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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
前脚沈听遥刚解决了陈氏,后脚宫中便传来消息。
“不出殿下所料,沈听遥已经解决了陈氏。”
萧启的玉扳指转了转,朝着那件水锦蓝衣裙吸吮着,耐人寻味地勾起唇角。
“不愧是本王所爱,还真是把称手的刀。本王不费吹灰之力就了结了沈家这么一个大麻烦。纸鸢,你说…本王该如何奖励她?”
纸鸢不语,当即猜到了萧启的心思。
“天下终是殿下的天下,天下之人皆是殿下的人。殿下无论做什么,都是恩赐。”
萧启款款望着那衣裙,如同操纵傀儡般肆意拨弄。
“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在乎荣华富贵,在乎地位尊卑。她要的是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踩在脚下。待本王以江山为聘,助她登顶,何愁她不会心悦本王。”
纸鸢凝视着萧启丧心病狂的嘴脸,眉眼间多出些许担心。
“那太子妃…”
萧启立眸怒视,纸鸢也不好多言。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本王保下的。本王既有能力保下你,就有本事让你尸骨无存。”
“属下不敢。属下如今是殿下的死士,就应效忠殿下。”
闻言,萧启仇视的目光淡泊些,将那水锦蓝衣裙放在一边。
“从前沈伯堂与母后横在中间,惹得本王好不快活。听闻十五佳节,民间热闹非常。你代本王给琬裳姑娘传信,请她月阁楼一叙。还有…陈氏暴毙的消息,是时候该传到太子妃耳朵里了。”
“属下明白,我们的人已经候在宫门外了。至于琬裳小姐,属下这就去办。”
纸鸢朝着宫门外的家丁使眼色,那家丁心领神会当即哭喊着闯宫求见太子妃,将彼时之景与春莺细数一二。
春莺所言,沈司容闻之却没了往日焦躁,不紧不慢地拾着那株月季。稍不留神,那月季竟被拦腰掐断,娇嫩的花容当即贴在冰冷的玉桌上。
她持重起身,冷眸瞧着春莺的脸。
“本宫一日之内竟成了无父无母,无家无子之人。这世界上还有比本宫更惨的人吗?”
“娘娘节哀,沈听遥那贱人该死!她在府中便挑起风浪也就算了,如今也敢在圣上面前碍眼!”
沈司容冷嗤道:“她该死?”
她指尖捻着月季根处,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眼底却蕴藏着比冰更冷的寒意。
“从前本宫也这样认为,她出身低贱,根本不配和本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今日之事,本宫倒佩服她。她在眉州折辱多年,带着弑母之仇一朝回京,在沈府低声下气良久。如今本宫软禁在此,若是本宫,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她杀了老夫人,害得娘娘无家可归,这就该死!”
“她杀了母亲,扳倒沈家,本宫就算把她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可人生在世,除了复仇,更为重要的是活下去。如今沈家破败,陈氏一族轻视女子,没了母亲本宫根本无法维系。皇后不肯让本宫诞下皇嗣,想来是要架空本宫太子妃之位。他日若是其他世族女子介入,这东宫哪还有本宫的一席之地。”
沈司容将指尖深嵌进根茎,豆儿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向下流,还是没能强忍住那股呼之欲出的怒意。
“沈听遥害死母亲,皇后害死我儿,她们没一个好东西!可如今…本宫还有其他选择吗?”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松开那株月季,转头望着袖中的绢帕。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早已被泪水浸得发皱,那是陈氏当年亲手为她绣的嫁妆。
沈司容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眼底红痕愈发明显,可那双眼眸里的恨意却慢慢燃起。
“本宫倒要看看,这深宫的风,究竟是能把人吹上青云,还是能把人摔得粉身碎骨!”
这些时日,萧启晚间喝得烂醉如泥,移驾偏殿就寝。
有个奴婢不守规矩,趁着萧启宿醉不知廉耻地爬上龙床。倚仗自己有三分像沈听遥,便夜夜在偏殿笙歌,成了萧启的暖房丫头。
萧启宠爱非常,纵使沈司容身为太子妃,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萧启胡闹。
窗外传来偏殿方向的丝竹声,伴着侍女刻意模仿的柔媚语调,与正殿的冷清甚是鲜明。
偏殿的暖黄灯火里,隐约有身影在灯影下晃动,想来是那奴婢正凑在萧启身侧承欢。
她气得帕子都攥皱了:“看来他确实厌倦了本宫。”
春莺捏着她的肩,垂首道:“娘娘是太子妃,怎容得他人僭越?来日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沈司容抬眼,目光掠过窗外二人鱼水之欢的身影。
“本宫如今除了多个太子妃的虚名,与那侍女无异。这宫中谁得恩宠,谁才能笑到最后。明日转告太子,父亲问斩,母亲头七,本宫身为沈家女,自然要送最后一程。”
沈司容眸光狠厉,细嫩的玉手多出几道血痕。
“带本宫去见他。”
深夜,沈司容以一袭黑衣融入朦胧月色中,趁宫人不注意从东宫偏门溜出。
城郊外的破庙内,木门早被风雨蚀得朽坏。她指尖轻推开门板,便吹灭了手里的灯笼。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透过,恰好落在那道健硕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低沉道:“太子妃千方百计找到在下,究竟所谓何事?”
沈司容不紧不慢地摘下面纱,神情好似一朵娇艳的玫瑰。
“本宫自然有事相求。奴婢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那男子回过身,嗤笑着:“鄙人听闻沈大人明日当街斩首,令母今日西去。太子妃还有闲心夜会男子?”
“家人已逝,本宫在这世上没什么好留恋的。无论你从前怎么想本宫,本宫今日只要你一句话。”
沈司容平静的面容下,蕴藏着汹涌无比的漩涡。
“和本宫做个交易。你若应了本宫,本宫便助你成为天下之主。”
那男子瞧着沈司容眼底的狠劲,忍不住笑出声;“沈大人通敌的罪证铁证如山,陛下画了朱批。难不成太子妃所言…是想杀了陛下,然后让鄙人谋权篡位?若事情败露,太子妃您大可以甩得一干二净,可鄙人又当如何?”
沈司容看着对方戏弄的表情,气急败坏道:“殿下知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从前是不懂世家之争,也不屑参与。可如今本宫被踩在脚下如蝼蚁一般,朝不保夕。本宫只想替自己留条退路。”
她声泪俱下地怒吼着:“沈听遥杀了我母亲是为了报旧仇,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可本宫的孩子是无辜的!如今本宫不得太子宠爱,沈家失势本宫更是无枝可依。这天下是谁的,与本宫又有何干?”
那男子神情凝重。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沈司容丝毫未曾怯懦。
“本宫既然能找到你,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本宫的。你说是不是,林肃持?”
听闻“林肃持”三字,那男子瞬间变了脸色。趁其不备,死死捏住沈司容的脖子。
“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司容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竟放声大笑起来。
“堂堂北宁世子,在南邑蛰伏多年,你说本宫还知道些什么?沈听遥若是知道,对她死心塌地的兄长为利用她统一南北,不惜成了杀害她亲人的帮凶,她究竟会作何感想?”
林俨眉头一皱,神情愈发不自然。他放开沈司容,妥协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司容见他松口,不免得暗自得意着。
“父亲为了不暴露你,特意安排段文顶罪,将这一切都揽过来才惹来杀身之祸。沈家上下百余条人命皆因你而亡,你就不该付出点什么?”
林俨喉间滚过一声冷笑,眼底却藏着几分阴鸷。
“沈家?你既得知本王的身份,也理应得知你自己的身份。祁家世代效忠皇室,你的命本就是我给的。如今你也配来威胁本王?”
林俨持剑架在沈司容颈间,稍一发力,沈司容便立即丧命。
“本宫的人就在城外埋伏着,还有一刻钟,本宫若是走不出这破庙,那封写着你与沈伯堂勾结的密信立刻就能送到沈听遥的桌案上。你可以不顾与沈听遥的情谊,可北宁呢?她如今是女侍中,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她都能大义灭亲地将自己的父亲送上刑台,更何况杀母真凶的你。二殿下,你的时间不多了。”
林俨内心焦灼着,沈司容如今的状态近乎疯魔。
若是自己不应她,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对北宁不利的事来。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了。
或许在他决定留宿霁村的那一刻,他与沈听遥就注定了殊途不能同归的结局。
沈听遥若得知娇娘的死并非暗杀,而是毒发身亡。下毒的人正是她情同手足,从未怀疑过的兄长,她该多么绝望。
他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爱上了亲自挑选的棋子。
身为北宁世子会对一个女人俯首称臣,会纵容她亲手解决了安插在敌国的重臣。
她眼中的侠肝义胆从始至终都是争权谋势的另一面。
以沈听遥的性格,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南邑的皇位,该怎么想他?
“本王答应保你不死,但本王也有一个条件。”
沈司容正疑惑之际,一颗通体绿色的药丸送入她口中。她被逼无奈地咽下。
不过片刻,沈司容便觉腹间传来一阵剧痛,有无数细针在扎着内脏。她扶着供桌勉强站稳。
“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林俨邪魅一笑。
“这是衰颜丹,整个天下只有本王可解。本王高兴了,自然赏你解药。本王若不高兴,七日后你就如同耄耋之年,全身心脉受阻。不出一个时辰你便五感尽失,不可逆转。你最好乖乖听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答应你的本王会办到。”
话音刚落,林俨便飞出窗外,消失茫茫夜色中……
沈司容一人愣在原地,望着那束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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