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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进四·上(六)
她蹲下身,死死盯住纪若莹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
纪若莹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因为她粉随正主不要脸,抢我家哥哥的定位!我就是想给她个教训而已……”
裴舒窈气得浑身发抖:“别贼喊捉贼了!我爱豆有官方定位,你家有吗?再说了,这就是你欺负我的理由?”
音棠看着眼前这场荒诞绝伦的闹剧,愣了好几秒,方道:“别找借口了,你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想找个由头发泄而已。我们学校难道只有她是你的对家吗,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纪若莹仓惶地瞥了一眼哭得快要脱力的裴舒窈,一个卑劣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地嘶吼:就是因为她看起来那么碍眼,那么怯懦,打她不会有任何后果啊。
在这阵僵持中,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纪若莹浑身一哆嗦,惊恐万状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报警了?”
音棠缓缓转过头,轻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事后,音棠和盛言被传唤到警察局接受调查。
音棠本以为盛洁梅会责怪她,可是当对方听说儿子是因为帮助同学才打人的,只淡淡说了句:“下不为例。”就把事情全权托付给傅仲元,逃也似地离开了警察局。
而纪若莹的父亲一到警局,就狠狠朝着纪若莹拳打脚踢了一顿。听到警察喝止,他又和纪若莹妈妈大吵了一架,争着抢着把“教女无方”的责任推卸到对方头上。
纪若莹妈妈无法,只得大哭着跪在舒窈父母面前,求他们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悔改的机会。
舒窈爸爸看了一眼沈明朗,寻求他的意见。沈明朗怒不可遏地道:“看我脸色干嘛!女儿被打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办吗?当然是严惩啊!”
但令音棠失望的是,舒窈父母不仅接受了纪若莹言辞恳切的道歉和纪家的经济赔偿,答应不会追究纪若莹的法律责任;还向学校出具了谅解书,让纪若莹免于被开除。
而对音棠的见义勇为,校方并不打算予以嘉奖,甚至打算给她一个小小的处分,“各打五十大板”,以制止以暴制暴的行为。
听到风声时,音棠只觉一股深切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原来所谓的正义与公道,在现实的权衡面前竟是如此苍白无力。
然而在那场升旗仪式上,正当她绝望地等待着审判结果时,盛言走上了主席台,在全校师生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清晰而有力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授予高二(十三)班,沈音棠同学‘见义勇为奖’!”
音棠震惊地抬起头,在一片嗡嗡作响的议论声中走上台,接过那张带着盛言体温的奖状。
回去上课的时候,她忍不住快步追上盛言,颤声问他:“学校怎么突然开窍了?”
盛言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掠过她手中的奖状。
“一旦你受罚了,对于那些正在目睹不公,或者正在承受欺凌的同学来说,都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微微停顿,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这个世界有时需要一束光,而你只是恰巧出现了而已。”
后来,音棠才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被隐藏的真相:这个看似从天而降的荣誉,竟是盛言在得知校方的荒唐决定后,顶着巨大的压力,为她据理力争来的。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盛言于她来说不再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名字,而是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悄然走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从此落地生根。
“我想在外面走走消消食,你们吃好了先回去吧。”
听到江雨的话,音棠从回忆中抽身,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牛肉汤,点头应了声“好”。
邱哲立刻会意:“我去买点东西。”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音棠实在没什么胃口,坐了会儿就回去了。
刚推开排练室的门,边曼柔就脸色凝重地迎了上来:“你回来了?有件事要告诉你,节目组刚才把盛言叫去了。”
音棠心头一沉:“他们在哪谈的?他现在回来了吗?”
“不知道,他还没回来。” 边曼柔话音刚落,音棠已经转身,一阵风般冲向了电梯方向。
她给盛言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直到邱哲和江雨散步回来,边曼柔劝她回去排练,她都只是摇头,分不出心神去干别的事。
终于,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盛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音棠,刚想挤出一丝笑意,就被音棠打断了想说的话:“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盛言柔声道:“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打了他,我会自己处理,跟你没关系的。”
音棠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你是为了我才打他的,我怎么能不管?”
盛言叹了口气,无奈妥协:“他们让我给井嘉谊道歉,否则就报警处理。”
他想起井嘉谊那副鼻青脸肿的惨样,心底不禁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你怎么回答的?” 音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我,说什么犯罪记录会毁了我的前程,但我不在乎。” 盛言语气平淡,却隐含一丝讥讽,“反正在有些人眼里,我已经十恶不赦了。”
音棠的心揪紧了:“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井嘉谊做了什么?”
“当然说了。” 盛言嗤笑,“那个导演,嘴上说着‘我们会调查清楚’,可那眼神,明摆着就是敷衍。他甚至反问我:‘就算真是井嘉谊做的,你打人就对了吗?’”
音棠急得团团乱转,下意识咬着指甲,喃喃低语道:“如果报警了,你会怎么样?”
盛言淡淡接口:“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音棠抬眼看他,与震惊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一丝泪意:“你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面临什么刑罚,却还是……”
盛言笑了笑:“我没想起来。”
音棠拼命摇头,喉头哽咽,巨大的悔恨已将她吞噬。
如果当初没有告诉他就好了。
“回去排练吧,别想了。”盛言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排练室。音棠追到门口,厚重的门板在她眼前“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她无力地靠着墙滑坐在地,真想报警把井嘉谊送进去。
可她手头没有证据。
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她用力握拳,直到指甲陷进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混沌的大脑才清醒了一瞬。
推开排练室的门时,她的脸上已看不出泪痕,只有疲惫与平静。
但音棠依然魂不守舍。走廊里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以为是警察来了。排练一次次被打断,节奏混乱不堪。
边曼柔终于忍无可忍,严厉地吼她:“你刚才已经耽误了大家快一个小时,现在立刻调整状态好好排练,算我求你,行不行!尹桐那么难对付,你搞这一出,是想赶紧淘汰回家吗?”
她深吸一口气,给音棠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实在放不下盛言,现在就去找他吧,别拖累我们了!”
边曼柔的话像一记鞭子抽下来,排练室里霎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音棠。
江雨担忧地递过来一瓶水,小声说:“棠棠,喝点水吧。”
音棠道了声谢,接过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灼烧的思绪冷却了半分。
她看着眼前这群被迫卷入风波的队友,看着边曼柔焦灼的神情,强烈的责任感涌上了心头。
音棠再次燃起了斗志,语气越发坚定:“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会打起精神的。”
下午的彩排,导师因档期缺席,只有几个毕业于音乐学院或有丰富演出经验的工作人员在场,从舞台表现、乐队配合度等专业角度给出初步反馈。
尹桐带领的Nakka乐队率先登场,音乐响起,音棠凝神细听。平心而论,这次的编排比他们之前的作品稍显用心,技巧也更圆熟了些。
然而,预想中工作人员认真观摩、低声讨论的场景并未出现。台下负责审核的那几位,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在舞台上随意扫了几圈,便草草示意他们通过。
终于轮到裂隙生花乐队上场。音棠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将全部心神与力量灌注于手中的鼓棒。
一曲终了,台下依然一片寂静。那几个工作人员依旧漫不经心,连头都没多抬一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枯燥的流程。
音棠的心头浮上一丝不安。他们虽然比不上导师专业,但刚才也在认真观看其他乐队的表演,结束后还和乐队成员耐心交流。
可他们对待裂隙生花乐队和Nakka乐队的态度,却好像是预知了结局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敷衍。
她忍不住扬声问台下低头在本子上做记录的工作人员:“请问各位老师对我们的表演有什么建议吗?”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挺好挺好,没什么问题。具体的意见,比赛那天导师们自然会提,我们就不误人子弟了。”
音棠无言可对,满腹疑窦地随队友走下舞台,到那个她和盛言常常会面的地方等他上场。
她仰头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上眼小憩。就在这短暂的空白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她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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