足。

　　最令人惊叹的是，当其他同学还在为课程作业发愁时，谢逸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开源项目。他用独特的数学思维重构了一个经典算法，使其效率提升了近40%。这个项目很快在程序员圈子里火了起来，收获了上万个点赞收藏，连周教授都在组会上特别表扬。

　　篮球场上的谢逸扬又是另一番模样。

　　这天下午，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汗水顺着脖颈滑下，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灵活地运球过人，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开防守，起跳投篮。

　　“唰！”

　　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响起一阵欢呼。谢逸扬抹了把汗，接过队友扔来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上。

　　“你是谢逸扬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计算机系下周有编程比赛，我们队缺个人，你来不来？“”

　　谢逸扬拧紧瓶盖，“什么比赛？”

　　“ACM校内选拔赛。”眼镜男推了推镜框，“前三名能进校队，明年参加亚洲区预选赛。”

　　谢逸扬沉默片刻，“我编程水平一般。”

　　“得了吧！”眼镜男夸张地摆手，“周教授上课都点名夸你，谁不知道啊？”

　　谢逸扬沉默地摩挲着矿泉水瓶，指尖在冰凉的瓶身上无意识地敲击。转专业考试还剩最后两门，每天不足五小时的睡眠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参赛意味着要重新规划已经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可能要牺牲仅剩的休息时间。

　　他想起昨晚镜中自己泛红的双眼，想起教练强行让他休息时的担忧目光。但封尽的话在耳边回响——ACM比赛的成绩，或许比转专业考试更能证明他的实力。

　　“行。”他最终点头，“把比赛资料发我。”

　　眼镜男兴奋地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谢逸扬报出自己的微信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大几？”

　　“大三，计算机系。”眼镜男咧嘴一笑，“我叫张锐。”

　　谢逸扬点点头，转身走向场边。手机在背包里震动了一下，他随手掏出来查看，屏幕上同时弹出两条消息。

　　【张锐】：比赛资料发你了，记得看！

　　【陆一鸣】：[视频]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只点开了张锐的消息。自从开学以来，陆一鸣总会时不时发些江大的照片过来，校园的梧桐道、食堂的新窗口、图书馆的落日。谢逸扬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点开看看，却从未回复过。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两条消息同时被划进了通知栏。他用力拉上背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响在空旷的球场格外清脆。

　　☆

　　凌晨两点，计算机楼的灯光大多已经熄灭，只有三楼角落的一间实验室还亮着灯。

　　谢逸扬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六个小时，反复修改着比赛用的程序。咖啡杯见了底，杯底残留的褐色痕迹像一道干涸的伤口。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

　　“这么晚还不回去？”周教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摞资料。

　　谢逸扬猛地站起身，“周教授。”

　　周教授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他走到谢逸扬身后，扫了一眼屏幕，“ACM的题？”

　　“嗯。”谢逸扬点头，“下周比赛。”

　　周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听说了你要转专业的事。”他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为什么想学计算机？”

　　谢逸扬沉默片刻，“因为……更实用。”

　　“就这？”周教授挑眉，“数学不实用？”

　　谢逸扬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斟酌着词句，“计算机能更快看到成果，解决问题。”

　　周教授笑了，“你倒是直接。”他指了指屏幕，“这道题你用的方法太复杂了，试试贪心算法。”

　　谢逸扬皱眉，“贪心？那不是……”

　　“不是最优解，但在这个场景下足够好。”周教授拍拍他的肩，“有时候，完美主义反而会拖慢进度。”

　　谢逸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修改起来。十分钟后，程序运行成功，效率比之前提高了30%。

　　“谢谢教授。”他真诚地说。

　　周教授站起身，“别熬太晚，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对了，下个月我有个项目需要助手，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试。”

　　谢逸扬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项目？”

　　“深度学习方向。”周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数学好的人，在建模和算法优化上有天然优势。”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谢逸扬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一鸣发来的未读消息。

　　【陆一鸣】：[视频]

　　【陆一鸣】：江大迎新晚会，婉妹弹钢琴！绝了！

　　视频加载的几秒钟里，谢逸扬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当画面亮起时，他呼吸微微一滞。

　　舞台上的谢苏婉一袭白裙，坐在三角钢琴前。聚光灯下，她的侧脸精致得像一幅画，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当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流畅的旋律如溪水般倾泻而出，是肖邦的《夜曲》。

　　谢逸扬怔住了。

　　他从来不知道她会弹钢琴。

　　记忆闪回高三那年，有次他路过琴房，看见谢苏婉站在窗外听人弹琴。当时他随口问了句“想学？”她只是笑着摇头说“看看而已”。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他未曾留意的期待。

　　视频里的谢苏婉如此陌生。她微闭着眼睛沉浸在音乐中的样子，高潮段落时咬住下唇的小动作，还有谢幕时那个优雅的欠身——这些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像一记闷棍敲在心头。

　　谢逸扬突然意识到，在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谢苏婉总是以他为圆心，安静地听他讲题，陪他刷竞赛，记得他喜欢的每一本书、每一道菜。而他，竟然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学了多久，最喜欢哪个作曲家。

　　原来，他对她的了解，远不及她对自己的了解。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张锐】：刚接到通知，比赛提前到这周五了！你代码写得怎么样了？

　　谢逸扬看了看时间，凌晨2:23。他回复：

　　【Y】：差不多了，明天再优化一下。

　　【Y】：对了，队名想好了吗？

　　盯着屏幕，他突然想起视频里谢苏婉弹琴时，阳光穿透礼堂彩绘玻璃，在她发梢洒下的斑斓光影。

　　【Y】：就叫Nocturne吧。

　　☆

　　周五的比赛比想象中更激烈。

　　谢逸扬的团队在五小时内解决了七道题，最终获得第二名。颁奖时，周教授亲自将奖牌挂在他脖子上，低声说：“下周一早上九点，我实验室见。”

　　谢逸扬握紧奖牌，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转专业路上迈出的第一步，也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赛后聚餐时，张锐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谢逸扬，你太强了！那道动态规划的题，全校就我们队做出来了！”

　　谢逸扬笑了笑，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自从决定戒酒后，他再也没碰过酒精，连聚会都只喝果汁或矿泉水。

　　“对了，”张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周教授的项目很有前途，说不定能发顶会论文。你小子运气真好！”

　　谢逸扬不置可否。运气？不，这是他拼尽全力换来的机会。那些熬夜debug的夜晚，那些被咖啡因刺激得生疼的胃，那些在篮球场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奔跑……没有一样是靠运气。

　　回宿舍的路上，谢逸扬路过一家琴行。橱窗里陈列着一架三角钢琴，黑亮的琴身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驻足片刻，想起视频里谢苏婉弹琴的样子。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足够高的地方，让她重新看见自己。

　　☆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谢苏婉大三那年选择出国，从美术专业转到心理专业。经过不懈努力，她考上了红杉大学的临床心理学硕士。朋友圈里偶尔会晒出加州的阳光和图书馆的剪影，笑容依旧温暖，眼底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从容。

　　而谢逸扬在京大的日子也过得飞快。大四那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顺利拿到了星辰科技的offer。这家总部位于江城的游戏公司，正在人工智能领域崭露头角。面试那天，技术总监看着他简历上ACM亚洲区金牌的经历，直接拍板给了他高级算法工程师的职位。

　　入职三年后，25岁的谢逸扬成为了星辰科技最年轻的产品算法总监，负责公司最新游戏产品《星辰之下》的AI算法研发。这款AI伴侣类游戏一经推出就大获成功，让他在业内声名鹊起。

　　然而，事业的成功并未带来内心的平静。每当深夜加班结束，站在公司落地窗前俯瞰江城夜景时，谢逸扬总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这种孤独感在项目间隙尤为明显，当最后一个bug修复完毕，当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那种空虚就会如潮水般涌来，让他辗转难眠。

　　他试过用工作填满每一分钟，试过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直到精疲力竭，甚至试过重新拿起数学题集，试图找回曾经那种纯粹的思考乐趣。但无论怎样努力，心中总有一处空缺，像是被人生硬地挖走了一块，再也无法填补完整。

　　就在这种孤独感快要将他完全吞噬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噔”地响起，将谢逸扬从思绪的深渊中拉回了现实。他迅速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了微信群聊。群里，孙卓浩的声音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孙卓浩】：扬哥！情感交互模块过审了！评审组全票通过[烟花][烟花][烟花]

　　谢逸扬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他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江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星。三年了，他终于完成了《星辰之下》最核心的情感交互模块——那个能读懂玩家情绪，给予温暖回应的AI伴侣。

　　指尖轻触窗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恍惚间又看到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身影，熟悉的白裙，陌生的琴声。此刻的她，是否也在某个城市的夜色中，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手机再次震动，是孙卓浩发来的项目进度表。谢逸扬深吸一口气，回复道：

　　【Y】：准备上线吧。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谢逸扬恍惚间又回到了青峰山顶的流星雨夜。或许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但至少，他学会了用代码重构温暖，用算法治愈孤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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