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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腿
第四十三章
路宴清房中，烛火在一旁静静地燃烧着，叶惊棠推开倒地的轮椅直接盘腿而坐在男人的身旁。
少女注视的他，眼中没有任何羞涩躲避，全是坦然，但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笑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今日他和江洵闹着一出，在他看来难道不觉得莫名其妙吗？不觉得自己是无妄之灾吗？
叶惊棠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角落里，已经渐渐开始对路宴清的过往产生了很好奇。
路宴清双眸带着懵懂不解地问道：“什么？”
“比如我和江洵。”
“大抵，知道些。”
“你知道？”她略显惊讶地看向对方，“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
“呃……”路宴清喉头一哽，似做坏事被抓到把包般，“是…是阿语让我查的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查的？”
“就是种花的时候，阿语说我似乎不太了解你这个结婚对象，不就是让我去查查吗？”怕对方误会生气，他继续解释着，“就是只是简单的打听了解而已，并没有别的。”
“哦，这样啊。”经过提醒她倒是想起来这回事了。就是随口一说，这家伙还真去了解了。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叶惊棠，并没有因此气愤。毕竟她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后也对路家稍加打听的，作为最基础的了解，无可厚非。
此话已结束，二人又陷入了沉默。叶惊棠双眼放空，似乎在想什么，时不时看男人一眼，欲言而止。
路宴清紧抿薄唇，面色平静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不知阿语是不是想到江洵了。
是啊，她与江洵之间的事，只需要稍稍调查便可知道，可想而知江洵这个谎言是多么的可笑。
不知，她是否还在为此伤心难过。
路宴清：“阿语是不高兴？因为江世子。”
“啊？不是，是……”话到嘴边有说不出。
“是什么？不想说的话，也无妨。”
听到这话，她心头一暖，清了清嗓子，将身子往男人那边挪了挪，凑到他面前讨好道：“我说了，你不可以…反应过激啊。”
面对突然凑进的人，路宴清梗着僵硬的脖子不敢动。眼前脑子里全是眼前这张脸，哪里还想得起什么江洵不江洵的。
也不管对方要说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嗯。”
“可以……治你的腿吗？”
听完她要说的之后，路宴清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所以，她方才想的是自己，全是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江洵。
“不知道。”嘴角扬起如实回道，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腿还能治好不。
“我是说，可以找大夫来治你的腿吗？能不能治的，得先找大夫来看吗。”
她想给路宴清治腿，但还是得考虑当事人的意愿，他是否愿意见大夫才是最关键的。
这些年，即便是大夫给路宴清看病，从不看腿，只因他不愿意。
男人手在无人可见的角落缓缓蜷缩起来，“阿语想让我站起来吗？”
“当然了。”
“那……若是，站不起来了？”
若是站不起，若是只能一辈子是个残废呢？她会不会嫌弃，以后会不会嫌弃？
他早已接受自己双腿残废的事实，他已经习惯了。
她的出现改变了他这黯淡无光的生活，若是她接受不了，要离开怎么办？
她真的要离开，以死相逼，怎么办？
叶惊棠不知道面前人因他一句话已经脑补各种，她只是微微一笑，柔声道：“嗯…那就是上天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了。”
轻轻一句话震颤他的灵魂，他想过她会嫌弃、会离开、会故作安慰，却从未想过这个。
她知道的，亦或是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他路宴清能站起来，那便是要重战沙场，为国、为民、为己。
眼眶一酸，脖颈满是胀痛，笑道：“好。”
“你…应该多笑笑的。”
叶惊棠开始好奇那个神采奕奕，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完好无损的路宴清是何模样。
想想若是五年那一战未这般惨烈，现在他二人会不会更好些；不过，那样怕是不能成为夫妻了。
……
…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叶惊棠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路过花园就瞧见在树下舞枪的路书禾，高束马尾，一身劲装配上那一米七几的身高，不说别的光这身扮相就有几分将门虎女的风采，更别说那二十多斤的银枪在她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惊棠？”对方看见她，放下了手中的银枪，向她走来，“你这是要出门？”
“对啊，这不是马上端午了，去瞧瞧有没有新鲜的粽叶。顺便……顺便去看看纪大夫几日有没有空。”
这纪大夫算是梁京城内最厉害的大夫了，既然打算要治便要好好治。
一听找大夫，路书禾便担心起来，抓着她就是上下打量，“纪大夫？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她握住对方的手臂，面对关心也只能无奈有欣喜地解释着，“没有，是路宴清。”
“宴清，他怎么了？”一听是路宴清，准备就往安院冲去。
叶惊棠快速抓住对方，将人按住，“没有，大姐，没有，是请纪大夫来看看他的腿。”
“看……他的腿？当真？”
她笑着点点头。
得的回答的路书禾鼻头一酸，险些落泪。天知道，当一次次尝试都无法站立后的路宴清多绝望，多痛恨自己的无用。
无论众人再如何劝说恳求，他都不愿意再尝试了，认为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
而他，真正的残废了。
“那我先去了，大姐也注意些，身子骨也才养好呢。”
因为当初在杨家生不出孩子，被杨母灌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汤汤水水，把路书禾的身子搞虚了不少。这些日子也才慢慢调理好。
“好好…我这就去把消息告诉母亲。”
……
路宴清房中——
“这腿……”纪大夫把了把脉，又看了看那双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抿嘴满脸哀愁地摇了摇头。
叶惊棠站在床前，看着那双有些萎缩白皙的腿，上面那红肿凹凸狰狞的疤痕从膝盖一直延伸到后脚跟。
“您是说……”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虽然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失落。
不知是为路宴清，为路家，还是为自己，亦或是都有吧。
昨夜她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幻想着路宴清站起来的画面。想象着他站起来的样子，得多好看，这张脸就该配上一米八的身高；这样的人，就该有个圆满的人生。
坐在床上的路宴清早在四年前就认清这一事实了，早就对此不抱希望了。
起初他也是积极治疗的，吃药、扎针、按摩、练习，一样不落；即便是双腿动不了也依旧练武术。
可事实就是，他真的站不起来了。
他站不起来，他根本就抱不了仇，没有人能给他们报仇。
“七皇子到——”
众人闻声望向院外，只见萧云祁带着人1匆匆而来。
叶惊棠：“他怎么来了？”
“参见七……”
“免礼，免礼，都免礼。”面对众人的行礼，他有些不耐烦，快步到床边，“承年，本皇子听说你要治腿，立刻便上禀父皇。父皇一听，立马就命本皇子带江太医来。”
“江太医？快快……您快给看看，这腿…还有没有得救。”韩若初脑子里全是方才纪大夫的诊断结果，一听是太医，险些扑了上去。
对方查看一番，说道：“这怕是……唉，若是早些治疗加上多加练习，那也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叶惊棠问出了这个残酷的问题，“那现在呢？”
“回天乏术，骨头、筋脉断裂，骨肉分离且已生长。想要恢复，堪比活死人肉白骨。”
“活死人肉白骨…”她低喃着这句话，紧锁眉头思索起白云帆那夜所说的话，问道：“这世间可有这种药？”
面对突转的话题，江太医如实答道：“呃，本官从未听过世间有此等灵药。”
萧云祁见状看向她，问道，“你是听说过吗？若当真有，即便是将这天下翻一遍本皇子也要将它找到。只要有一丝希望，决不放弃。”
“话本子里。”面对他这一番义豪云天的模样，叶惊棠只是敷衍回道。
说实话，她还当真是不相信有这种药，还是先不说为妙，免得空欢喜一场。
看向路宴清，忍着酸涩笑道：“看来，上天还是想让你平安的。”
“只要阿语在，怎样都好。”
萧云祁默默瞧着眼前二人，这一幕让他心中感慨万千。
因这一消息，整个武靖侯府陷入了以往的死寂，所有人都闷闷不乐。过端午的兴致都没了，叶惊棠给各方房中送了粽子，剩下的一些分给下人，一些给春扶、梁佑安送去。
至于江洵和叶静妍在梁家的那一出并未闹大，除了当日在现场的人外边无人得知。这二人，一个是当朝唯一一个异姓王世子，一个是工部尚书嫡女，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再者，这二人本就有婚约在身，少男少女，人之常情。
但经此一事后，这婚期便只得提前了，原本定在来年开春的婚期，硬生生提前到了两个月后。
不过那都不是叶惊棠所关心的事，她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路宴清的腿。
“那个什么天玑丸，你确定真的有这药吗？”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都问了好几天了。你要是不信我，你啊，就别问了。我啊，也不用费心吧啦地去偷药了。”白云帆这几天都被问烦了，这女人时不时就来一句‘这药真的存在吗？’‘真的有这种药吗？’
“哎呀，这不是怕白忙活，空欢喜一场吗。再说了，这药也不好拿，不得先确定再制定方案吗。”她说道：“你个混江湖的，那些个为了什么绝世秘籍宝物把整个江湖搅得翻天覆地，最后一看什么都没有，疯的疯，死的死，又不是没有。”
白云帆：“……”好像，有点道理。
“我们倒是没事，问题是路宴清可再承受不住这次打击，所以还是确认为好。”
有没有这药；这药真的有这效果否，都是问题。且不说先不告诉路宴清有这药，若真是这药但无这药效，把药弄到手、吃到嘴里，那可真是致命打击了。
“夫人，夫人，有客来访，指名只见您。”就在二人争论之际，云珠跑了进来。
“客人？”叶惊棠眉头一拧，这武靖侯府可鲜少来客人啊；这来的，可都是不是什么善茬啊，还指名只见她。
心中默默祈祷。
踏入前厅，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站在院中，只听见那人说道：“我叫尹雪菲，是明月山庄的五姑娘。”
“我可以治好路侯爷的腿，但有条件。”
叶惊棠双眼冒光，“什么条件？”
“把他，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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