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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夹袄,外面披着白色的狐裘,眉眼间温婉灵动,仿若不谙世事的仙子。
“回世子妇人,我是晋王府的奴婢,先前受邀来参加小姐与世子的婚宴,却遗憾错过,今日特此来恭贺小姐与世子大喜,并补上贺礼。”若棠说着跪倒在地,双手将礼物举过头顶奉上。
“哎,你快起来。”杜小姐伸手将若棠扶了起来,又看向她“你便是陆昭所说过的林若棠妹妹吧!”
“扶兰,你如今是世子夫人,是有品阶的,她一个奴婢向你行礼也是理所应当的。”杜夫人道。
“母亲,她与世子是旧识,从小一起长大,我怎能让她跪我呢,那样岂不是伤了夫妻之间的情谊?”杜扶兰道。
“谢世子夫人。”若棠道。
杜扶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白玉缠枝并蒂佩,还有一方绣着百年好合的喜帕。
“呀!好漂亮!”杜扶兰拿起玉佩道,又轻轻抚了抚那块帕子,“这方帕子也甚是精美,你有心了,谢谢你。”
“世子夫人喜欢就好。”若棠道。
“世子呢?怎么不过来见见故人,今日她可是特地来向你和扶兰道喜的。”杜夫人道。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陆昭此刻闻言,抬脚走了过来,只是并未看向若棠。
“奴婢诚心恭贺世子和小姐大婚,祝二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若棠再次跪下,将装着贺礼的盒子奉上。
杜扶兰伸手接过了盒子:“谢谢,快起来吧!你准备的贺礼是我最喜欢的了,相信陆昭也一定会很喜欢的,是不是呀,陆昭?”
一阵风雪将饭厅的门吹了开来。
“咳咳咳——”杜扶兰一阵咳嗽。
陆昭急忙吩咐下人将门关上,又扶着杜扶兰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替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你自幼体弱,千万要多注意些。”陆昭温声道。
杜扶兰双颊飞红,看向陆昭的双眼间却满是情意:“夫君,我知道了。”
若棠看着二人,忽然觉得那些前尘往事早就不算什么了,不管从前如何,但现在该放下的都已经放下了。
杜扶兰止住咳嗽后,略带歉意道:“抱歉,林家妹妹,怠慢你了。”
陆昭才回过神来,对若棠道:“多谢林家妹妹,请代我向伯母问好。”
“一定会的。”说罢若棠转身看向杜夫人,“心意既然已经送到,便不再叨扰了。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请恕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杜夫人笑道。
若棠拜别众人,出了院子才记起来自己的伞忘了拿,又不便回去取,只好继续朝前走。
风雪有些大了,胡乱吹到眼里。
听着身后不远处饭厅中传来的欢笑,若棠裹了裹自己的旧袄,顶着风雪往前走。
走出庭院后,她听见身后有人在议论着:“这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们姑爷以前订婚的那个林家小姐,林家被抄家之后,她就当了晋王府的奴婢了。”
“原来是她啊,她拿着喜帖,我还以为是杜家哪门子穷亲戚,上门打秋风呢?”
“你说她是不是不详啊,在林家,林家便被抄家,去了晋王府,晋王如今也下落不明。”
“依我看,这人就是——啊——谁打我?”那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
若棠踢了踢脚上沾的雪,感慨沉风教她的那几招还不错,改日有时间再让他教几招功夫。
她已经向杜夫人表明了态度,而陆昭和杜扶兰的夫妻情谊看上去也很是不错,想来那位杜夫人的气应该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往后也许不会再自降身份为难她们。
在看见陆昭大婚那日,她心中的确酸涩疼痛,过往那些年的情谊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割舍的。
可后来她才发现,那些虚无缥缈的情谊其实抵不过很多东西。
比如,抵不过家里的人在罪奴所所受的磋磨,抵不过母亲生了冻疮的手,抵不过若桃短了一截的衣袖。
何况,陆昭早已经和他人成亲,而她自己也一直都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保护和争取。
那些年少的情谊,实在轻浅,隔不过这么多的人和事,也隔不过时间。
也许是因为已经明白了这些,所以如今过去了数月,再见到他和妻子举案齐眉,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酸涩。
反而一心记挂着,怎么样才能让杜夫人满意不再为难她们,怎么样给家人安置好接下来的日子。
风雪渐渐大了,街上行人稀少,寒风也一阵接一阵地袭来,若棠只觉得头发被雪沾湿了,贴在额头和脸颊,冰寒刺骨。
雪还往脖子里钻,风也呼啸着灌进了领口和袖口,旧的衣物不甚保暖。
她出来耽搁的时间有些久,此刻腹中早已经空空如也。她想起了方才在杜家所看见的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还有温暖的炭盆,不自觉间咽了咽口水,拢紧了衣袖。
“就这点出息?”
耳边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点笑意。同时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饼被递到眼前。
若棠抬起头,看见慕容迟撑着一把伞,正垂眸看着她。
她愣了愣,她从未站得离慕容迟这样近过,竟然不知原来慕容迟这样高,她的头顶似乎才堪堪到他的下颌处。
风雪呼号,伞下却只有两个人。
她眼中映着的只有慕容迟的脸。
慕容迟的披风挡住了寒风,若棠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但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此刻挨着慕容迟极近,她似乎快要贴上他了,心中一阵急促的鼓声。
她急忙退开:“王爷。”
“小点声,你想让人发现我回来了?”慕容迟撑着伞又走近了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若棠只得低下头转过身,任由二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并肩前行。
“不饿吗?”身侧慕容迟再度开口。
“啊?”若棠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烧饼还冒着热气。
她默默咬了一小口:“谢王爷。”
不知道是风雪太大,还是路太远,二人并肩走了许久,好在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因此不必担心有人遇到慕容迟。
“王爷为何出门来?”其实若棠想说的是,以您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野下。
“你不知道?”慕容迟从容将问题抛了回来。
“......”若棠并未接话,她总不能说,他出门是为了接她回来吧?她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分量。
“王爷调查私矿的事情可有进展,可有要用到奴婢的地方?”若棠换了个话题。
“还在调查,大致方位已经有了,只是暂时还不清楚私矿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矿。”慕容迟道。
“马上就要年关了,王爷今年怕是无法回去和淑妃娘娘吃年夜饭了,若是王爷不嫌弃——”若棠顿了顿,随后下定决心般,“若是王爷不嫌弃,奴婢愿意陪王爷吃今年的年夜饭。”
“雪停了。”
不知何时已经快要走到院外了,慕容迟将伞收了起来,而后走向另一侧绕过正门。
若棠有些怔忡,不知方才自己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她方才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说陪他过年,只不过是看他有家不能回,怕他一个人过年会孤单,但他却不领情。
“做些家常菜即可。”风里传来慕容迟的声音,而后一个钱袋飞入了若棠手中。
若棠掂了掂钱袋的重量,笑道:“放心,一定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第二日早上,若潭便去街上买了些早点准备送给慕容迟。
一则她担心慕容迟吃不惯粗茶淡饭,他住在这里不便出门,若频繁让暗卫送东西又多有不便,所以她便决定照料他的一日三餐。
二则她要去试试,昨日她前去杜府之后是否如她预想那般,杜夫人不会再为难林家。
果然,今早去集市上给慕容迟买了些吃食,店里的伙计没有再像之前那般避开她,或是有纠结犹豫的表情和举止。
若棠点了几样吃食,她并不知道慕容迟喜欢吃什么,只是在江宁时知道他不喜欢吃鱼。至于早上他一般喜欢吃什么,若棠毫无头绪,只得按照自己的心意买了几样。
收好食物之后,若棠付了银子,这次交易完成的格外顺利。若棠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果然如同她所料,那日她去了杜府向杜夫人表明态度之后,杜夫人不再限制林家在京都的生活了。
那么一会回去,她再将母亲和若荷若桃喊出来,大家一起置办些过年的东西,以及置办几身新衣裳。
若棠去了西面的房间后,敲了敲门,发现并没有人应,于是她只得推门进去,将吃食放在了桌上。
等她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东面的屋子时,发现大家都已经在屋子里了。
桌子上放着整整齐齐一摞一摞的东西,细看去,有布料,米油盐,成套的衣物,还有一些其余的物品。
沉风笑呵呵地站在众人中间,见若棠回来后便和她打招呼:“若棠你回来了?”
“沉风?你这是——”若棠指着桌上那些物品,一时之间有些懵。
“这是——王府赏给你的,你是王爷的侍女,虽然王爷现在不知所踪,但依照王府的规矩,这些都是赏给侍女过年的礼品。”沉风一本正经道。
若棠心下知晓,在王府从未听过这个规矩,何况赏赐侍女银钱即可,特意换成物品,是知道她们被杜夫人刁难的事,以赏赐为名帮林家罢了。
若棠心中有些感动:“沉风,谢谢你。”
林母笑道:“真是多谢王府,多谢晋王殿下了。说来,晋王殿下年后便该及冠了,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能早日平安归来。”
“母亲您放心,晋王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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